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齡化時代還沒有來臨。工廠附屬的生活小區,在這個時間段,空無一人。
樓道里寂靜無聲,只有返鄉遊子的輕輕腳步聲,在空氣里反覆迴蕩,
速度再慢,再長的距離也有終點。成永興終於挪到了家門口。
他沒有去拿鑰匙,門是虛掩的,屋裡有人。
手,腳都跟灌鉛了一樣,無法移動。心臟的跳動速度也途然加快。就好像賭徒終於看到了揭盅,考生終於要看到高考成績。
他在等待著最後的宣判。
或者夢醒,或者見到親人,不知道最後是什麼結果。
...
被身體輕輕的一碰,隨著「吱」的一聲,門被推開了,熟悉的擺設出現在了面前。
不斷在夢中重現的場景,再一次出現在了眼前。
整個世界好像蒙上了一層水霧面紗,眼前的事物,感覺觸手可及,又感覺是那麼的遙遠。
「誰,誰?是小興嗎?」
熟悉的身影,成永興的母親,奚風華,聽見聲音,從裡屋迎了出來。
「小興,你怎麼不進屋呢?站在門口乾什麼?」
成永興覺得手腳和身體,完全不聽使喚了,紋絲不動。
不但如此,他差點就跪了下去。
每年清明,重元幾個節日,不論在哪裡,他都會燒紙,再給父母磕幾個頭。
父母生前,成永興從未給他們磕過頭。
但是父母離開後,成永興發現。除了磕頭,他什麼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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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風華看著兒子就站在門口,不往屋裡走,只好穿上拖鞋,迎出了門。
「小興,怎麼不進屋?站者不動做什麼?」
她伸手去拉兒子,但看到兒子在那裡呆呆站著,臉上流滿了淚水。
「小興,你這是怎麼了?
哭什麼?
是出什麼事情了?來,進屋說!」
奚風華把兒子拉進來後,把手裡的東西放下,上下打量著離家半年的孩子。
兒子一句話不說,就是在那裡看著她流淚。
「小興,你這是咋了?
是哪疼嗎?
有事情,為什麼不打電話或者寫信?」
奚風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滿臉流淚的兒子,她也想哭,眼睛也濕潤了起來。
「到底咋了,你倒是說話啊!
我去找你爸,把他叫回來!」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
「媽,我沒事,就是想你了。」
兒子終於沙啞著開了口。
「乖,別哭了!
你哭的,媽的心都碎了!」
奚風華用雙手拂去兒子臉上的淚水。
「傻孩子,你都多大了?大學生了!
想家就寫信,實在不行打電話!哪家有你這樣,回家哭鼻子的。」
奚風華鬆了一口氣,但是也被兒子的劇烈感情表達,感動了。
「你路上吃東西了嗎?我去給你熱飯去。你先進屋,休息一下。」
奚風華把已經成人的兒子推進了屋,讓他先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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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房間,眼前是熟悉的家具,還有熟悉的味道。
成永興終於感到了累和餓。他的精力和體力,都在剛才,被劇烈的情緒消耗乾淨了。
到了房間後,他什麼都不想說,把挎包放下以後,摔倒在床上。幾乎是立刻,他就迷糊了過去。
過了不知道多久,成永興才被叫醒。桌上擺的是一個新炒的土豆絲兒和其它的剩飯剩菜。
母親奚風華,不會太會做飯,家裡都是父親在做飯。現在的她,只擅長炒個土豆絲,其他的基本上很難入口。等成永興父親先走一步之後,她又增加了幾個菜和學會包餃子。
休息了十幾分鐘後,成永興恢復了精神。熟悉的環境給他帶來了異常安寧的感覺,神經徹底鬆弛了下來。
曾經看過這麼一句話,碗裡的是故鄉。
這句話,以前成永興沒有什麼感覺。當他拿起飯吃了兩口以後,眼淚就又涌了上來,根本止不住。
各種神經信號洶湧而來,成永興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
他曾經多次想像,自己回到家會是什麼場景。媽媽會不會吃驚,爸爸應該是什麼樣子,他們現在還算年輕吧。
自己在哭什麼呢?十幾年來的遺憾嗎?是自己的不孝嗎?
還是這熟悉的安全感,使自己卸下了所有的面具和戒備?
一直準備加更!快遞已經簽收。但還沒有收到消息。今天三更,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