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守寧還沒有說話,神道卻冷喝道:「行了陸機,就算窮途末路也不要失了強者的氣度,挑撥離間的話就少說兩句吧!」
說著,他看了一眼被陸機用淡青色氣泡困住,扔在其身後巨石上的安子善又道:「最後我再說一遍,放了安子善,我們饒你一命,允許你離開華國。」
陸機眨了下眼,猛然爆笑起來,「哈哈……,神道啊神道,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就算戰力十不存一,也不必如此怕死吧?」
「你知道的,在沒有剝離時空之盤前,我不會殺了安子善。但,你卻怕我拼死反擊,臨死前拉你們一個墊背,而你,戰力最低谷的時候,是最可能陪我去死的人吧?」
神道眼帘微闔,面色淡然道:「我已看透生死,你以為我出山的目的是什麼?是跟你爭奪時空之盤?呵呵……」
「就算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以我僅存的超凡之力也不會維持多久壽元了。」
他面色黯然,表情卻很是平淡道:「我曾為了部落,為了族人做了違背自己底線和原則的事情,我心中有愧。所以我出山了,不管生死,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會保護安子善。」
「說吧,你放不放人?」
陸機愣了,一臉呆滯的望著神道,好一會兒後才嘆道:「沒想到啊沒想到,我們認識這麼久了,我居然從來沒有看清你。」
這話說的,說不清是讚賞還是嗟嘆,半躺在氣泡里吃瓜的安子善卻是面色複雜起來,神道啊,是一個不錯的人。
「人,我是不會放的,有本事,你們就自己來取!」
陸機笑臉一收,目光微寒道。
「神爺爺,姜家主小心,這老東西已經掌握領域固化了……」
安子善眼見要打起來了,他面色大急,連忙把之前掌握的消息告訴他們,然而還沒說完,便被陸機一彈指封住了嘴,再也發不出絲毫聲響。
姜守寧面色微沉,冷冷道:「你果然掌握了領域固化!」
陸機不以為意的笑了笑,「這本來是給你準備的,誰知道安子善也挺難纏,不認真點還差點陰溝裡翻船。」
說話的功夫,姜守寧右手一揮,發出一聲厲嘯,隨著嘯聲傳出,從岎山山腰處的叢林中躥出幾條人影,其中之一竟御空而來。
但距離太遠,安子善看不清他的長相,只大概判斷出是個男子。
這難道就是陸機嘴裡說的姜家另一位A級強者?
安子善瞪大眼睛望去,暗自想著。
陸機環視一圈,直勾勾的盯著那名御空而來的強者,目露疑惑之色。
這人,他竟然不認識!
陸機不認識,安子善卻目露駭然之色,這,怎麼會?
這名陸機嘴裡的姜家強者居然是唐書,待唐柔如己出的唐叔。
唐書來到山尖,站在了陸機的側後方,跟神道和姜守寧兩人如三足鼎立般將陸機包圍起來。
他面帶恬淡的微笑,對著張大嘴幾乎掉了下巴的安子善點點頭,沒有多說。
「你是誰?你不是姜家人吧?」
陸機眉頭微蹙,審視著唐書,至於其他幾個隨後趕來,圍在外圈的B級強者,他完全沒有當回事,注意力和好奇心都放在了唐書身上。
安子善環視一圈,這些B級強者裡面大部分他居然都認識,其中就有梟家三兄弟和繆瑜,這幾人來到山尖後目光同氣泡里的安子善交匯了一下,爾後輕輕頷首。
安子善望著梟羽笑了,這梟家人還挺守信的嘛,雖然這次前來他們打醬油的可能性比較大。
跟幾人打過招呼後,他又將注意力放到了唐書身上,目露複雜之色上下打量著他。
真是出乎他的預料,沒想到京城排名第三的唐家居然有A級強者,要知道連佟家都沒有的。
想到這安子善有些詫異,唐書是A級強者,怎麼會被佟家壓一頭下去?
除非,安子善目光閃爍,他想到了唐柔和其父的矛盾,而就他所知唐書的眼裡除了唐柔已經去世的媽媽,就只有唐柔了。
恍惚間,他像是發現了一個秘密。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姜守寧嗤笑一聲道:「他是誰這個重要嗎?你只需要知道,因為你的暴行,此刻在山尖之上都是反對你的人就好了。」
陸機微怔,轉而失笑不已,朗聲道:「這話卻是在理,不過,你們這些人,確定要於我為敵,我這人有個原則,只要確定是敵人……」
「必須死!」
這三個字,陸機說的殺機肆意,張狂無比。
唐書一言不發,負手而立,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笑吟吟的望著陸機。
其他外圍的B級強者,僅有幾個眼角微動,卻也沒有引起什麼騷亂。
想來也是,既然來到這兒了,參與到A級強者的交戰中,必然是存了萬一的心思。
姜守寧譏笑一聲道:「陸機,你說的越多,越是顯得你色厲內荏。」
他目光落在陸機身上的血跡意有所指道:「跟安子善的交手,你也不是毫髮無傷吧,剛才安子善想說什麼,被你著急封了他的口,這是不是更說明你在這虛張聲勢呢?」
「現在這陣容是不是超乎你的預料了?覺得自己掌控不了局面了?」
陸機睜大眼,張了張嘴,無語的嘆了口氣道:「姜守寧你想像力可真是豐富,這麼點事兒就讓你聯想這麼多,唉……」
「我只是可憐華國超凡者中僅有的高端戰力今天都在這兒了,萬一都折在這,那華國拿什麼跟其他強國抗衡?」
「我的好心居然被你當做是軟弱?我這到哪兒說理去?」
「罷了罷了,既然你都不在乎華國的未來了,我操那心作甚。」
「手底下見真章吧,勝者帶走安子善,敗者亡……」
安子善猛翻白眼,這話說的好似自己是貨物,誰贏了就歸誰。
陸機,我日你大爺的,老子是自由的,是人,不是東西!
其他人沒什麼變化,氣泡里的吃瓜小安子就差張案板拍案而起了。
「動手!」
姜守寧暴喝一聲,率先釋放了自己的重力領域,土黃色的領域瞬間將四人籠罩在內。
跟陸機相隔不遠的安子善只覺渾身一重,那個淡青色的氣泡被無形的重力壓的一癟,卻又在頃刻間恢復如常。
陸機雙眼眯起,狹長的眼角如狐狸般閃爍著陰冷的光芒,只見他雙手掐訣,快速交錯,轉瞬間一聲爆吼之後,一頭如猛獁巨象般的青牛幻化而出。
那巨大的淡青色牛蹄在山石上猛的一蹬,對著姜守寧低頭撅起了牛角猛然刺了上去。
由淡青色能量構成的青牛尖角顯的尖利異常,空中穿過一陣銳物穿透空氣的爆音,在姜守寧瞪眼的功夫狠狠當胸插來。
「喝!」姜守寧雙眼怒睜,大喝一聲雙手中出現一柄巨大的土黃色狼牙棒,這棒子帶起哧哧風聲對著牛角就砸了下去。
「嘭!轟……」
一聲驚天巨響從交擊處傳出,一股肉眼可見的衝擊波擴散開去,安子善眼睛一亮,他以為能夠藉助衝擊波脫離陸機的掌控。
然而下一秒他呆滯的發現,這氣泡居然紋絲不動,也不知陸機是怎麼做到的。
在陸機和姜守寧交手的同時,神道手中出現一柄長梭狀的武器,這武器的頂部還有一塊十二面的菱形晶石,只見他口中念念有詞,這梭狀武器頂部的晶石一閃一閃間,地上出現了一道快速閃爍的銀蛇。
這銀蛇遊動迅疾如風,滑過的地方留下了一道微不可查的光痕。
看到這一幕安子善眨了眨眼,好奇的瞪大眼睛,露出思索之色。
而陸機的面色就難看多了,隨著地面上銀蛇遊動的區域擴大,他清楚的感受到已經固化在身體內的領域出現了鬆動並脫離身體的跡象。
「神道,這是什麼巫紋?為什麼能解除我的領域固化?」
神道神情專注,快速擺弄著手中的巫器,完全沒有理會陸機的問題,他沒有說話,姜守寧卻來了興致,一棒子把青牛擊退後笑哈哈的嚷道:「陸機,你以為自己A級巔峰,掌握領域固化就無敵了嗎?」
「神局這潰散巫紋專克領域能力,現在知道厲害了嗎?」
「束手就擒還來得及,否則等會我們幾個留不住手,你可就白死了!」
「潰散巫紋?確實厲害!」
陸機面目陰翳,毫不吝嗇的讚嘆一聲,說話間的功夫,地上的銀蛇已經回到了神道的手上,鑽入了那長梭狀巫器的頂部晶石之內。
而地上已經完全勾畫出了一個造型奇特、複雜瑰麗的巫紋,一股股神秘的力量由巫紋上散發而出,已經固化在身體上的領域在陸機無可奈何下潰散開來。
再次形成了一個淡青色的如罩子般的領域,正是陸機的強化領域。
這淡青色領域普一出現便同姜守寧的重力領域相互交叉,領域固化的能力被破似乎對陸機造成了嚴重的反噬傷害,只見他面色猛的一白,身體晃動了兩下。
那以領域力量構造出來的龐然青牛,竟也發出一聲慘哞後如煙霧般消散。
姜守寧面色大喜,斜瞥了一眼一直肅立的唐書道:「動手!」
唐書聞言面色一緊,雙手掌心朝上緩緩升起,爾後在安子善震驚的視線中,在其頭頂緩緩出現一座燃燒著火焰的巍峨大山,如同西遊記中的火焰山一般。
這火焰巨山隨著唐書的動作緩緩向陸機頭頂飛去,陸機見狀雙目一凝,恍然大悟道:「原來跟安子善一樣是偽A級,你這強行提升上來,反噬可重多了,一不小心性命難保吶!」
「你說你冒著生命危險,卻是為何呢?何苦來哉!」
陸機輕嘆一聲,似是對唐書的同情,抑或是困惑不解。
身後不遠處的安子善聞言大驚,目露擔心之色,這才知道唐書的A級竟然是臨時提升的,照陸機的話說,戰後會有強烈的反噬,危機生命。
唐書面無表情,凝重的操縱著火焰巨山對著陸機當頭砸下,他這臨時提升,只有一擊之力,容不得他有絲毫的分心。
望著火焰巨山快速墜落,他的眼中終於閃過一絲釋然的波瀾,眼前像是回到了不久之前,唐柔哭著給他打電話說安子善獨自去迎戰陸機。
說她的擔心,她的焦急,她的無奈。
唐書默然,這才知道安子善在唐柔的心中已經到了如此重要的地步,於是他沉默片刻後獨自找到了神道,就在趕往蓮山的飛機上,請求神道用巫陣把他的修為提升到了A級初段。
雖然他困在B級巔峰很多年了,但A級依然是不一樣的,不可觸摸的風景,先不說A級能夠對局勢更有力,更有可能保護好安子善。
單論讓他感受到了A級的風采,他也死而無憾。
這半生來,他的生活中除了唐柔的媽媽,唐柔,就只有修煉,然而命運對他很是惡毒。
他愛的女人因癌症香消玉殞,他寄託執念的修行又困於B級巔峰不得寸進。
直至今日,終得償所願。
即便這只是曇花一現,但朝聞道夕死可也!
安子善急了,他似乎從唐書的目中看到了他的選擇,他吱吱嗚嗚的嘶吼著,扭動著身軀想掙脫氣泡的束縛,然而任他百般努力都是枉然。
他的焦急唐書全部看在眼中,嘴角浮現出欣慰的笑容,只聽他溫聲道:「以後,好好對小柔!」
話音剛落,唐書的氣勢一落千丈,身體就像被撐爆的麻袋,絲絲血跡飈射而出,面色瞬間白若金紙,委頓在地,一動不動。
遠處看到的神道目光微黯,瞥了一眼不遠處的繆瑜點了點頭,後者見狀快速飛掠過來,彎腰將唐書抱起又迅速退走。
這兔起鶻落的操作,陸機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就算反應過來他也沒打算去阻止,因為在他的神念感應中,唐書的氣機羸弱如遊絲,能活下來算他命大。
他此時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頭頂飛速墜落的火焰巨山上,目光凝重。
陸機也沒想到他們的手筆這麼大,手段這麼狠,這火焰巨山完全掏空了唐書的精氣神,甚至說巨山燃燒的火焰是唐書的生命力也不為過。
他的眉頭深深皺起,這幫人似乎打著速戰速決的想法,然而這對自己來說相當不利,因為時機不到啊。
陸機輕嘆一聲,目中閃過陰鬱之色,暗自想著,如此只能拖延片刻了。
計定之後,他猛然抬頭,淡青色領域瘋狂震盪起來,整個領域如同仿若一把長矛,尖端閃著碧青色的光芒,對著火焰巨山的地步自下而上扎了上去。
「咯吱……」
「咯吱!」
像是摩擦玻璃般刺耳的聲音從中傳出,淡青色長矛瘋狂的旋轉起來,但任他如何旋轉,火焰巨山的降落始終不急不緩。
至少安子善沒有看出有絲毫的減速,但神道和姜守寧卻清晰的感知到火焰巨山的底部出現了絲絲裂縫。
兩人面色大變,對視一眼後幾乎齊聲喝道:「所有人,一起出手!」
一時間,各種顏色的攻擊如暴風驟雨般打向正抵擋火焰巨山的陸機,有姜守寧揮出的土黃色狼牙棒,也有神道用巫器勾勒出的銀白色巫紋。
梟家三兄弟的攻擊讓安子善愣了一下,只見三人如三才陣站位,三股乳白色超凡之力從手中匯聚在中央,然後形成了一身著隋朝官服、官帽的老者。
這老者手持笏板遠遠的砸向陸機,這一幕看的安子善直發愣。
這招難道是召喚先人?
這老者難道就是梟家先人,創立《玄感交天賦》的楊玄感?
在安子善的注視下,這官服老者擲出的笏板恰好打在陸機的背部,打的他口吐鮮血,扭頭惡狠狠的瞪了梟家三兄弟一眼。
安子善眼前一亮,看來梟家三兄弟的聯手攻擊力很是不錯嘛。
全力應對火焰巨山的陸機似乎對周圍的攻擊無法分心應對,只是偶爾揮出道道淡青色能量用來抵擋,然而效果並不是很好。
片刻的功夫,便被打的吐血不止。
這時,火焰巨山的底步裂開了一道巨大的裂隙,但陸機的淡青色長矛也完全崩解。
於是,火焰巨山再無阻擋,轟然砸下。
「轟隆隆!」
只聽炸雷般的悶響迴蕩在這片天空之下,陸機所在的那塊巨石碎成齏粉,隨風飄蕩。
安子善瞠目結舌的望著這一幕,猛的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火焰山威力真大。
待煙塵散去,眾人不禁瞪大了眼看向地面,陸機渾身是血的跪在地上,還在不是的嘔著血,那模樣要多慘有多慘。
然而,這副悽慘的外表下,陸機的眼睛卻陡然亮了起來,唇角掀起一抹詭譎陰森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