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帶頭的大漢雖然也在哆嗦,但已經端起了獵槍。
可棕熊皮糙肉厚,要害部位在前胸,想將其一槍斃命,幾乎是不可能的。
果然,連續放了三槍,都打在了棕熊的背上,這大傢伙立刻掉頭,血紅的眼睛盯上了那名帶頭大漢。
「跑啊!你在這兒等死呢?」
陸琦高聲沖他喊了一嗓子,不敢停下自己腳步。
但積雪太深,他也才跑出了二十多米遠。
這名帶頭的大漢沖陸琦搖了搖頭,他深知在這雪地里人類根本跑不過發怒的棕熊,與其浪費體力,不如搏下運氣。
他手裡的老式獵槍,最多能放五發子彈,沒有打中棕熊的腦袋,那他是必死無疑。
熊瞎子發了狂似的咆哮著,一巴掌將他拍翻在了雪地上。
陸琦看得真切,那名帶頭大漢的胸前,頓時鮮血淋漓,獵槍也掉在了旁邊。
熊瞎子張開血盆大口,咬向了這名大漢的腦袋,陸琦立刻停下腳步,半蹲在地上端起了獵槍。
就在那名帶頭大漢以為自己要葬身熊口的時候,一聲槍響傳來,鮮血灑在了他臉上。
周圍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棕熊那龐大的身體,重重壓在了他的身上,嘴巴還張著,牙齒就在這大漢的腦袋旁邊。
陸琦大口喘著粗氣,一屁股坐在了雪地里。
大壯嗚嗚低聲叫喚著,寸步不離的守著他。
「小兄弟,來拉我一把!」
那名帶頭的大漢費力的挪動身體,胸口流出的鮮血已經染紅了他的羊皮襖。
八九百斤的棕熊壓在身上,他疼的都快喘不上氣了。
陸琦小心翼翼的拿著獵槍走過去,好不容易將他從死去的棕熊下面拖出來,目光盯上了他的胸前的傷口。
這名大漢喘了幾口粗氣,靠在樹幹上解開了自己的羊皮襖,陸琦連忙找些樹枝生了堆火。
在零下二十多度的低溫中,必須得趕快給傷口止血才行。
當火堆燒起來,那名面色煞白的大漢哆嗦著將砍刀放在上面,等了有五六分鐘,咬牙將發紅的砍刀貼在了流血的傷口處。
這傢伙疼得牙齒都快咬碎了,渾身不停地哆嗦,但愣是沒發出一點聲音。
陸琦看得暗暗搖頭,這人真夠狠的!
「大哥,怎麼樣?你身上帶著藥沒?」
「小兄弟,真是太謝謝你了!如果不是你及時開槍宰了這熊瞎子,我的小命就交代在這裡了!」
那大漢搖了搖頭,掙扎著坐直身體,裹上羊皮襖,目光灼灼地盯著陸琦。
四目相對,陸琦還以為對方見財起意,要對自己動手。
「大哥,你倆兄弟都死在這了,這熊瞎子我一點不要,你拖回去吧!」
說著話,陸琦還伸手摸向了自己的獵槍。
可那大漢卻忽然笑了,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輕聲問道:「小兄弟是怕我把你也給宰了,自己獨吞這熊瞎子?」
陸琦沒有搭話,但手已經抓住了獵槍。
這年頭大家都不富裕,在這種人跡罕至的老林子裡,大家為了錢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東北地區民風彪悍,解放前就有不少土匪活躍在深山老林里,殺人越貨對他們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誰料這大漢扶著樹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很是豪爽地說道:「兄弟你放心,我金彪雖然愛財,但不喪良心!」
「如果不是你開槍擊斃這隻棕熊,我金彪性命難保!這熊瞎子歸你,算我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從此以後咱們兩不相欠。」
陸琦愣了片刻,覺得金彪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你就是震三江金彪?」
「兄弟聽我過我名號?」金彪嘴角泛起了一抹笑意。
震三江,是解放前龍江一個活躍在深山老林裡面的大土匪,後來落在了鬼子手裡被槍斃了。
東北的土匪,又被稱為鬍子,主要分為兩種。
按照他們的黑話說,一類是耍清錢的,就是守規矩,從不搶老百姓!
另外一種是耍混錢的,就是無惡不作,不管貧富,見人就搶,經常在深山老林里幹些殺人越貨的勾當。
那位被鬼子槍斃的震三江,就是耍清錢的鬍子,現在老百姓提起他,還都挑大拇指。
金彪這人從小就崇拜震三江,加上又經常在深山老林裡面跑,就給自己取了這麼個名號。
前幾年他在縣裡打死了一個欺負老百姓的農場長,只能隱姓埋名四處躲避抓捕,陸琦老爹之前提過一嘴,沒想到在這裡碰見了。
「金大哥的威名,我當然聽過!我爹曾說,你是條為百姓出頭的漢子!」
「兄弟我叫陸琦,家住太平鎮的半山屯!」
金彪微微點頭,慢慢蹲在了棕熊旁邊,扒拉了一下那碩大的腦袋。
「陸兄弟好槍法啊,你也是打小就趕山?」
等陸琦來到身邊,金彪立刻注意到了他手中的獵槍,狐疑地問道:「這獵槍怎麼看著有點眼熟啊?」
「太平鎮收皮貨的梁叔給我的!」
「哈哈!怪不得呢,我跟他們爺倆可是老熟人了!這棕熊怕是有八九百斤,兄弟你怎麼拖回去啊?」
陸琦尷尬一笑,搖了搖頭道:「我可拖不動,不如咱們就地處理了,熊皮和熊掌金大哥你拿梁家的皮貨店去換錢,我要點熊肉就行。」
熊皮上雖然有幾個窟窿,但拿到鎮上至少能賣個三百多塊,加上還有幾個熊掌,也能值幾十。
金彪琢磨片刻,將羊皮襖的內兜翻開,把裡面的錢全拿了出來。
「兄弟,我這有二百多,全給你了!哥哥我占了點便宜,以後你要是遇到麻煩了,儘管報我震三江的名號,或者去西河鎮的牛頭屯找我也行。」
「金大哥,為了獵這隻熊瞎子,你兩個兄弟都把命搭上了,這錢我不能要!」
「我一會做個爬犁把這隻熊瞎子拖回去,少說也能賣給六七百呢,足夠他們的安家費了。」
金彪不由分說地將錢全塞進陸琦口袋內,揉了揉還在發疼的胸口,咬牙站起身。
陸琦也不好再拒絕,拿起砍刀跟金彪一起忙活了起來。
一個多小時後,兩人做好爬犁,簡單吃了點東西,埋掉那兩個大漢的屍體。
金彪將棕熊拴在爬犁上,把繩子另一端系在了自己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