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柏山回來之後,安子善看到母親有空,就開始教她識字,不管張桂雲怎麼抱怨,安子善不為所動,整整一個下午和晚飯後的時間,哥倆輪番上陣。
最後發現母親確實困的睜不開眼了,方才罷休。
張桂雲倒下就睡了,臨睡前迷迷糊糊的跟安家業說:「學習真的太累了,比我種地賣菜還要累,這倆孩子太厲害了。」
安家業哭笑不得,這女人啥都行,唯一懼怕學習。為閨女的時候,村里組織的識字班,別人學的認真,她聽著就瞌睡。
從那之後就不再去了,每天幫著家裡幹活掙工分,掙的工分都快趕上生產大隊的男勞力了。
誰知道都這個年紀了,還要受這罪,也幸好是兩個兒子教她,否則讓自己來她肯定不會當回事的。
……
周一,小雨。
重陽節後,天氣愈漸寒冷。
第二天一早,天上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安子善穿上了雨披,頂著撲面而來的雨滴,騎著自行車趕往學校。
此時此刻,他特別懷念,前世有車開的日子。每當天氣不好的時候,就特別有幸福感,尤其是下著大雨,或者是大雪,看著外面騎著自行車或者是電動車的行人,頂雨冒雪的樣子。
人啊,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不管是幸福還是痛苦,都是對比之後才會更強烈。
因為天氣不是太好,趕到學校的時候就快要上課了,安子善匆忙把車子放在靠近車棚門口的位置,就趕去了教室。
卻沒有看到,有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從旁邊的宿舍里縮頭縮腦的走了出來,走到了他的自行車面前。從兜里掏出了一把像錐子樣的物件,扎向了他的前後車輪。
第一節課是語文課,安子善趕到教室門口的時候,上課鈴聲正好響起。
文敏已經站在了講台上,看到出現在門口渾身濕漉漉的安子善,她笑了笑,輕聲道:「趕緊進來吧,下了班去宿舍換身衣服,小心著涼。」
安子善笑著回道:「謝謝文老師關心,我找您有點事情,下課後能不能等我會兒。」
文敏愣了一下,「好啊,那我們下課後再說,現在先上課。」
走到座位上的安子善下意識的往宋飛的位置看了一眼,卻發現他的位置是空著的,他居然沒有來。
安子善皺了皺眉頭,坐了下來。
因為宋飛的沒有出現,整整一節課安子善有些心不在焉。他很清楚,雖然宋飛平時有一些不著調,但上課還從未遲到過。
加上今天的天氣不好,他心中有一些擔心。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課鈴響起,安子善連忙起身走了上去,來到正低頭收拾教案的文敏身邊,急聲道:「文老師,宋飛請假了嗎?」
文敏抬起頭來笑著說:「我看你這一節課都心不在焉的,就是因為這事啊?」
隨後文敏斂去笑容,沉聲道: 「他昨天就請假了,放心吧,他沒事,不過他奶奶病危了。」
安子善面色微變,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說道:「還請老師在門口等我一會。」
話畢,安子善就跑了出去,直奔二班去了,他站在門口,對著教室里,正在埋頭不知幹什麼的張華,大喊道:「張華,出來。」
「怎麼了,子善?」聞聲跑出教室的張華,笑著問道。
「上周五下午我們放學回家的時候,你還記得遇到程進虎的事情嗎?當時我們跟張加林說過,要向學校反映這件事情。」
張華點點頭,這件事他一直記得。
安子善繼續說道:「我跟文老師說了,在門口等著我們,我們去找她。然後請她找丁海洲,跟學校反映這件事情。」
「畢竟因為他家裡的事情,丁海洲欠過你的人情,所以我們找他,然後通過他反映給校領導,是最有效的。」
張華點頭道:「好的,那我們現在就去吧,早點把這個事情解決了,那些同學也不必再受到程進虎的欺負。」
文敏面色有些凝重,望著面前的安子善和張華,沉聲道:「你們說的都是真的嗎?這都是你們親眼所見嗎?」
兩人同時點頭,雙目有神。
「行,你們現在就跟我來,現在就去找海洲。這樣的事情性質太惡劣,絕對不能姑息,必須要嚴肅處理。」
三人出了教室,直奔教務處而去。
到了教務處,文敏門都沒有敲,直接推開了教務主任的辦公室。
丁海洲一臉驚愕的望著出現在門口的三人,詫異道:「小敏,你們這是怎麼啦?」
文敏面色冷厲的說道:「我們學校出現了非常嚴重的學生事件,安子善和張華親眼所見,初四三班的程進虎勒索低年級學生。」
丁海洲面色絲毫沒有驚訝,輕聲道:「哦,這個事情啊,我們教務處早有耳聞,也曾找這個學生談過話,卻沒有效果。」
「這個學生的情況比較特殊,是單親家庭,母親早年改嫁了,聽說去了很遠的地方,他跟著父親生活。」
「他父親每天起早貪黑,在縣城打工,根本沒有時間管教程進虎。我們教務處也找他父親談過話,他父親也沒有辦法,甚至還破罐子破摔的說,不行就讓我們把他開除吧。」
說到這兒,丁海洲攤開雙手,聳了聳肩,很是無奈。
安子善和張華面面相覷,他們沒想到學校早就注意到這個問題了,也曾嘗試解決過,卻並沒有什麼卵用。
安子善問道:「那麼丁老師,後面學校還有其他的行動嗎?還是說就不了了之了。」
丁海洲苦笑道:「學校也沒有辦法呀,這個學生已經這樣了,學校不能真的開除他,那他的一生真的就完了。」
安子善怒聲道:「那學校也不能就這樣,由著他胡作非為,去欺辱其他的學生啊,學校的這種行為是在助長校園霸凌。丁老師可知道,你們擔心毀了他的一生,卻不知因為他毀了更多人的一生。」
「校園霸凌是多少人心中的痛,學校有沒有問過,被欺辱的那些學生是什麼樣的想法,現在是什麼樣的性格,而這些被欺辱的陰影,將伴隨他們一生。」
張華也說道:「丁老師,我們認為不能因為一個人,而害了更多的人,這樣做對那些被欺辱的學生來說,非常不公平。」
丁海州面色暗了下來,沉聲道:「你們說的都對,這個是學校考慮不周。我代表學校答應你們,學校會繼續想辦法的。」
安子善看著對方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皺起了眉頭,直覺告訴他事情可能沒有那麼簡單。
他輕輕的拽了一下張華的胳膊,笑著跟丁海洲說:「那行,丁老師我們就先走了。」
說完兩個人就離開了教務處,文敏沒有跟來。
他們兩人離開之後,文敏蹙起眉頭,盯著丁海洲的眼,疑惑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丁海洲笑笑說:「我能有什麼事情瞞著你,沒有,絕對沒有,你快上課去吧,這事我會上心的,你放心好了。」
把一臉疑惑的文敏哄走後,丁海洲面色陰沉的回到辦公椅上坐了下來,眉頭擰起。
低聲罵道:「什麼玩意兒?真把自己噹噹盤菜了,兩個小屁孩而已。小孩欺負小孩打打鬧鬧,不是常見的很,再說了欺負的都是學習不好的學渣而已。」
「況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