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得失之間,只論對錯

  吳玉川再次看到了這雙眼睛,他的心頭,惶惶不安。每次看到這雙漆黑如墨的眼睛,他就會對這個少年發自內心的恐懼和敬畏。

  他不知道這是所有通神境易算師的特殊之處,還是安子善自己獨有的能力,他不敢去問,甚至不敢提及。

  馮冀是第一次見到安子善這種狀態下的雙眼,仿佛兩個無底的深淵將要把自己吸入,他不曾發覺額頭沁出一層細密的冷汗,這一幕深深的刻入他的腦海中,以後漫長的日子裡,每當心生雜念之時,面前總會浮現這個場景,那雙眼睛。

  兩世為人的安子善,都沒有想到自己能見到如此令他作嘔之人,這世間真有黑白顛倒,謊話連篇之人。如果他不是知道真相,真的會被安家棟這番表演矇騙。

  看著安家棟在賣力的表演,聲淚俱下,安子善只覺一股怒火從心底升起,越來越旺,越來越盛。

  他猛的站了起來,厲吼道:「住嘴!安家棟,你真是個人渣,我為爺爺奶奶有你這樣的兒子感到不值,感到痛心。」

  哭泣聲頓止,安家棟眼角還掛著淚滴,一臉震驚的抬起頭來,直勾勾的看著這個站起的少年,顫聲道:「你……你是安家業的兒子?」

  說完之後,安家棟不敢置信的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安家業那個廢物的兒子,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一句話,點燃了安子善的無邊怒火,「人渣」。

  「啪、啪」。

  怒火滔天的安子善猛的沖了上去,對著安家棟的臉就是兩巴掌。在安子善的三觀中,從來不以年齡和血緣來認定你是不是長輩,而是以你是不是做了長輩該做的事情,說了長輩該說的話。

  就如安家棟,雖然從血緣來說,是他的親大爺,但他卻是第一次見到他,對他更沒有丁點的尊敬,此時更是厭惡至極,痛恨至極。

  他依然清晰的記得前世自己踏上社會工作後,有一次過年的時候,一家人去二姑家走親,席間聊起來已經去世的爺爺奶奶,二姑當場就哭了,說爺爺的命不好,養了這樣的兒子。

  也就是那時,安子善才知道,當年爺爺投井自殺居然是被安家棟的小後老婆氣的,具體是什麼事情,二姑並沒有細說,只是在不停的哭泣。

  又說奶奶安家棟也不養,更不讓他去他家,嫌棄她髒。

  那個時候安子善就對這個未從謀面的大爺厭惡到了極點,雖說龍生九子各個不同,但卻沒有想到還有反噬父母的。

  俗話說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安家棟是真真的連狗都不如。

  安子善的兩個耳光打懵了安家棟,驟然被自己的侄子打了兩耳光,他還有些不敢置信。

  過了一會,他反應過來,癲狂了,完全忘記了自己現在在哪兒,在幹什麼,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心中的怒氣蹭蹭的就上來了,淹沒了自己的理智。

  他悽厲的大吼道:「你個小兔崽子,有爹媽生沒爹媽教的東西,竟然敢打我,我是你大爺,你知不知道。」

  說完,他抬腳就向安子善踢去。

  「砰」。

  安家棟蒙了,仰倒在地上望著吳玉川,他剛抬腳就被早有準備的吳玉川一腳踹倒在地,直接把他踹蒙了。

  吳玉川寒聲道:「安家棟,你敢對安少無禮,大了你的狗膽。」

  馮冀面色狂變,猛的沖了上來,狠狠的拍了安家棟腦門一巴掌,怒吼道:「趕緊給安少道歉,你個混蛋。」

  安家棟更蒙了,安少?誰?這個安家業的兒子嗎?

  你們是怎麼了?都是剛從山陽精神病院跑出來嗎?

  「馮……馮總,啥……啥意思啊?」

  扇了安家棟兩巴掌,安子善的火氣消了一些,目光陰沉的盯著他,寒聲道:「安家棟,你只需要告訴我當年你騙走我爸的轉正名額,還有誰參與了,把詳細過程,原原本本的說明白。」

  安家棟似乎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鄙夷的看著安子善,嘲弄道:「怎麼?想替你爸那個廢物伸冤啊?你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有那本事嗎?」

  「啪、啪」。

  回應安家棟是兩聲清脆火辣的耳光,安家棟差點氣死過去,被一個小屁孩,還是自己的侄子打了兩次耳光,這輩子就沒有這麼丟臉過。

  剛準備站起來動手就看到了一雙腳再次踹在了自己身上,「啊!」,可能這次吳玉川踢的有點狠,安家棟哀嚎了好一會。

  安子善面色陰冷的看著慢慢坐起來的安家棟,幽冷的說道:「安家棟,你還沒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嗎?我這麼說,你可能就理解了,如果你不把真相說清楚,第一你會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第二,你會生活的很慘。」

  「你現在的工作,職位你會失去的,你現在住的地方也是建築公司分的房子吧。如果你不配合,房子也會收回,你連住的地方都沒有,明白了嗎?」

  安家棟面色大變,瞳孔放大,嘴唇哆嗦著慢慢扭頭看向邊上面無表情的馮冀,顫聲道:「馮……」。

  馮冀不待他說完,冷聲道:「安少說的沒錯,所以,你最好配合一點。」

  安家棟傻了,腦海中想起來十多年前的那一幕,雖然過了十多年,他依然記得清清楚楚,那個大雪飛揚的夜晚,安家業哭嚎著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把轉正名額還給他。

  那時的自己是如何的志得意滿,娶了年輕貌美的妻子,成為了國企的正式職工,端著鐵飯碗,不可一世。

  轉眼間,十多年過去了,中年已過的自己卻不曾預料,事有因果輪迴,報應不爽。

  想著家裡的妻子和兩個孩子,安家棟面若死灰,抬起頭可憐兮兮的望著安子善,哀聲道:「侄子,看在我是你大爺的份上,看在我家裡還有兩個孩子的份上,不要奪走我的職位和工作,行嗎?求求你了。」

  吳玉川感覺自己要吐了,他把頭別了過去,不願再看這個令他作嘔的人。

  安子善面色絲毫未變,冷的瘮人,緩緩道:「安家棟,把你的這些伎倆收起來吧,剛剛發生的一切我們已經看透你了。所以,你現在只需要坦白交代就行了,房子我會給你留著。」

  「至於工作和職位,那不是屬於你的。」

  安家棟面色灰敗,哭笑不停,慘笑著道:「好,我說。當年你爸獲得的轉正名額只是因為遲奎欣賞他,認為他是個人才,但他所在的部門項目經理恨他揭露自己收人好處的事情,而且你爸經常在項目會議上跟他唱反調。」

  「所以,當時公司安排他給你爸做家庭成分和品格調查時,讓我作證,證明他品格有問題,在家不孝敬父母,村里口碑極差。」

  「條件就是,把轉正的名額給我。」

  安子善面無表情的說道:「遲奎是誰?那個項目經理又是誰,名字,現在在哪兒?」

  馮冀說道:「安少,遲奎就是當時的總經理,是我的上上任。」

  淡淡的看了馮冀一眼,安子善輕輕的點了點頭,繼續看著坐在地上的安家棟。

  「項目經理叫於興軍,現在是山陽鄉的鄉長。哦,前不久聽說被抓起來了,看新聞好像是牽扯進了縣城南家的案子裡。」

  安子善沉默了,看來這個於興軍也是當時南家鄉鎮勢力的成員之一。

  轉頭看向馮冀,問道:「那個遲奎又在哪兒,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想感謝一下他。」

  馮冀張了張嘴,面色複雜。

  地上的安家棟笑的很奇怪,「那老傢伙命不好,抽菸太兇,前兩年肺癌去世了。」

  安子善默然,是好人不長命嗎?

  望著地上的安家棟,安子善沒了興致,跟那件事有關的人就面前這一個了,扭頭看了一眼馮冀,輕聲道:「這件事交給你了。」

  馮冀點點頭,沉聲道:「安少放心,一定辦妥。」

  再轉身看向吳玉川,默然道:「其他的交給你了,老吳,看著辦吧,我先走了,我不希望他打擾我家人的生活。」

  吳玉川目光閃爍的看著面色黯然的安子善,若有所思,「好的,安少,他不會打擾到你的,除非他想給我個藉口讓他消失。」

  聽到吳玉川這不含一絲感情的話語,安家棟猛的打了個哆嗦,目中有深深的恐懼。

  點了點頭,安子善轉身就走,輕聲道:「不用送我。」幾人猛的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望著那個消失的背影。

  趙丹丹沒來由的覺得安師並不開心,很落寞的樣子。

  走出縣委大樓的安子善,猛的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望著東方熠熠閃爍的紅日,他絲毫沒有感受到為父伸冤的暢快,反之,心中只有無盡的落寞和空乏。

  他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報了仇,懲罰了人渣,卻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