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去鍛鍊身體去了？」
星期天的天氣不錯，家屬樓下聚集了不少閒人在戶外下象棋和曬太陽。
「不算，就是走一圈！」王立國邊往回走，邊跟著在外活動的幾個鄰居打著招呼。
由於身體原因，前兩年他就病休在家。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身體恢復了不少。為了更好的康復，從春天開始，早飯和晚飯之後，王立國都會下樓，沿著社區旁的小河邊轉一圈，算是鍛鍊一下，星期天也不例外。隨著每日行走距離的不斷拉長，他的身體情況已經基本恢復了。
這片住宅，住的都是工大的教職工，幾十年的老鄰居，大家都熟悉得很！所以見面，互相也都打招呼問候。
剛走進樓道，二兒子一家三口，就迎面走了出來。孫女王曉霞連蹦帶跳的衝下樓梯，十分的高興。
「爺爺，我們去逛商店了。再見！」
今天她們一家要去逛新一百，然後領她去江邊史達林公園去玩，小姑娘已經盼望一周了。
「出去注意點安全！」
王立國對兒子囑託到。冰城最近的治安不算好，小偷小摸經常時有耳聞，拍花子偷小孩的也有聽說。
「知道了，爸你回去吧！」
王志武不以為意的擺了一下手，他已經三十多了，自然對這些小孩子式的囑咐不耐煩。
————————————————
王立國家在三樓，是最好的樓層，但是現在看來顯然有點高了，到家的時候，他稍微有點喘氣。
「看到他們了？」
劉谷彩在廚房，聽見開門的聲音迎了出來。
「看見了，曉霞高興得跟什麼似的。」
「一聽說出去玩，又不用學習，那還不高興？以後她的學習成問題了。」
「也不完全是不願意學習的原因，整天在家裡呆著，不要說她，我都覺得憋屈。」
王立國這套房子是兩室的老式住宅，總共只有兩家臥室，沒有廳。兒子和兒媳婦住一間，孫女和他們老兩口住一間。
這套房子本來已經十分的擁擠了，王立國退休後，把放在單位的不少書籍和資料，也帶了回來，不大的房間就更加擁擠了。
「說起這個，你帶回來的東西，能不能收拾一下，該處理就處理一下吧。你看你這些東西，堆得到處都是，這屋裡哪還像個住人的地方了？」
既然老頭子主動提起這個話題，劉谷彩也就來了氣。王立國帶回來的書籍和資料，不但把臥室的床下，沙發占了，還在門口的走廊里靠牆擺了一列，把本來就不大的空間擠得更加狹小了。
「那些東西先留著，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有用了。」
王立國帶回來的資料，都是多年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讓他賣廢紙，實在是捨不得。
「等老二單位分房單住，就有地方放了。」
「指著他們分房？那不定啥時候了，最近他們兩口子廠里效益越來越不好，聽說已經靠銀行貸款發工資了，哪有錢蓋宿舍！你還是趕緊把你的那堆破爛收拾一下，讓家裡先寬綽寬綽！」
「不說了，我進去看書了。」
王立國不願意繼續這些不高興的話題，每次談到這個題目，都沒有什麼結果。
「對了，你今天別出去了啊，那個小成不知道啥時候會來。」
「哪個小成？」
王立國沒有反應過來老伴講的是什麼。自從退休以後，來找他的人也就越來越少。
「谷蓮同事的孩子，想找你安排做實驗的，你忘了！」
「噢，想起來了，是今天還是下周？」
前幾天，在春城工作的小姨子，打電話過來說了兩句。有個同事的孩子正好考到了檢測專業，想托他給安排點便利條件，跟著做幾個實驗。
「他們才入學，著什麼急？大三自然開始有實驗課了！」
王立國搖了搖頭，不明白這個托請的意義何在。好在不是什麼大事，大不了讓他提前跟大三的學生一起上實驗課好了。
王立國坐到寫字檯前，換上花鏡，研究起這幾天的報紙。
這個寫字檯也是他退休的時候從單位抬回來的。這種老式寫字檯，隨著他們這一代人的退休，也都被淘汰了下來。
其實這個寫字檯質量很好，硬木打造，十分的結實耐用。但是幾十年的光陰，在它上面還是留下了無法挽救的痕跡。桌子表面的油漆都已經軟化，衣服如果直接接觸，就會被粘住。他在上面鋪了一層厚玻璃，才能正常使用。
這個寫字檯和他帶回來的書籍一樣，擠在不大的臥室里，室內的空間更加侷促了。
屋裡安靜了下來，除了沙沙的翻報紙的聲音，一切都好像凝固了起來，什麼其他的聲音都沒有。
————————————————
「叮咚！」
門鈴響了起來。有客人來了。
「叮咚！」成永興又按了一下門鈴。
門開了，開門的阿姨，與跟母親的同事，劉姨，長得很像。一看就是姐妹，就是年紀稍大了一些，已經退休了。
劉谷彩阿姨，身材不高，一件暗紅色的夾克，加上燙過的捲髮，一副標準的家庭婦女的裝扮。
「劉姨，我是成永興，是我媽讓我來找您的。」成永興趕緊表明身份。順便把手裡的東西遞了過去。
「小成吧，你一個學生，花錢買東西幹什麼？」
成永興也沒有功夫去秋林去買東西了，隨便在社區商店買了兩瓶酒，花了十塊錢，拎著就來了。第一次見面，空手總是不好。
沒敢買太好的酒，主要也是怕買到假酒。假煙假酒已經大行於世了。
「我覺得來您這裡第一次空手，總是不禮貌的。」
成永興倒是實話實說。他不是一個情商很高的人，這一次也不準備在這方面加強。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但少許的人情世故，他還是明白的。
「谷蓮給我打過電話了，你媽是谷蓮的好姐妹。你，我就當親外甥看待！以後再來，不要拿東西了。你又不掙錢，搞這些，讓谷蓮知道了，還不知道怎麼埋怨了。」谷蓮就是她的妹妹，成永興母親的同事。
她對成永興的到來很是熱情。她夏天剛剛辦理了退休手續，活動空間大大縮小，所以對能給妹妹幫上點忙，很是熱心。
「好的，我知道了。」
成永興也分不清真假，但是他手頭確實不鬆快。
以前他兜里零花錢都是上萬的，回到這個全部家產只有千元的時代，買了十多元的東西，居然有心疼的感覺！
」快來，進屋坐一下。」
劉姨把成永興引進裡屋。
這套房子，據成永興目測，大概也就50多平米，有兩間臥室。這套房子給他的第一印象就是擠，第二印象就是書多。即使在門廳里，也都靠牆堆滿了書。
「是小成吧，來來，這邊坐。」
成永興剛進裡屋，坐著的王教授就站了起來。這是很精神的一個小老頭，個子不高，但是人收拾得很利索。一身灰色的中山裝，黑色的眼鏡，很有一種老式知識分子的派頭。看起來，居然有些帥氣的感覺。
成永興已經記不得王教授長什麼樣子了，這次算重新認識。
「是的，是我媽讓我來找您的，想讓您替我把把關。」
「老王啊，這就是谷蓮同事的孩子，你跟他好好聊聊，看看怎麼幫他一下。」
劉姨跟在後面，囑咐了一句。
「我去廚房給你們倒點水，你們先聊。」
這是一間大概十四米的標準住房，但是屋裡擺了三張床：一個上下床，加上一個單人床。屋裡還有一個大書架，一個寫字檯，一個堆滿書籍的雙人沙發，差不多就滿滿當當了。
————————————————
王立國也在打量眼前的年輕人。
進來的人引起了他一點好奇心。從長相上看，的的確確是個孩子。五官還沒有長開，扔在學校里，說是初中生，肯定有人信。
但這個孩子確給人以成人的感覺，十分的穩重，既不慌張，也不好奇，幾句對白，也是乾脆利索。
這幾年，他各種情況都見過，托他照顧學生的人情，也見過不少，但大多是畢業，分配，甚至考研等事情。找人求他做實驗的事情，還是第一次遇到。
另外，大一學生，說起來是大學生，實際才高中畢業，一個小孩子而已。對於這個請求，他是哭笑不得。但小姨子的要求，他也不好直接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