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熱鬧是熱鬧了，該死的唇槍舌劍也開始了。方蟄很煩這種事情，放下筷子：「不會說話就不要說，好好的晚宴非要給我攪黃了是吧？」
一盆水下來火星都沒了，方蟄繼續吃盤子裡的鹽水鴨，突然覺得不香了。
這會聽到一陣笑聲，看過去是米姆和幾個大員人湊一起。
收回眼神的方蟄臉色不是很好看，這讓邱小優誤會了，趕緊壓低了聲音說話：「方蟄，那個吉姆就是這樣，德州老白男嘛，又失業又離婚，日子過的悽慘，嘴上還是很硬。他說話你別在意，只要把事情做好了就行。」
邱小優還是很在意的，畢竟她從德州儀器挖人太難了，人家根本就不願意來華夏工作，覺得就是個窮鄉僻壤。吉姆也就是失業後才給了獵頭機會。
他說什麼了？方蟄回憶了一下，心說人家說的很有道理，米國確實為製造業空心化付出了代價，尤其是零八年次貸危機，大量中產消失，米國的社會結構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當然說到社會結構，「中產」這個詞是派生出來的，以馬克思的觀點看，只要沒有掌握生產資料的，都是打工人，都是被剝削的階級。
「工作做的好，我還是能容忍他嘴上的尖酸刻薄的。不過我看他過的不錯啊。」方蟄看似無心的一句話，邱小優心頭猛的一顫，壞了。這個團隊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人員的來處太過集中了。
「從生產效率的角度看，短期內這個團隊是最合適的。從長期來看，你得趕緊找獵頭挖幾個人進來，不然掌握核心技術就是一句空話。現在的情況是吉姆這個工程師在總的框架方面很強，有二十多年的德州儀器的工作經驗，其他幾位也都是好幾年的工作經驗。」
邱小優很明智的把話說清楚了，免得遭致更多的嫉妒。這個新的項目，全部運行起來，怎麼也得四個億美元的投入，這還是初期啊。
電話響了，方蟄一看是自己的手機，起身接電話，回來時對幾個人道：「我有點事情需要處理一下，先走了，你們繼續。」
出門的瞬間方蟄臉色鐵青，從牙齒縫裡緩緩蹦出三個字「郭玉容」。
走樓梯下去的時候，方蟄的表情漸漸的恢復正常在，走到酒店門口時面帶微笑。
一輛黑色藍鳥在停車場上，方蟄一眼就看見車窗後面的人，信步上前打開車門：「開車。」
藍鳥在夜色中啟動離開，上了大路後，方蟄才淡淡道：「來了。」
「我還以為你會說怎麼不提前通知，你好去機場接我。」李萍挽著方蟄的手，笑眯眯的說話，一點都沒有在意他帶著點怒氣的話。
「我還沒虛偽到那個程度，你說是不是啊，郭女士？」方蟄用腳輕輕的踹了一下駕駛位，郭玉容笑眯眯的說話：「方生，我跟萍姐是姐妹啊，當初一起合夥開工廠的。再說了，她也有飛達的股份啊，說到底她來開會很正常吧？」
李萍看見方蟄的臉色變化，輕輕的推他一下：「好了，別欺負小郭，她一個人在內地可不容易。港城那邊有家難回，你就原諒她吧。」
「你也對存儲器產業感興趣？」方蟄沒正面回答，反問了一句，不過是對著郭玉容說的。
「沒興趣，我就是覺得這麼大的事情，萍姐來聽一聽很有必要。」郭玉容淡定應對。
方蟄沒說話了，這話沒法接，這女人以前沒看出來啊。很會給自己找靠山啊。
「你在飛達是有股份的，現階段也沒人可以替代你的位子。」方蟄覺得這女人有點胡思亂想了，所以給她一顆定心丸。
「雲女士可以介入存儲器產業，對企業的資金流向監控，那麼是不是也可以介入飛達電腦呢？」郭玉容暴露出她真正的目的，就是不想雲珏插手飛達電腦的事情。
「基金有現成的團隊，對於資金的使用進行監督有什麼不妥？難道還要另起爐灶，或者每年花外匯請國外的會計事務所來查帳？飛達要上市的，必須我提醒你。」方蟄語氣發生了變化，從平靜走向了嚴厲。
「完全可以請市1政1府出面監督。」郭玉容反抗了一下，方蟄聽了露出冷笑：「要不要政1府派統計局的人來幫你做帳啊？」
這時候李萍開口打岔：「說到上市的事情，這幾年好些企業在松江上市了。」
方蟄平靜的瞥她一眼，沒生氣的意思，就是覺得這倆一定是商量好的。這都是小問題了，人為了自身利益，做點小動作完全可以接受，只要不影響大局就行。
「企業上市的目的是為了籌集資金，擴大生產，投入研發。有的企業根本不具備上市的條件，地方政府還是推動上市的現象也不是沒有。飛達上市的目的不是為了圈錢，而是為了企業的發展壯大。我勸你們最好想想清楚，別逼我嚴防死守有人借飛達上市的機會圈錢。」
一番話說完，郭玉容不說話了，專心開車。李萍則低聲道：「哪有的事情嘛。」
很明顯，李萍有點心虛，方蟄淡淡道：「你是公司股東，心裡要有數，企業發展的好，賺錢了反應在財報上，股價才會上漲。別想著上市套現，就算上市了你想拋售都得等三年。而且你要是對飛達沒信心，現在就把股票轉給我也行，我給一個滿意的價格。」
「沒有的事情，我對你很有信心。」李萍果斷表態，一點都不帶遲疑的。平靜了一會之後，李萍才幽幽道：「到了，我們下車。」
閉目養神的方蟄覺得自己做的很到位了，這不是接到電話，立刻下來了麼？如果李萍不傻，應該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二人下車，郭玉容一腳油門，車開走了。
「你怎麼住標準間啊？」方蟄進房間後很是詫異，李萍幽怨的盯著他，幽幽的低聲道：「沒房間了唄，只有標間了。」
「既然來了就多呆幾天，正好我休息休息，最近真是太忙了。」方蟄總算是出來一句暖心的話，原因是剛才突然想到的，李萍的出現，並不是有什麼目的，就是單純的想出現。換句話來說，這次一群女人都在，她當然也要出現了。
只不過李萍還是很含蓄的，只是告訴了方蟄一個人，這裡頭怎麼說呢，十有八九是郭玉容攛掇的。想著方蟄就怒道：「都怪的郭玉容，本來就是一次關於存儲器項目的會議，把你叫來幹什麼？我還打算年底去帝都呆一段時間。」
「松江這邊遠大的廠房要搬遷，電子廠的項目要上馬，你確定年底能抽空去帝都呆一段時間？」李萍笑著反問一句，方蟄知道她是在打趣，無奈的嘆息道：「我是人的嘛，不是機器，總是要過年的，不能說過年也不休息吧？」
李萍抓住話頭：「你確定今年去帝都過年？」方蟄一楞，很快就決斷：「可以啊。」
這一下李萍開心了，抱著方蟄的手臂，做小女人姿態搖了幾下：「說定了啊，不許反悔。」
方蟄點點頭，反正總是要過年的，在哪裡過不是過。有時候心裡覺得吧，真的對不起李萍，但是這話又怎麼說呢，一言難盡啊。
李萍開心的打開行李箱，拿出一罐子茶葉：「我聽說你最近改喝紅茶了，特意找人要了點正山小種。你要能喜歡喝這個，我以後一直給你買。」
方蟄此前喝的都是祁門紅茶，這個茶葉還真的沒喝過，點點頭：「那嘗嘗味道，紅茶都差不多吧？上半年有幾天頭疼，去醫院也查不出原因。後來聽一個醫生說，有的人咖啡喝多了，會偶爾偏頭疼。我不知道對不對，反正就停了咖啡。」
「是不是醫院的問題，要不去協和看看？我認識裡面的大夫。」李萍有點緊張了，這是真的關心他。方蟄搖搖頭：「沒事了，一直都沒再犯了。」
總算是喝上茶了，方蟄這傢伙是俗人，可就是這麼一杯茶喝了，還是覺得好喝，味道很奇妙，說不出來的感覺，口感非常的好，茶香聞著也非常的舒服。
「嗯，不錯。」方蟄點點頭贊了一聲，李萍滿意的笑道：「那以後我給你帶。」
「行，少帶一點，我這邊也有不少紅茶沒喝掉呢，也是別人送的。兩種茶都喝就是了。」方蟄真不想特意麻煩她。畢竟這裡頭是花了人情的。
「行，說個事情，勝利最近在出售建材市場的股份，被我攔下了。」李萍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方蟄驚的手一抖，茶杯差點掉下。
「怎麼回事，那可是個金礦啊，坐著收租一年百萬收入。」
李萍嘆息一聲道：「他活該，在期貨市場做恆指，虧了一大筆錢。」
方蟄想起來了，在帝都確實有交易所，當初李勝利還想著炒外匯呢。
「這樣吧，讓他拿股份做抵押，我借錢給他還帳。」方蟄也懶得關心這傢伙到底虧了多少了，而且還不是從銀行借的錢。想著方蟄又補一句：「這事情你別跟他說錢是我的，就說錢是你的，你借給他。」
「兩千萬呢，到我手裡可就出不來的。」李萍倒是很坦白，方蟄更為詫異：「這傢伙怎麼連兩千萬都拿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