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顧霜筠的嘴角彎起。
想要皇后因許玉顏的妝扮似珍妃而厭惡許玉顏沒能成功,如今皇帝意外到了,若是許玉顏被皇帝看上,就屬於意外驚喜。
許玉顏以為皇帝也認可自己做兒媳,心裡狂喜,面上卻是淺淺笑著,抬起頭,在視線接觸到皇帝的剎那,又迅速低下頭,表現出不敢冒犯龍顏的嬌羞模樣。
「不錯。」
皇帝一聲贊,許玉顏還沒來得及高興,便被他下一句打入冰窟。
「此女納入宮中,封修容。」
「陛下,此乃定國公長女,許氏玉顏。」皇后溫聲說,提醒皇帝這是我才給你提過的兒媳婦人選。
但皇帝哪會顧慮這個,他永遠都是自己排第一位,莫說這只是口頭上提了一下的兒媳婦人選,就算已經是兒媳婦,他看上了,也得是他的。
當下,皇帝瞪著皇后,沉聲道,「定國公乃國之棟樑,他的女兒入宮服侍朕,難道還被辱沒了?」
這話一旦坐實,定國公府也完了,嚇得趙氏顧不得其他,立即跪下謝恩。
見許玉顏還呆站著,她跪爬上前,拉許玉顏的裙子,許玉顏這才反應過來,趕緊隨母親跪下。
皇帝冷哼一聲,命她們起身,不耐煩地揮動寬大的袍袖。
「今日是怎麼回事?為何如此多毒蜂飛舞?」
「回稟陛下,想來是近日園中百花盛開,吸引蜂飛蝶舞。」
「如此繁雜吵鬧!」皇帝怒道,命令擺駕。
「父皇,兒臣所求之事,還請父皇恩准。」李淨宇突然彎身稟報。
皇帝瞥了他一眼,再看回低著頭的眾女。
「顧廷燁的女兒是哪一個?」
顧霜筠聽見自己的名字,舉起手,「臣女在此。」
別的貴女紛紛讓開身子,讓顧霜筠得以上前拜見。
皇帝吩咐平身之後,見她看著自己,並不如別人那般都低著頭,怕得如同老鼠見了貓一般,心下不由得升起幾絲好奇。
「膽敢直視朕,你不怕?」
「直視陛下要被治罪嗎?」許玉顏反問。
「朕不至於被看一眼便要治人罪。」
「那麼,我為何要怕直視陛下?」
皇帝愣了一下,隨即大笑。
「不錯,你確實不用怕直視朕。」
看著顧霜筠,皇帝突然升起一個念頭,「小丫頭,朕的婕妤還空有一人,你入宮來服侍朕,如何?」
「陛下,臣有一事容稟。」霍禹急喊,衝上前與顧霜筠站在一起。
皇帝眸中有興致被打壞的惱怒,他也絲毫不掩飾這股惱怒,「朕與小姑娘在說話,你,退開!」
「陛下,臣所稟之事與霜筠妹妹有關,臣與霜筠妹妹幼時相識,兩情相悅,霜筠妹妹已經收下臣的定親禮。」
顧霜筠心下大震,隨即,一股深濃的感動縈繞充盈心中。
在皇后賜婚之前,用軍功換婚約,和皇帝已經提出納她入宮之後再提用軍功換婚約,是兩種不同的概念。前者不傷任何人顏面,後者是明目張胆和皇帝搶女人。
「霍禹,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皇帝怒喝。
「是,臣與霜筠妹妹兩情相悅,早已私定終身,求陛下成全!」霍禹拱手,跪下高聲回答。
皇帝怒哼一聲,轉向顧霜筠,「你與他已然私定終身?」
「是。」想也不想的,顧霜筠立即回答,手撫著那塊桂花糕玉佩,「這便是禹哥哥贈我的信物。」
「好!很好!如此一來,朕豈能奪他人之好?」皇帝怒極反笑,盯著兩人目光,如同淬毒。
顧霜筠不由自主地想起珍妃,想起之前對珍妃背景來歷的猜測。
一陣惡寒湧上心頭,令她的身子不由得微微顫抖。
皇帝將她這反應認作對違逆皇權的恐懼,心中得意。
「朕念你年幼無知,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與這霍禹,當真已……」
「娘,你怎麼了?娘……娘……」
驚叫哭喊打斷皇帝的話,這是他新納的修容——許玉顏的聲音,就在方才,站在她身旁的趙氏突然晃了一下,隨即倒地,而直到這時,眾人才發現不知何時起,趙氏臉上竟然紅腫到看不清本來面目,且隨著她倒地,依舊有蜜蜂在她旁邊盤旋。
明顯的,她是被蜜蜂蟄了。
眾人紛紛後退,許玉顏也不例外。
「來人,快去請太醫!」
皇后厲聲吩咐,一邊舉袖擋臉,退到眾多宮人後面。
「父皇,這裡危險,還請父皇顧惜龍體,速速離開。」李淨宇始終不離皇帝身邊,揮袖阻擋蜜蜂飛舞。
皇帝也怕死,當下順梯下,速速離開。
皇后等人也不會在這危險地方停留,皇帝前腳走,她們後腳跟著離開,頓時,現場只剩下走不掉的許玉顏,別有用心的顧霜筠,以及霍禹、李淨宇和幾個宮人與禁衛。
太醫來得沒有禁衛快。
當太醫到時,園子裡的眾多蜜蜂已經被禁軍用煙燻和水噴全部趕走。
沒了威脅,作為東道主的皇后也率領眾人回到園內。
「太醫,我娘怎麼樣了?」許玉顏關切詢問,焦急又傷心。
太醫沒有回答,又仔細查看一番,躬身向皇后稟報。
蜂毒,已經用藥,但太醫院並無專攻毒物之人,尤其蜂毒又與別的常見毒物不同,別的毒物中毒症狀大體相似,解藥也相似,蜂毒卻因人而異,有人不過腫個小包,有人卻是如趙氏這般紅腫但無性命之憂,而如趙氏這般紅腫、呼吸困難到危及性命的,太過少見,一般出現便無藥可治。
這些,與顧霜筠預計的一樣,不枉她冒險捅馬蜂窩,捉了數百隻馬蜂提取出小瓶馬蜂蜂毒。
是的,趙氏所中蜂毒,乃是顧霜筠在上前拜見皇帝時,在趙氏手上蜇了一下的結果。那根蜇人的細針,原本別在她裙上,在方才靠近趙氏時,她取針快准狠地扎入趙氏手背。
因為針太過細小,扎入時趙氏只有感覺一點麻,而剛剛經過皇帝那麼一嚇,連那一點麻都完全被她忽略了。
「完全沒救了?」皇后向太醫再次確認。
「求娘娘恕罪,臣實在無計可施。」
「人之生死自有天意,我等亦不能強求。」皇后嘆息了句,吩咐宮人將趙氏送回定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