上一世周至和江舒意都沒有一張單獨的合影,甚至沒有一張江舒意的單人照,這次已經不存在這個問題了。Google搜索閱讀
大家就在森林裡尋找適合拍照的地方,閆霄還製造氣氛,抓起地上的松針枯葉往空中撒,營造落葉效果,不過周至估計針葉那效果應該相當不咋地。
松林中也有不少的收穫,蘑菇和木耳。
穆如雲看不上,說這玩意兒要下雨後才多,而且現在在大路邊上其實也留不下什麼。
不過山下的小夥伴們哪裡會聽他這個,一點點小收穫已經足以讓他們興奮不已了。
二蠻三蠻已經殺瘋了,抓松鼠。
但是松鼠們也不是好相與的,蹭蹭就上了樹,哪怕小夥伴們用松果集體幫助扔松鼠,二蠻三蠻還是抓了個寂寞。
等到一通胡鬧回到大院子,就到了午飯的時間。
這一次是干發亂菌燉雞湯,鮮得能夠讓人吞掉舌頭。
小夥伴們請求穆母將自己才撿來的新鮮木耳和三把菇也加了進去,其實從烹飪的角度來說,干發的蘑菇比新鮮蘑菇還要鮮,大家就是貪圖吃個親手收穫。
下午就自由活動,好好休息,穆父說大卡車已經安排好了,不過今天不許走,必須再住一晚,明早他送大家下山。
和尚繼續教飛機劈柴,大帥鹽老鼠繼續訓狗,穆如雲帶著女生參觀木料廠和茶廠。
穆父穆母則在給娃子們準備帶回去的禮物。
苦丁茶,老蔭茶,在這時候這地方幾乎就不值錢。
還有就是煙筍,老穆家是收山貨外加自產,也是多得不要不要的。
煙筍是周至最喜歡的食物,和玉米不同的是,無論煮湯還是炒肥肉,感覺怎麼吃都吃不夠。
苦丁茶,老蔭茶也很好,有茶的味道,但是喝了不會睡不著。
但是周至不老實,在老穆臥室里翻出一個麻櫟格蔸製作的彈弓胚子,對上面的花紋一看就愛上了,死乞白賴要老穆送給他。
晚飯前大家自由組合散步,周至,老穆,江舒意,張辛夷,葉欣一組,不過走著走著老穆三人就不知道哪兒去了,就剩下周至和江舒意兩個。
「舒意。」
「嗯。」
「這樣的玩法你喜歡嗎?」
「喜歡。」
「對他們的感覺呢?文玉,和尚,雪珊他們。」
「大家都挺好的。」
「你以前是不是沒什麼朋友?」
「肯定沒你這麼多,不過還是有。」
「那什麼時候你帶我去見見他們?現在我的朋友你認識了,你的朋友我還沒有認識呢。」
「辛夷和欣欣不就是?」
「我是說那種必須通過你才能認識的。就好像雪珊和和尚,如果不通過我,你永遠都不大可能會交上的那種朋友。」
江舒意沉默了,走了一會兒才開口:「好,不過我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
「嗯?」
「她去深市了,打工。」
「哦。男的還是女的?」
「我只有女生朋友。」
「你現在也有男生朋友了。」
「說的也對。」江舒意笑了,抬頭看了周至一樣:「謝謝你,周至。」
「也不知道我們遊學的時候會不會分到一個學校。」周至說道:「希望是一個。」
「我們文科班就五個人,你,老穆,辛夷,我,還有一個張路,張路你熟悉嗎?」
「張路我們經常一起踢球的,他爸爸是海員,長期在外面跟船,知識面也挺廣,這次考試考綜合能力,不意外。」
「不過他的麻煩和我之前一樣,糾結到底讀文科還是讀理科。」
「對,除了英語和政治,他的理化也厲害。」
「如果到時候他選了理科,文科遊學的就我們四個了,不管往那個學校分應該都是一男生一女生。應該是這樣。」
「那就還是讓張路選理科吧。」江舒意難得調皮了一回。
「哈哈哈哈……」周至笑道:「其實張路那哥們兒挺不錯的,上學期我們還一起聊三國呢。」
「我倒是希望他繼續讀文科,不然他一走,我們班的足球啊,那可就真是萬年老四撿不起來了,連當老三的機會都不要想。」
見兩人已經走出老穆家老遠了,周至說道:「我們往回走吧,回去差不多該吃晚飯了。」
「嗯。」
兩人開始轉身慢慢往回走。
江舒意問道:「周至,雪珊為什麼會送我那本《荊棘鳥》啊?」
「你這還真把我問著了。」周至說道:「你看了那本書了嗎?」
「我大致過了一遍。」
「我送她這本書的目的,是為了讓她知道,除了瓊瑤故事裡那種山盟海誓死去活來,還有種另一樣的愛情,想糾正一下她在這方面的觀念。」
「梅吉?」
「對,我想告訴雪珊,生活終究不會讓我們保持純潔和美好,選擇接受這樣的現實,然後像梅吉那樣,永遠將曾經的純潔和美好作為心中的珍藏,然後真誠坦然地繼續生活,這才是真正的勇敢。」
江舒意又沉默了一會兒:「如果雪珊將書轉送我,也是這個意思的話,我很感謝她,她是個值得交的朋友。」
「我真不知道她是不是領會了這層意思。」周至只有苦笑:「但她知道,我一定會告訴你。所以……她的確是一個值得交的朋友。」
「回去之後,這個假期我們是不是不能見面了?」江舒意低頭看著前面的道路。
「不會,別忘了還有此行的照片,我會給你送來的。」
「嗯。」江舒意的心情似乎好了一點:「那我等你。」
「那書你也別陷進去太深,雪珊那是久經考驗,你可不一樣。」
「畢竟還有假期作業和預習,等著我們的是省重點,哪怕只有一個月,也很可怕的。」
「嗯,我只再看一遍。」
……
……
第二天一大早,小夥伴們早早起來吃過早飯,爬上林場的大卡車,六點出發,一路下坡只用了三個小時,就到了福寶鎮。
穆爸帶著葉欣和穆如雲,又將小夥伴們送上了回夾川的大巴。
車開之前,穆爸還一再叮囑周至的文章寫好後,要給他一份。
周至依舊讓司機換了自己帶的磁帶,坐到了江舒意的身邊。
江舒意問道:「周至你又要寫文章了?」
「是有一篇文章,不過這次是論文。」
「什麼論文?」
「一篇關於夾川方言的論文。」
「我能看得懂嗎?」
「前半部分都是採集的夾川老方言,你肯定會覺得挺有趣,後面的會涉及到中古音韻,那個就沒有必要花費精力了。對了,聽過朱泙漫的故事嗎?」
「沒有。」
「朱泙漫是《莊子》中寓言人物。《莊子·列禦寇》裡邊說朱泙漫一心想學到一種出奇的本領。在聽說支離益會屠龍之後,他就去拜了支離益做老師。」
「學了整整三年,把家產都折騰光了,才把屠龍的本領學到手。結果呢?天底下根本就沒有龍。」
「那就是,你的論文裡,也是沒有用處的知識?」
「倒也不至於說完全一點用處都沒有,不過的確非常冷門。可以說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一輩子都用不到。」
「你能舉個例子嗎?你這麼說我理解不了。」
「我想想啊……啊這個,比如浮出水面的浮,夾川方言裡會說成『沖、冒、刨』;孵雞崽的『孵』,方言會說成『抱』;杜甫,我們會讀作『杜普』;『肥腸』,我們會讀作『迴腸』。」
「同樣的,在古代語言****禺』,應該讀作『潘禺』,『阿房宮』其實應該是『喔旁宮』,『汾水』應該是『盆水』。」
「什麼意思?」
「舒意你發現沒有,這些詞裡邊,f這個上唇咬下齒發出的輕唇音,其實都沒有了。」
「真的也!」
「這就是夾川方言對『古無輕唇音』的一個側面證明。」
「周至……好像……我說了你別生氣啊,研究這個,好像……真的沒有什麼用。」
「我不生氣啊,的確用處不大。」
「那你為什麼要研究它?還花費那麼大精力?這學期你和老穆課間討論的就是這個?還有我看你這兩天也在阿姨旁邊記錄。」
「怎麼跟你解釋呢……這麼說吧,它本身雖然很冷門,但是在研究它的過程中,會順帶研究出一些分析方法,論證模型,理論方向,也會順帶解決一些疑問,而這些東西,也是有其價值的。」
「哦……周至,我覺得你還是別花太多精力在這上面,畢竟……我們還是要先應付高考。」
「不會,我當然會先保證你說這一頭,舒意你放心,我就將之作為愛好。」
「那就好,不過聽你這樣一說,你這個研究好像的確很有趣的樣子,等你寫好給我也看看。」
「好。」
「咦,這首是什麼歌?」
車上的音樂早就響了起來,是後來被稱為「情歌教父」的張洪亮的專輯。
「這磁帶里有兩首歌算是名曲,一首是《心愛妹妹的眼睛》,現在在放的,是《你知道我在等你嗎》。」
江舒意的臉一下變得紅紅的。
第一首小夥伴里了解的不多,但是當這磁帶的第二首出來的時候,會唱的都跟著哼唱起來。
……
莫名我就喜歡你,深深地愛上你……
沒有理由沒有原因……
莫名我就喜歡你,深深地愛上你……
從見到你的那一天起……
你知道我在等你嗎……
你如果真的在乎我……
又怎會讓無盡的夜陪我度過……
你知道我在等你嗎……
你如果真的在乎我……
又怎會讓握花的手在風中顫抖……
莫名我就喜歡你深深地愛上你……
在黑夜裡傾聽你的聲音……
……
江舒意聽周至在一邊輕輕哼著這首歌,將頭靠在車窗上,看著外邊的景物漸漸向身後搖去,目光漸漸變得痴痴柔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