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索性這點事宮裡已經傳遍,我告訴你也無妨,只是你記得,只在這一刻,之後無論是誰,你都不可以同她說起琴美人,宮裡,最忌諱的就是多嘴的人。」許玉顏嚴正警告。
顧霜筠也慎重地點頭。
許玉顏她壓低嗓音,「前晚,皇后娘娘沒有當著眾人的面明說,但琴美人自己心裡清楚,她藏在箱籠里的那些與男人往來的情詩情信,還有一些男人的物件,全部被我們搜出帶走,且她身邊的大宮女也被關押了起來。昨晚,琴美人便畏罪自盡了。有她身邊宮女的證詞,皇后娘娘也查清了與琴美人往來的男人,正是宮裡一個羽林衛,從他的居所搜出了琴美人回贈的物件,那男人自知抵賴不了,搶過侍衛的劍自盡。琴美人身邊的宮女明知宮規卻幫著琴美人犯錯,但皇后娘娘念在她老實供認出那個男人,准了她離宮,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許玉顏嚴肅地告誡,「這件事是醜聞,如今皇后娘娘已經壓著不許人談論,你心裡知道就好,記得姐姐方才說的,切不可與人談論。」
顧霜筠仿佛沒聽見她說話,凝眉喃喃,「怎麼會是羽林衛?」
「羽林衛護衛宮廷安全,雖說不能進內宮,但總也是在宮裡,對宮裡各處的守衛也熟悉,要避開人進到內宮,也有可能。」
顧霜筠搖頭,「不是,我以為那個人應該是……」
她仿佛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在說什麼,猛地捂住嘴,驚駭地看向許玉顏。
許玉顏故作不解,「妹妹難道知道什麼隱情?」
「應該是我弄錯了。」
「妹妹且說來聽聽。」
「這只是我的猜測,若是不對,冤枉了人就不好了。」顧霜筠乾笑著擺擺手,內心狂笑,正話反說加故意吊胃口嘛,誰不會呢?
「只有我們姊妹倆,無論妹妹說什麼都沒關係,姐姐不會隨便亂傳話。」
「可是……」
「妹妹,只有你說出來,姐姐才能幫你判定呀,便是以後引發什麼後果,姐姐知道才能幫你呀。」許玉顏苦口婆心地勸。
「玉姐姐說的有道理。」顧霜筠點頭贊同,學許玉顏壓低嗓音,「之前中秋宴上,玉姐姐面前的吃食不是被下了毒嗎?其中一種是琴美人過來挑釁的時候,借著袖子揚起的遮擋把毒粉撒在吃食上。那種毒粉很特別,不是尋常可得,應該是特意調配的,不致命,但會令人如同染上天花一般渾身起紅疹。」
許玉顏反應很快,「莫非妹妹知道這毒是誰調配的?」
「沒親眼見到調配。」顧霜筠道,「不過那毒粉所需的幾種藥材,我曾在太醫院王淼身上聞到過,而且,他本身就對毒挺感興趣,別的太醫看我像看瘟疫一樣,躲的遠遠的,就他,好幾次過來同我討教。」
許玉顏知道顧霜筠有對狗鼻子,對藥材的味道特別敏銳,且單靠鼻子聞就能聞出藥材的種類。而那王淼既然要調配毒藥,自然不可能被人發現他取藥材,想必是藏在身上,只是沒料到顧霜筠單靠聞,就聞出他藏了藥材。
「這事你之前怎沒告訴我?」許玉顏忍不住責備。
「沒證據的事我哪能亂說?」顧霜筠哼聲,「再說了,玉姐姐違背我的心意把我弄進宮來,我能摒棄前嫌保你不被毒害就很不錯了。」
許玉顏窒了窒,無言以對。
顧霜筠瞥她一眼,「現在你們查出來和琴美人往來的是侍衛,就和王淼沒關係嘛,幸好我之前沒說,否則豈不是冤枉了好人?」
許玉顏再次無語。
那侍衛是個替罪羊的事實,她不能說。
「這事就此翻過,只有你知我知,對別人,你可千萬不能說。」許玉顏嚴正告誡。
「我知道,原本我就沒打算說。」
「那就好,我去見皇后娘娘了,你……你在屋裡,暫時別出去。」
得到顧霜筠的保證後,許玉顏帶著喜鳶匆匆走了。
顧霜筠轉回內室,決定睡一會兒。
宮裡的好戲一台接著一台,而這其中一台圍繞著她展開,想必許玉顏與皇后不會滿足僅僅在自己面前用嘴巴把黑鍋扣到靖王頭上。接下來,她們多半還會有連續動作,而她自己,之前傳出去的一個消息應該也快有反饋了。她這會兒實在需要好生養足精神,才能好好看戲,也與她們演好這一齣戲呀。
與顧霜筠的悠哉入睡相反,此時坐在轎中的許玉顏,雙眸是憤怒的烈焰。
昨晚,她從琴美人處出來,便去了皇后宮中,將琴美人招認的事全部稟報了皇后。而這些話,也與從琴美人的宮女口中審問出的情況相同,與琴美人往來的,就是王淼。
可皇后卻立即要她閉緊嘴,稱已經找好了替罪羊。原因,是王淼乃是王家人,是忠武將軍的親侄兒,若是將王淼私通後宮嬪妃的事拆穿,皇上一怒之下,忠武將軍府也會受到牽連,那樣,睿王納忠武將軍的女兒為側妃,非但得不到助力,反而受累。
許玉顏也知道,皇后的父親是太師,除了皇帝這個地位顯耀的弟子,還有一大批門生遍布朝野上下,因此,睿王的助力主要在文官群體。而靖王被皇帝安排在兵部多年,在盛朝與成國作戰時處處維護霍家父子,後勤保障做得面面俱到,大大助力了盛朝取得最終的勝利,也讓靖王贏得了武將群體的尊崇。
盛世治國用文人,亂世奪權要武將。
睿王的野心,同樣需要武將來支撐。
原本,皇后看上定國公府,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定國公府祖上是武將,與輔國公等手中握有兵權的權貴是世交。且如今的定國公從文,與他接親不會過多引起皇帝的猜忌。
但是,皇帝一句話令許玉顏入宮,打壞了皇后的布局。另一個替代品——輔國公府的莊大姑娘又一門心思倒追蕭虛懷,皇后不想結親不成反結仇,只得退而求其次,選擇忠武將軍的女兒。
許玉顏只能暗恨自己時運不濟,對皇后保下王淼,進而保忠武將軍府的做法不能有絲毫怨言。但現在,她懷疑皇后保王淼的用意,當真只因為忠武將軍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