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棟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當他跟張顯楓三人被警察帶上手銬趕上警車時,望著周圍指指點點的人群,頓時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
他面若死灰,聽著警笛的嗚咽聲覺得那麼的刺耳,像是在嘲諷他一個成功人士,一個大公司的管理層。
他甚至都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麼,會不會被關進監獄。
一想到自己可能被關進監獄,自己的妻兒親人都會因為自己遭受街坊鄰居的鄙夷和議論,就痛苦不堪。
在他的認知中,只有那些不務正業,不干正事,作奸犯科的人才會被警察逮捕,才會被關進監獄。
猛然間,他有種錯覺,自己完美而平靜的生活就將從此而改變。
是不是,我這輩子都會有污點了!
尤其是那兩個警察冷臉豎目、凶神惡煞的模樣,更是讓他認為自己的罪行很嚴重,跟那些街頭混混、小流氓並無二致。
更可怕的是,他聽其中一個警察稱呼另外一人為王局,難道是警察局的局長?
難道自己的問題這麼嚴重,還需要局長親自來處理?
安家棟嚇壞了,渾身不受控制的顫抖,初夏和煦的微風拂過,對他來說卻像冷冽的寒風一般,感受不到丁點的暖意。
他的前半生就職於蓮山建築工公司,雖然做到了項目經理的位置上,卻也算是安分守己,還從未跟警察打過交道。
在他的心底,對這類人有種莫名的敬畏。
他渾渾噩噩的上了警車,兩個警察問他什麼,他就回答什麼,等上了警車之後腦子裡空空的,前面說了什麼自己都記不住了。
直到警車進了公安局,失魂狀態的他才猛然回過神來,一個念頭浮現在腦海中。
那就是不管怎麼樣也不能坐牢,不能讓家裡人知道。
此時他才盤算起來,自己的人脈關係裡面,有什麼人能在這件事上幫上忙。
之前在建築公司的關係?他想著,不能用,當時自己被建築公司開了之後,基本上都斷了。
後來自己去了龍湖,有些人聽說又主動找他,但是他已經涼了心了,便沒有再繼續來往。
那?現在在龍湖認識的那些人,安家棟繼續盤算著,也不行,他不想這件事被公司裡面知道。
思來想去,突然一張臉出現在他的腦海中,安子善!
安家棟的眼亮了起來,可是馬上又黯了下去,他肯定安子善一定能幫上忙,因為連龍湖的老闆吳玉川都對他那麼恭敬,他現在在龍湖可是知道吳總的關係網多麼硬。
據說縣委方書記都是他的座上賓。
可是,讓他求助安子善,他有些忐忑起來,其一是自己在那個外甥眼裡一直就不受待見,其二要是安子善知道了這事,不但不幫忙還告訴他爸,那不是意味著所有親戚都知道了?
安家棟目露痛苦之色,瞥向坐在一旁同樣神情緊張不安的張顯楓,直欲恨之入骨。
直到下車,他還沒有決定找不找安子善求助,心裡七上八下的異常焦躁不安。他下意識的扭頭看了一圈,抬頭望了眼面前的公安局辦公樓,模模糊糊之間似乎看到二樓有好幾個人在望著自己。
然而因為光線原因,看不清人臉,他慌忙低下頭,心裡想著越少人看到自己越好。
萬一這其中就有認識自己的人,就完蛋了。
安子善面無表情的望著王文華和劉甲樂帶著三人走進辦公樓,對旁邊吳玉川和秦會的交談像是充耳不聞。
吳玉川小心的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安子善皺了皺眉,他知道安子善之前跟他這個大爺有些矛盾,不過現在矛盾已經解了。
但他還是不清楚對待這個事情上,安子善的態度究竟是什麼,安家棟被抓,要不要幫忙。
眼看著秦會這般說了,吳玉川著實有些為難,不知該怎麼回答,一時間有些後悔,不該開那個口。
秦會眨了眨眼,詫異的看著吳玉川猶豫不決的模樣,又瞥了眼沉默不語的安子善,他似乎有些明白了,難道對方嘴裡這個安家棟跟這位少爺有什麼關係?
這個可能很大啊,都是姓安的,搞不好是親戚。
於是秦會好奇的問道:「安少,這個安家棟您認識?」
本來安子善還沒想好,這件事上自己該不該出手,出手的話又該怎麼操作,至少不能去見安家棟,否則對方面子上也難看。
然而,不待他思慮清楚,秦會就提起了話茬。
安子善輕嘆一聲,轉過頭來,苦笑道:「能不認識嘛,安家棟是我大爺,親大爺。」
「啊?」
秦會大驚,這位的親大爺,被王文華抓了?
猛然間,秦會的心突突的就跳了起來,心底直念叨,「要出大事了,要出大事了!」
秦會的面色瞬間陰晴不定起來,小心翼翼的回道:「這個,安少,這件事王文華肯定是搞錯了,您稍等,我這就下去跟他說說,把您大爺給放了。」
話畢,不待安子善回話,他扭頭就走。
安子善一臉愕然,隨即苦笑著喊道:「回來,你先回來。」
秦會剛邁出的右腳又收了回來,面色忐忑的轉頭望了過來,訕訕道:「怎麼了,安少?」
安子善目露狐疑之色,詫異的問道:「老秦,你跟王文華不是不和嗎?他抓了我大爺,你緊張什麼?」
秦會張張嘴,嘆聲道:「嗨,安少你說這事吧,畢竟我們都是同事,都是警局的,他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嘛!」
說到這,他又苦笑一聲,「我跟這王局也沒什麼不和,主要是他對我有些成見,但是我挺欣賞他的,至少比我有勇氣,比我更像個警察。」
安子善睜大眼,目露奇異之色,打趣道:「噢,這麼個樣子啊!」
秦會無奈的自嘲一句,「對啊,就是這麼回事。」
爾後,他又正色道:「安少,王局確實是個好警察,您別跟他一般見識,抓您大爺這事定是有什麼誤會,我下去跟他說說,馬上把您大爺放了。」
秦會目光閃爍的說著,對面前這個少年,他是越來越敬畏,背後顯露的一角,能量都大的嚇人,甬城那種副省級城市的市長任免他都能影響,何況蓮山這麼個犄角旮旯的小縣城。
現在自己又摻和到詹輝和秦韜這件事裡面,他更是如履薄冰,對方的仇人隨便派出的都是「狼蛛」這種窮凶極惡之徒,可見這安少的深不可測。
打心底里他確實很欣賞王文華,所以眼見他得罪了這麼可怕的少爺,有心趕緊想辦法幫他彌補。
安子善目露奇異之色,他搞不清楚這秦會怎麼這般畏懼自己,難道自己在他眼裡這麼可怕嗎?
其實不管是他,還是秦會都沒有意識到,這一幕的發生還是跟提審室里安子善散發的殺氣有關係。
當時秦會看似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但一想到得罪了安子善,那種發自心底的顫慄就會出現。
無形中影響著秦會的情緒。
安子善擺擺手,苦笑道:「秦局,事情還沒搞清楚呢,放啥放啊,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做錯了事情就必須承擔責任,我又不是枉顧是非的人,你不必如此。」
「你去問問,事情的來龍去脈,如果不是我大爺的問題,那跟王局說說,沒事就給放了,要是我大爺惹事,那該怎麼處罰,就怎麼處罰。」
秦會目光微動,見狀也不多言,忙道:「行,行,那我明白了,安少您稍後,屋裡坐會兒,我下去看看情況。」
安子善點點頭,秦會扭頭小跑著就下了樓。
待秦會走了之後,安子善望著他消失在樓梯口的背影,目露思索之色,扭頭看向吳玉川道:「老吳,你有沒有覺得這秦會怪怪的?聽說安家棟是我大爺之後,他特別緊張。」
吳玉川點頭道:「發現了,少爺,是很奇怪。按理說這事跟他沒關係,而且秦會跟您認識這麼久了,私交也不錯,不至於緊張。」
「而且,我觀察了一下,也不是裝的。」
「是啊,這就奇怪了,難道他真的只是擔心王文華,出於同事之間的擔心?」
安子善輕嘆一聲,目露思索之色。
旁邊的唐柔輕聲道:「善小弟,說不定人家是真的同事之間感情深厚呢,就跟軍人之間一樣,警察畢竟也是一起扛槍的。」
安子善微愣,看著唐柔笑笑道:「嗯,說的也是。」
說著便轉身回到了沙發旁,坐了下來,跟在他們身後的徐安目露奇異之色,望著坐在沙發上沉思的安子善低聲道:「少爺,我可能知道秦局這種狀態的原因。」
「嗯?」
安子善猛的昂起頭,望著徐安好奇道:「你知道?為什麼?」
徐安若有所思道:「如果我沒猜測的話,這是因為您在提審室裡面所釋放的殺氣,我曾經聽軍中前輩說過,殺氣對於普通人有威懾作用,會讓感受過殺氣的人對主體產生畏懼的情緒。」
「而且,我也曾親身感受過殺氣,後來在面對釋放殺氣的那人時,有絲絲的畏懼,甚至如果有敵意的情況下會緊張,失去冷靜。」
安子善愕然,目瞪口呆的望著徐安,這對他來說簡直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