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程進虎目露奇異之色,怪聲道:「誰告訴你我買個隨身聽還需要勒索學生,我爹每個月給我的錢都夠買好幾個了。再說了,丁海洲也不可能開除我,你不用嚇唬我。」
安子善呆住了,下意識的問道:「你家裡很有錢嗎?」
程進虎面色微變,悶聲道:「我家裡沒錢,但是我爹有錢。」
安子善又愣了,詫異道:「你娘改嫁跟著有錢人走了,現在不就你跟你爹住在一起嗎?你爹有錢不就是你們家有錢?」
程進虎怒了,面色猙獰,大吼道:「你放屁,你再胡說小心我揍你。誰告訴你是我娘改嫁了,明明是程克斌那個混蛋,賺了錢發財了,拋棄了我娘。他就是個混蛋,每個月給我再多的錢,我都不會原諒他。」
「我娘每天早出晚歸,種著地還跟著別人去建築工地打小工,她那麼累,那麼苦。程克斌呢?住在縣城,找了個小蹄子,每天出門開著車,雨淋不著天曬不著。他以為每個月給我那幾百塊錢,我就能原諒他,他做夢!」
看著暴怒的程進虎,安子善突然明白了,原來這才是真相,真正見異思遷的是他的父親,這個叫程克斌的男人,不知道做什麼生意發財了,然後拋棄了人老珠黃的髮妻。
安子善臉色變的難看起來,冷聲說:「是丁海洲告訴我的,他說你娘跟著別人走了,現在就你們爺倆相依為命,還說你爹在縣城打工,沒空管你。」
程進虎兩眼幾欲噴火,恨聲道:「肯定是程克斌那個混蛋告訴丁海洲的,他就是個花言巧語的騙子,混蛋。丁海洲從這個混蛋那拿了不少好處,他們就是一夥的。」
安子善瞭然,似乎有些明白了真相,「那你說丁海洲不會開除你,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嗯!」
「丁海洲從你爹那邊拿了什麼好處?」
「我爹說,他給了丁海洲不少錢,讓他照顧我,不管我幹什麼都不會開除我,保證我上高中。」
「丁海洲拿了多少錢?」
程進虎惱了,非常不耐煩的說:「你誰啊?我憑什麼跟你說這麼多?」
安子善面色平靜下來,真誠的看著程進虎,緩聲道:「程進虎,誰都有做錯事的時候,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不管你是出於什麼原因欺負、勒索低年級同學,只要你改了,並且挨著跟被你欺負過的學生認錯,還錢,我就原諒你。」
「我知道你有心事,相信我,不管你有什麼心事,我都會全力以赴的幫你。所以,你要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我。」
程進虎看著安子善,面色不為所動,嘴角帶著冷笑。
頓了一下,安子善繼續道:「還有,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們做個朋友,怎麼樣?」
程進虎不為所動的臉呆滯了,張大了嘴,不可置信的望著安子善,吞吞吐吐道:「你……你說的是真的?」
程進虎傻住了,雖然他從來沒勒索和欺負過同班同學,但他一個朋友都沒有,他學習不好,偶爾脾氣也很差,同班同學只有借他隨身聽的時候才會把他當『朋友』。他經常一個人怔怔的望著窗外,很孤獨,那兩個經常跟在他後面一起勒索的同學,只是為了分他的錢而已。
他沒有想到學習成績優秀到變態,還是學校名人的安子善居然會主動請求做他的朋友。
猛的,程進虎蹲了下來,手捂著臉,嚎啕大哭起來。
看到這個樣子的程進虎,安子善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其實他心裡很清楚,每個校園霸凌的事件背後,都有一些別人不知道的原因。不管是實施霸凌的人,還是被霸凌的人,他們的內心究竟是怎麼樣的,又有誰清楚。
人之初性本善,初中生也還只是一個孩子而已,他們並沒有健全的三觀,那麼此時主導他們行為的因素是什麼,除了學校環境,就是家庭環境,其中家庭環境因素占了最大的比例。
就如這程進虎一般,父母離異,因為痛恨父親的行為,他拼命的花錢,卻不知道給母親留著,改善家用,用他的話說,他爹的錢髒,不想髒了母親。
然而,為了幫助母親改善家庭負擔,不想母親那麼累,他卻去勒索低年級的同學。因為性格孤僻,沒有朋友,卻又內心暴躁,一直有一股對於父親的怨氣和怒氣,促使他實施了校園霸凌。
在這其中,他的父母都有責任,父母的離異,父親程克斌拋妻棄子的行為刺激了程進虎,他的母親每天忙於打工賺錢,根本無暇去管教程進虎,一切都只能依靠學校和相信學校。
最重要的一環,學校。因為丁海洲收了程克斌的好處,根本不去管教程進虎,反而愈加放縱,變本加厲到不允許任何人去管這件事。
而關鍵的關鍵,這一切,程進虎的母親根本毫不知情,其父程克斌是偷偷的來找程進虎的,而且告訴程進虎不要把自己來找他的事情告訴其母,否則其母會很難過,單純的程進虎相信了混蛋父親的話。
程進虎抽泣著說完這些之後,安子善面色異常複雜,頗有感觸的說道:「你這麼做想過你娘的感受嗎?她如果知道自己最在乎的兒子在學校不但不好好學習,反而欺負和勒索同學,你娘會不會被你氣死掉?」
「你如果在乎你娘,你就不該這麼做,你更不該瞞著她一直跟你爹聯繫。你爹離開了你娘,你娘現在只有你了,如果你再有個好歹,你娘還活不活了?」
程進虎大驚失色,慌不擇言道:「不能讓我娘知道,絕不能讓她知道,安子善,你幫幫我。我錯了,我不該報復你,扎你的自行車胎。我求求你了,你幫幫我好嗎?你的自行車我幫你修,行不行?」
安子善呆住了,我操誒!你扎我車胎了?
你咋這小心眼呢?真是壞痞。
「你?啥時候扎的我車胎?」
程進虎偌大的塊頭,虎頭虎腦的,小心翼翼的看著安子善,吞吞吐吐的說:「就……就今天早上,我……看著你把車鎖在車棚里的,我那會就在旁邊的宿舍里看著呢。」
安子善傻眼了,你他媽還會蹲點盯梢了?
「可是,車棚邊上是初二的男生宿舍啊?」
程進虎更不好意思了,低下頭囁嚅道:「那個宿舍有個學生我……我欺負過,嚇唬一下就給我開門了。」
安子善無語了,氣急道:「你咋這麼優秀呢?」
程進虎現在非常不好意思,剛把人的自行車兩個輪胎給扎了,現在就求人家幫忙,雖然平時他很莽,但也知道這樣很過分。
看著程進虎腦袋都快低到腰上了,安子善也很是無奈,反正他說了給修,一碼歸一碼,他幫忙那是想讓他走上正路,是為了那些被霸凌的學生。
但是!弄壞我的車子,必須要賠,這事過不去。
拍了拍他的肩膀,安子善嘆了口氣,輕聲道:「行了,我原諒你了,你給我修好就行。」
程進虎抬起了頭,面色興奮道:「沒問題,絕對沒問題,我給你換兩條新的。」
安子善翻了個白眼,斥道:「從今天起,不要再亂花錢,你爹給你錢你就回去給你媽,你要有本事多要點,更好。你娘賺錢不容易,你要過日子,車胎能補就不要換,明白不?」
程進虎那大腦袋點的跟小雞啄米一樣,不停的說:「明白,明白,你怎麼說,我怎麼做。可是,如果我娘知道爹經常來找我,給我錢,她真的會很難過的。」
額,這個問題安子善也有些理解,於是想了片刻,說道:「那你就不用把錢給她了,自己都放好,交學費啊,雜費啊用,儘可能不問你娘要錢,也是一樣的。」
程進虎開心的笑了,連聲道:「嗯嗯,這樣好,這樣好。」
「行吧,態度不錯。現在說吧,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看著他的態度,安子善非常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