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偷得浮生半日閒

  古人云「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所有的煩惱都來自於追求,都來自於不甘,來自於對自身改變的訴求。

  如果說我們追求的是幸福也就罷了,難就難在我們追求的往往是「比別人幸福」。

  於是,煩惱滋生。

  前世的安子善就是這樣的人,不斷的追逐著比別人幸福,或是被迫追逐比別人幸福,一路奔忙,不曾停歇,直至重生那一刻,都未曾真正明白活著的意義。

  好似那三十多年每天都是匆匆忙忙,慌慌張張,生怕停下一刻錯失了什麼。

  每個人都在奔忙,有的是生活所迫,有的是被迫不前進就會被淘汰,有的是有自己的目標和追求。

  但不管如何,現代社會的生活節奏太快,生活壓力太大這是不爭的事實。

  在大潮中,逆流而上太難,順流稍歇也不易。

  就現在的安子善來看,這些問題的出現,說到底,還是因為底蘊不足。

  譬如現在的他,就沒有那種緊迫感和焦慮感了,並不是因為他年輕,時間充足。

  而是因為對未來,先知先覺所以信心百倍,對結果有了清晰而明確的認識,心裡有底而不慌。

  前世他曾看過一篇文章講述鍋底法則,具體是說人生好比一口大鍋,當你走到了鍋底時,只要你肯努力,無論朝哪個方向走都是向上的,都會改變當前的困境。

  而實際上,現實的生活中太多的人在鍋底轉圈,永遠都找不到走出的方向。

  人生啊,就是一場戲,導演是一個忘記了劇本的瘋子。

  很多時候我們都太過沉迷這場戲,往往到最後迷失之後卸下了戲裝才是真正的自己,只是能夠卸掉戲裝的人太少,太少,終其一生都沉迷在戲裡。

  安子善胡思亂想的躺在鋪著厚褥子的土炕上享受前世不曾擁有的寂靜、閒暇,直到安子良到家的聲音在院子裡響起。

  翻身爬了起來,快步走了出去,迎向大哥。

  安子善伸手接過大哥手中的書包,笑著說道:「哥,你們開會講什麼東西了?」

  「講了些報考志願的事情,注意事項,報考時間還有其他的一些。」安子良一邊把自行車插好,笑著說道。

  「你們兩個趕快洗洗手,準備吃飯了,你們最愛吃的韭菜肉水餃。」張母的聲音從廚房裡傳出,廚房門口探頭看了兄弟倆一眼,滿臉笑意。

  「知道了,娘。」安氏兄弟幾乎異口同聲的回應道。

  「那麼,哥,你們老師有沒有具體說是什麼時候報考,你有什麼打算嗎?」

  安子良狐疑的看著自己的弟弟,上下打量了一下,慢吞吞的說道:「小善,你問這些幹什麼?今天你挺奇怪啊,這麼多話。」

  雖然這樣說,但是安子良也沒有多想,頓了頓接著道:「具體時間還沒說,這個月中吧,至於我的想法,我想報蓮山一中,不過還要聽咱爸和娘怎麼說吧。」

  安子善望著面前的大哥稚嫩的面龐,拽了拽大哥的手臂,笑著說:「我這不是關心你嘛,你升學了就我一個人在初中了,沒辦法罩著我了。」

  此時的安子善清楚,最終父母的想法是讓大哥報考照市師範學校,為了減輕家庭負擔,也為了畢業包分配當老師,為了那個教師的鐵飯碗。

  畢竟那個時候中專師範院校是三年學制,父母想的較為長遠,等大哥師範畢業參加工作之後,可以幫家裡分擔一些壓力。

  主要是那個時候安子善也要上大學了,大哥賺錢了就可以分擔學費了。

  晚上吃完飯,安子善想幫張母收拾廚房、餐桌,被張母趕回了屋裡看書去了。

  整個過程張母一臉驚詫的看著安子善,仿佛自己的小兒子換了個人一樣,事實也是如此。

  前世初中時候的安子善可是不太聽話,做家務那是母親不吩咐是不會主動乾的。

  高中時才真的懂事了,當然也是因為一件事對他產生了極大的觸動,才猛然醒悟。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才促使安子善高二下學期開始拼命一般的學習,成績突飛猛進後才能在高考時考上那所二本院校。

  要知道安子善所就讀的高中,是蓮山縣鄉下四所高中中最差的,安子善高考那年全校文科生只考上了三個本科,包括安子善。

  既然母親不讓自己收拾桌子,安子善也沒有多說,回自己的屋裡看書去了。

  該了解的情況大概清楚,時間還來得急改變父母的想法,下周語文測試,需要看書了解一下開學到現在學的內容。

  初中時候的語文知識對安子善來說太簡單,畢竟前世是中文系的才子,語文那是手到擒來。

  但初中語文畢竟還有一些古詩詞等背誦的知識有一些遺忘,周末兩天加深一下印象還是足夠了,至於作文,那是什麼?

  整個周末,安子善都安靜的待在家裡,溫習上學期學過的課程,同時做了詳細的學習計劃用一學期的時間溫習初一和初二的內容。

  以至於整個周末,家人看他的目光都是難以置信,用張母的話來說就是「這孩子怎麼突然轉性了,知道學習了。」

  學習,或者說是知識強大自身,這點安子善有非常痛的領悟,況且即使重生有太多的機遇,太多的可能,對現在的他來說,強大自己,認真學習仍然是最主要的事情。

  一個充實的周末就在知識的海洋中游過,對安子善來說這些初中的知識毫無壓力,這個周末無時無刻不在享受內心的安寧。

  就連睡覺,也不再是前世那般孩子般的睡眠,睡著,哭著,醒著。

  每一個夜晚都安然入眠,每一個清晨都精神勃發的起床,神清氣爽,再也不曾感受前世永遠睡不醒的沉重,身體如沉嗬般沒有絲毫朝氣。

  周一早上安子善五點多起床,洗刷吃飯,照例帶著一包袱煎餅和滿滿一飯盒辣炒鹹菜疙瘩,在張母殷切不停的反覆囑託中,跟大哥一起騎著大金鹿趕去了學校。

  身後,張母站在村口望著慢慢遠去的兄弟倆,直到黑色的小點都再也看不到之後便徑直去菜園幹活去了。

  在經過學校前面的那條鄉政府駐地唯一的水泥路後,安子善拐彎過來就不時的留意著路邊的沿街房屋,安子良在他前面騎著自行車,並沒有注意到安子善的異常。

  突然,安子善眉毛微挑,嘴角浮起了一絲笑容。

  看到了,文老頭家的房門開著,一個鬚髮皆白,面容紅潤乾淨的老者正拿著大掃帚清掃著門前的一片空地。

  嗯,目標確認,文老頭回來了。

  哼,糟老頭子,等小爺來收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