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餘生安,不差!

  《華夏好粵語》到今年已經舉辦了5季,「炸場」的設定也存在了5季,幾乎成為了某種圖騰式的東西,可嚮往而不可即。

  每一年比賽,都有幾個有備而來的高手,充滿信心地想要挑戰這項榮譽,創造歷史,結果無一不是鎩羽而歸。

  選手要用一首歌的時間先後打動550名口味迥異的評審和4位專業的導師,難度實在太大。

  除了要選一首全程高燃的作品,還要有接近完美的臨場發揮,要最大限度地帶動和抓住現場觀眾們的情緒,在短短几分鐘的時間,激發大家的普遍共鳴。

  這考驗的是各方面的能力。

  節目組一度考慮更改「炸場」條件,但均被提出並制定這一規則的曹星燦導演一票否決。

  有這樣一項極具挑戰和誘惑力的「榮譽」存在,等於是對節目的一個無形宣傳,它會始終吸引著那些有實力、有人氣且立志一鳴驚人的選手。

  實際上,連某些大牌歌星都對此設定產生過興趣,他們心裡也會好奇,自己有無可能挑戰成功。

  此時,曹星燦導演手裡握著台本,站在舞台側方,面對著全場觀眾山呼海嘯般的喝彩,以及大屏幕上絢爛而隆重的炸場效果,一時禁不住熱淚盈眶。

  她等這一天實在等得太久了。

  從某個角度來說,她甚至比選手和觀眾還要期待有人能觸發「炸場」機制,而且這種期待在年復一年的積累著。

  她有時候跟同事們開玩笑說,等哪天有人完成「炸場」壯舉,她就立即從《華夏好粵語》團隊退休。

  那種迫切的感覺,就好像一位電影導演在自己的片子裡放了一個精妙絕倫的彩蛋,但始終沒人發現一樣。

  4月初,她拿到今年《好粵語》參賽選手的名單,看到有韓越、方寅、何好音、甜甜貓組合和餘生安等人的時候,心裡還是很激動的,對那項挑戰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這份名單匯聚了超人氣偶像、實力唱將、新晉人氣組合和頂級網紅,陣容不可謂不全面。

  尤其是全能小天王韓越,本身就實力不俗,又帶著強大的資源和背景入場,內定總冠軍之餘,必然會向那個選手們最渴望的榮譽發起挑戰。

  至於其它幾位,也有不小的機會。

  她原本就是這麼想的,直到這一刻,她看著自己精心設計的、日夜期盼的那個彩蛋,終於炸出了最燦爛的光芒。

  對今年的比賽來說,似乎來得有點早了,但對曹星燦來說,又來得太晚了。

  餘生安!

  曹星燦轉頭看向舞台,看向那位初次登台就完成挑戰的年輕人。

  他這時正在謝場,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好像並沒有表現得過於激動,平靜得像一次普通晉級。

  難道他不知道炸場意味著什麼?

  還是說他對此早已胸有成竹?

  又或者說他有更大的野心和志向,所以對這些榮譽並不在意?

  曹星燦突然發現,她對這位網紅歌手了解得實在太少。

  餘生安從舞台上下去,台下的喧囂聲還在持續,直到現場導演第八次提醒大家保持安靜,激動的氣氛才逐漸緩和。

  大家由大聲呼喊轉為小聲交談。

  「今年來得太值了,見證歷史啊!」

  「雖然節目要下月3號才能播出,但明天肯定是熱搜預定。」

  「餘生安太強了,總能帶給大家驚喜啊。」

  ……

  「他現在出了三首歌,沒有一首拉胯,這種出道走勢,簡直是奇蹟。」

  「他應該是從網紅到明星轉型最成功的的一位,也許這就是實力吧!」

  「我以為他今年是來陪太子讀書的,沒想到是來奪嫡的。」

  「拋開結果不談,餘生安這首歌也太燃了吧,尤其是和開頭的那首詩連在一起,聽得我想立即去除暴安良、鋤強扶弱。」

  ……

  觀眾席議論聲不止,大眾評審們也有不少人在交頭接耳,談論剛才那場表演的精彩之處。

  同為大眾評審的鐘浩良卻沒有加入任何談論,他安靜地坐在那裡,腦海中還在迴蕩著餘生安的文和歌。

  「少年強則國強……」

  「做個好漢子,每天要自強……」

  「前途似海,來日方長……」

  「讓海天為我聚能量,去開天闢地,為我理想去闖……」

  歌聲和朗誦聲,彼此交織,振聾發聵。

  在來參加《華夏好粵語》之前,他剛剛經歷兩次人生重大打擊:

  第一是被女朋友劈腿;

  第二是跟公司某小領導鬧翻,被穿了小鞋,導致素來跟自己稱兄道弟的老闆,客氣地給了自己兩個選擇:降薪或主動離職。

  女朋友那件事,他提起來心裡就一陣刺痛,記得她剛來東海時,連地鐵都不會坐,是自己教她買票、過安檢、刷卡……

  結果,她學會坐地鐵後,就坐著地鐵去找另外一個人了,想想也夠諷刺的。

  工作的事情,更加不想多提,上周自己和幾位同事發了同樣一條宣傳公司新產品的朋友圈,那位小領導為了噁心自己,故意給其它幾位同事都點了贊,唯獨跳過自己。

  之後開會,更是不停找茬,誓要把自己逼走不可。

  不過,這還不是最讓他失望的,真正給他迎頭一擊的是,那位當初喊他回來幫忙的老闆也站在了那位小領導一邊,客氣溫和地給他下了最後通牒。

  歸根結底,是他自己太天真,以為在小公司就可以跟老闆做朋友。

  經此兩重打擊,他有種心灰意冷的感覺,他想就此墮落下去,每天沉迷遊戲、大吃大喝,面對臭水溝,冬寒花謝——他要用這方式麻痹自己。

  他甚至萌生了離開東海、逃離這座城市的念頭,去特麼的奮鬥,去特麼的夢想,一切都特麼的沒有意義。

  然後他抱著找虐的心態又一次申請了此次《好粵語》的大眾評審,不料這次居然通過了。

  於是他來到現場,聽到了餘生安的那首《男兒當自強》。

  就好像是一道閃電劈過自己魔域叢生的心湖,就好像是一顆流星划過自己暗無天日的黑夜。

  他遙遙望著舞台上的餘生安,看著他握拳高歌,就像在指引自己。

  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用力拍下了「喝彩」按鈕。

  「謝謝你,餘生安。」

  當那位8號選手退場時,他對著舞台,無聲地說了一句。

  成年人的崩潰,總是悄無聲息的,成年人的覺醒,同樣如此。

  ……

  距離鍾浩良不遠的前方,是媒體評審區。

  坐在最媒體評審區最邊角的莊子墨,來自鳳凰娛樂,她這次來參加《華夏好粵語》的表面目的是做媒體評審,真正目的是找機會給韓越做一篇個人專訪。

  對他們這些消息靈通的圈內人士而言,提前知道誰誰內定冠軍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反正大家搞選秀、搞比賽都這麼玩。

  再說,內定也不一定就是沒實力,無非就是公司要力捧、強推而已。

  然而,讓她自己沒想到的是,背負著專訪韓越任務的她,居然率先被餘生安圈了粉。

  不過,讓她破例按下「喝彩」按鈕的倒不是那首歌,而是那首歌之前的那篇朗誦。

  「少年進步則國進步;少年勝於歐洲,則國勝於歐洲;少年雄於藍星,則國雄於藍星……」

  恐怕只有出國留過學的人,才能更深刻地理解這幾句話的分量。

  她心中暗暗決定:只要確定那幾句話是出自餘生安之手,她就一定要給餘生安也做個專訪。

  ……

  比賽還在繼續。

  主持人隋唐再次登台之後,趁著現場氣氛熱烈,特意跟幾位導師有針對性地互動了一下,詢問他們對餘生安炸場的看法。

  「我想,我們所有人都用實際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和看法。」

  四位導師中唯一的女導師章砂麗說道:「他值得大家的『喝彩』。」

  主持人隨後機智地點了奚青導師的名:「奚青老師,我注意到您是在最後一刻按下的『喝彩』,也是最後一個,請問餘生安是如何在最後時刻打動的你?」

  奚青道:「小隋,你這個說法不準確,餘生安他不是在最後一刻打動得我,實際上他剛開口唱了幾句,我就已經被這首歌打動,之所以等到最後一刻再按下按鈕,是因為我在期待他能帶給我更多驚喜……」

  隋唐問:「他做到了嗎?」

  奚青高深莫測道:「可以說做到了,也可以說沒有完全做到。」

  隋唐笑道:「奚青老師又開始打字謎了。」

  奚青解釋道:「不是字謎,就是我的真實看法,我說他做到了,指的是他奉獻出了他當前水平下的最佳表演,說他沒有完全做到,不是因為他的實力不夠,而是他的年齡不夠,什麼意思呢?就是說如果他再大十歲來唱這首歌,我會在他唱到第一遍副歌時就按下按鈕。」

  這時,隋唐接到導播提醒,要他繼續比賽。

  他自然地接道:「明白了,那讓我們再次恭喜餘生安直接晉級A組八強,接下來我們比賽繼續,有請第9位選手……」

  ……

  由於餘生安提前炸場,導致後面的比賽多少有些失色,直到方寅登場,才稍稍挽回一些局面。

  即便如此,A組比賽、乃至於30強賽最大的高潮,隨著餘生安的順利晉級,而宣告提前結束。

  A組第一輪比賽結束後,選手們的情緒明顯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尤其是韓越,他幾乎掩飾不住那種隱含著一絲怒意的失望。

  他準備了那麼久、鋪墊了那麼久,就是想在萬眾矚目之下,給所有人一個大大的驚喜,結果就這麼被餘生安若無其事地,一手破壞了。

  那種感覺就好像有人在一本偵探漫畫的第一頁圈出終極boss並註明「此人是兇手」一樣。

  他甚至向經紀人詢問是否可以退賽,結果自然被否決。

  現在退賽不僅會得罪中流娛樂,更會得罪天藍衛視,他的粉絲也會對他失望,會認為他是被餘生安嚇得做了逃兵。

  當然,不是所有選手都像韓越這樣失措,比如和餘生安同組的、第一輪排名第五的「胖兄弟」趙書才,就表現得非常大氣。

  他在接受電視台隨機採訪,被問到如何評價本組頭號種子選手餘生安時,呵呵一笑,道:「餘生安,不差!」

  讓記者一時無言以對。

  ……

  待第一輪比賽錄製全部結束,關於「餘生安炸場」的消息開始通過各種渠道,在網上流傳。

  到了第二天,不出意料的登上了熱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