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破裂，下海失敗，總得要吃飯吧。」崔翔宇意外的坦然，一點猶豫都沒有。
方蟄笑了笑：「能說說下海失敗的原因麼？」
「貪心不足唄，我在特區省也就是島省炒樓，想多賺一點，沒想到後來價格看著高卻沒有人接盤。銀行貸款到期，還好有棟樓能賠償，幾年的積蓄全都進去了。去的時候我還有五萬多，回來時候只有五十多。」崔翔宇說起這些，不免黯然，看來也不是完全看開了。
「學長對待遇有什麼要求？」方蟄說話的時候，眼睛稍稍的眯了一下。
「包吃包住，別的再說。」崔翔宇表情掙扎，透著一股子狼狽勁，還有不甘心。
「嗯，這樣吧，學長先回去等消息吧。」方蟄笑而不語，發現一個現象，明明嘴唇乾的很，崔翔宇卻沒有喝面前的茶，而且臉色蒼白，一直在冒汗。
「那個學弟，我現在也沒地方可去了。以前在松江的房子離婚後給了前妻。」
方蟄總覺得這傢伙不對勁，是不是中暑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看起來非常虛弱。
「學長還沒吃午飯吧？」方蟄試探一句，崔翔宇好像眼淚都下來了，使勁的點點頭。
「那這樣，我讓人送學長去公司先吃點東西安頓下來，職務安排回頭再說。」方蟄大概猜到崔翔宇的問題了，交代司機開著桑塔納把他送回去，食堂那邊弄點吃的再說。
「謝謝，謝謝。」崔翔宇搖晃著跟著司機走了，手裡拎著一個旅行包，這似乎是他所有家當了。收回視線，方蟄無聲的笑了笑。
「方總，他不會混的飯都沒得吃了吧？」梅影忍不住好奇的問一句。
方蟄搖搖頭：「那倒未必，只是不想去求人罷了，寧願餓著也不去求人。」
「死要面子。」梅影吐槽一句，方蟄搖搖頭：「談不上，主要是你不了解這類人。」
「什麼叫這類人？」梅影一副不理解的追問表情，方蟄沒回答，方麗華卻來一句：「餓死不彎腰。你可以理解為風骨。其實他說離婚把房子讓給前妻的時候，我就有這個感覺。」
方蟄打斷道：「不要說崔翔宇的事情了，有什麼想法放在心裡，至少不要當我的面說。」
一直到下午三點多，也沒有再收到一份簡歷，其實來往經過的人很多，卻沒有人停步，多數人都是掃一眼就走了。方蟄一點都不奇怪，桌子前擺的牌子上寫的很明白「遠大公司」，主營服裝生產，銷售。
方蟄很想問一句，這個簡介是誰寫的，為啥不狠狠的自我吹噓？
要知道人才和企業之間的關係是雙向的，你個爛企業誰願意來啊？
「明天還有一天吧？」方蟄看看時候不早，抬頭問一句。
「嗯，還有一天。」梅影意識到方蟄似乎有點不滿了，之前的一疊簡歷都看過了，並沒有特別提示的意思。都是隨手丟一邊，梅影跟在身邊不少日子了，當然能察覺方蟄的不滿。
「晚上讓人把這個企業簡歷的板子重做一個，強調以下幾點，遠大是民營創匯企業，是市政府重點關注的企業之一。招中高層管理，待遇高，誠聘能力強者來遠大證明自己。」
方蟄一邊說，梅影一邊記錄。梅影和同事都沒有經驗，所以就不批評了。
「我先回去了，你們收拾收拾也走吧。」招呼一聲方麗華，方蟄拿著車鑰匙走人。
開車回去的路上，方麗華嘆息道：「做事不用心啊，一個企業簡介都做不好。別說什麼沒經驗可以理解的話，不會還知道去看看別的企業怎麼弄的？方總，要敲打一下啊。」
方蟄笑了笑：「這事情你給梅影私下說吧，讓她去敲打下屬。公司準備進行一些調整，把上下關係理順。你心裡有數就好，我準備設兩個公司副總，一個總監。之下有生產部，人士部，營銷部，公關部，監察部，財務部，後勤部。」
方麗華不動聲色的問一句：「老吳怎麼安排？」
「管生產部和後勤部的副總唄，除了財務部門我直屬外，其他的歸你分管，你的責任重大啊。」方蟄語氣沉重的提醒一句，方麗華挺了一下腰杆：「明白。」
「總經理辦公室總是要有的吧？沒兩個助理，能把方總累死。」方麗華又來一句。
方蟄聽了呵呵一笑：「那是當然，不能找太漂亮的，重能力不重顏值，不然我怕意志不夠堅定，那真是要累死人了。」
噗嗤，方麗華終於沒忍住笑出聲來，看了一眼方蟄道：「梅影那個小妮子，望穿雙眼都沒能讓方總動心。她要是不好看，我真不知道去哪找更好看的。」
「梅影確實漂亮，不過我完全無感，她家太有錢了。」方蟄隨口評價把方麗華說懵圈了：「什麼太有錢了？她家情況很一般啊。」
「哦，說錯了。」方蟄沒法繼續了，總不能說她家開機場的吧？梅影知道會打死他的。
「我喜歡成熟一點的，梅影太青澀了。」趕緊找補一句，沒想到身邊的方麗華心裡吐槽：我家麗姝顏值高吧，不青澀吧？怎麼沒見你有想法？都怪那個白老師把你的魂勾走了。
「有個事情你別對外說，這次調整之後，公司中高層會有一個期權福利，工作滿三年，享受一定乾股的分紅。遠大是民營公司，乾的好的提拔，乾的好的就該有獎勵。這事情等調整完畢再公布，你和麗姝可以提前簽期權協議。」
方麗華聽了心頭一喜，以前就有過這個說法，不過一直沒有執行。這次看來是來真的了。
「這個時間從簽約開始算起麼？」方麗華小心翼翼的問一句。
「從進公司開始算。」方蟄打了一下放線盤，轉彎之後前方出現暮氣沉沉的棉紡六廠。
「對了方總，最近有個消息，市里在籌劃出售棉紡六廠。」方麗華想起來這個事情來了。
「嗯？你從哪聽來的消息，靠譜麼？」方蟄上心了，這麼大一片廠區，地皮就不得了。
「港城來的一個客商，現在市里很動心啊。人家提出外匯收購呢。」
方蟄一聽外匯收購就知道自己沒戲，就算有機會市里也不會選擇他。類似的情況，現在也好，未來也罷，政府首選都是海外投資。怎麼說呢，政績吧。
「那還有啥好說的，憑啥跟人家爭？這項目一定小不了，市里不會允許任何人用任何手段阻撓的。」方蟄基本斷了念頭了，意興闌珊的停車下車。
方麗華卻跟進了低聲道：「這麼大的合作，要談很久的。方總是不是考慮一下，境外弄一家公司回來合作啊。不是有邱小優麼？米國資本比港城資本更有優勢啊。」
別看兩國關係處在一個緊張階段，真的有米國資本來投資，正在開放大潮下的國內，肯定是歡迎米國資本來華投資的。優先程度遠在港城資本之上，畢竟港城就是個小地方。
「再說吧。」方蟄還是興趣不大，畢竟最近幾年掙錢的機會挺多，偷偷摸摸的跟風喝點湯，比錢砸在棉紡六廠上來的要快。唯一的念想就是將來想買地就難了，而且價格越來越高。
問題是，要那麼多地幹啥？眼下的地皮，足夠方蟄折騰的了。做包租公的執念啊！
方麗華也沒在勸說，畢竟方蟄的企業就這麼大，棉紡六廠的體量，看著流口水也只能看看。要是能想法子給拖個三年五載的，遠大沒準就能發展起來。不行，消息還是要繼續打聽。方蟄不是不感興趣，應該是覺得本錢太少。
梅影這個判斷還是正確的，說實話小說里的那些在金融風暴中大賺特賺的說法，看看就好了。真當國際資本是吃素的？這麼寫的人往往就沒玩過期貨，說的難聽點，本錢少的人你就裝小透明好了。想爭一口肉吃，分分鐘讓你爆倉。
總而言之，這裡頭學問大了，就不是一般人能玩的轉的。單單一個操盤，你就得非常專業。君不見，市場上多少風雲人物都淹沒了，是那些人不聰明麼？
辦公室里忙到快下班的時候，梅影進來匯報：「崔翔宇暫時住在保安宿舍里，我給安排了個單間。方總打算怎麼安排他的工作？」
方蟄靠著椅子，目光直視：「你覺得安排在哪個崗位比較合適？」
梅影稍稍調整了一下姿態，坐的更直了：「我覺得，暫時不要直接安排在某個崗位上，崔翔宇沒有相關的從業經驗。如果非要安排，我覺得營銷部還是比較合適的。」
「你是未來的人士主管人選，你覺得該怎麼安排？相好了再說，再有就是這次招聘歸你負責，拿出名單後交給方麗華審閱，最後再送到我這裡。你不要多想，我一個人就算是鐵打的，又能打幾根釘子？這企業越做越大，你們這些人的責任會越來越重，好好干，別掉隊。」
一番話說的梅影心裡又是激動又是苦澀，算了，事業為重。
早上發生的事情，方蟄一直有點心神不寧。尤其是醫院閃過的那個背影，讓方蟄心裡很難受。拿起電話看看時間，還是忍著沒打過去。這才米國時間凌晨五點，吵醒了那邊的人，怕是要買機票回來拼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