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秦會和金弋架起來的魏軍,雙眼無神,身體就跟麵條一樣,不時的往下墜,如果不是這倆人架住了他,可能又癱在了地上。
秦會一臉仇恨的瞪著他的側臉,心裡不由的念叨,這魏軍真是廢物,居然還嚇尿了。
這麼廢物的人自己居然還覺得他是個人物,能屈能伸。
現在看來,遠沒有自己能屈能伸啊,跟自己相比,這廝差太遠。
到現在為止,魏軍腦子裡都是嗡嗡的悶響,從看到方仁清和張明教走下車,他就懵了,整個人處於魂不附體的狀態。
他怎麼也想不到,那個小孩嘴裡的方叔和張叔,居然是這麼兩個跺跺腳蓮山崩塌的人物。
我的娘咧,我怎麼這麼倒霉,你有這麼硬的背景,你說啊,哥。
你讓我跪下來也不是不可以啊,哥。
嗯?
跪下來?
失魂落魄狀態的魏軍突然想起來了,十幾分前,那個小孩對自己說的話,「不過,我也給你個機會,你跪在我娘面前,磕三個頭,賠禮道歉。只要我娘原諒你,我就放過你。」
方仁清看的直皺眉,這個樣子城管局錯的問題很大啊,正副局長不敢說話,執法人員嚇成這樣,怪不得安子善火氣那麼大。
就在金弋急的準備偷偷掐魏軍的時候,魏軍突然動了,也不知道他哪兒的力氣,剛剛還站都站不穩的人。
現在猛的掙脫了金弋和秦會的攙扶,在所有人驚詫的注視下踉蹌著跑到了張桂雲面前,撲通一下跪倒在地。
秦會目瞪口呆,驚為天人,暗自讚嘆不已。
這傢伙,比自己能屈能伸啊,日了狗,老子他媽差點看走眼了。
金弋嘴角直抽抽,轉過臉去,魏軍怎麼數都算是自己的手下,這麼沒骨氣,他感覺很沒面子。
陳飛剛閉上的嘴,再次張的老大,以至於差點掉了下巴。
眼珠子瞪的滾圓,他今天是真的長見識了。
朦朦朧朧中,他隱約的悟到了一個道理,能當領導的人,必須臉皮超厚、能屈能伸、演技高超才行。
更重要的是見風使舵的功力必須深厚。
「啊!幹什麼這是?」
張桂雲哪見過這陣仗,魏軍直直的跪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她愣住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驚叫一聲連忙後退。
安子善皺著眉,走上前來,他也想起自己說過的話了,但,實際上他沒有打算放過此人,當時說那話也只是譏諷魏軍而已。
他沒有想到魏軍居然如此的能屈能伸,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真的跪在了母親面前,還真是小瞧他了。
跪倒在張桂雲面前的魏軍哭嚎著,砰砰的磕著頭,一邊磕一邊喊:「這位大姐,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沒收您的桿秤,更不該不小心推翻您的菜簍子,更更不該惱怒之下失去理智動手打您。」
「都是小魏我的錯,求您高抬貴手就把我當個屁放了。我錯了,求您原諒。」
張桂雲懵了,現在是真的懵了,魏軍跪倒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就失神了,現在更是驚魂失措,完全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從自己被沒收桿秤,到被打耳光,她確實非常的憤怒,非常的委屈,非常的難過。而自從安子善到來把此人揍了一頓之後,她又擔心兒子的安危,一直到現在都還有些戰戰兢兢。
她不是沒有聽到兒子介紹到來的那倆人,但她並不清楚那倆人是什麼樣的官,不清楚這樣的官意味著什麼,所以她也沒太當回事。
她只是看到好像所有人都很怕最前面那個什麼縣委書記,自己琢磨著這人的官應該是裡面最大的,然後放下心來,這樣的話兒子應該就沒事了,自己賣菜的傢伙事也不會被沒收了。
正在暗自慶幸,放鬆的時候,魏軍突然沖了過來,猛的跪倒在自己面前,張桂雲呆住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腦子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只是現在這種局面,她真的沒有想那麼多,腦海里除了兒子的安危,就是賣菜的傢伙事。
她只是一個非常普通的農村婦女,從小到大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照市了,大半輩子都生活在蓮山縣安莊村這個普通的小村莊裡。
那些政治報導,經濟形勢和國際大勢,她一概不知,她只是懂得每天賣菜賺錢,然後家庭和和美美,孩子健康成長,交談的內容也只是左鄰右舍的家長里短。
雖然她全程參與了今天這幾個官員的各種交鋒,但她看不懂,其實在她眼裡都是一樣的。
她想的更多的是,怎麼搞的這麼麻煩啊,要麼給我,要麼罰款就好了。
罰的太多,我接受不了,可以再談談嘛。在她眼裡這些事,直來直去就行啊,不行就談談嘛,就跟談生意,賣菜一樣。
至於場上這些言語交鋒,展示背景秀肌肉的各種操作,她完全不懂其深意。
所以,魏軍的一番做作,註定了只是徒勞,她完全沒有領會魏軍的意思,反而她藉此機會囁嚅道:「那,能把我賣菜的東西還給我嗎?能不罰款了嗎?罰2000塊,真的太多了,我就是個賣菜的,真的不賺錢啊。」
說著說著,張桂雲差點又哭了,她覺得自己太難了,她只是想賣個菜而已,她只是想趕緊賣完了回家吃飯而已,一上午沒吃飯,真的好餓。
魏軍是真哭了,他也覺得自己太難了,腦門都磕紅了,絲絲血跡沁了出來。
我都磕成這樣了,都說到這份上了,都不原諒我嗎?
這個菜婁子太狠了,這是要把我往絕路上逼啊!
怎麼辦?怎麼辦?這小子把方書記都喊來了,還是他叔,我肯定完了啊。
我好不容易才當上這個大隊長的,這麼有油水的差事,怎麼能丟了?
滿臉淚水的魏軍抬起頭來,額頭中間絲絲血跡流下,有些駭人。張桂雲哆嗦了一下,再次後退了一些。
魏軍可憐兮兮的說道:「大姐的車子不是我讓沒收的,我說了不算啊。」
坐在地上還沒緩過勁來的胡峰聞言,差點又暈了,臉綠的嚇人。
安子善走上前來,攙著母親的胳膊,輕聲道:「娘,車子一會就給你搬下來,啥都少不了,你放心哈。你先去車上坐會,好不好,等我處理下這邊的事。你也看到了,肯定沒事的。」
張桂雲懵懵的點了點頭,在安子善的示意下,趙丹丹走上前來扶著神色恍惚的張桂雲上了車。
魏軍臉色變了,人走了?這讓自己怎麼辦?
「小兄弟,小兄弟,我錯了,我錯了,求您原諒啊。」魏軍對著安子善哭嚎起來。
安子善面無表情的看著魏軍的表演,冷笑道:「你還是起來吧,我可當不起你的小兄弟。方書記在這兒,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的清清楚楚的比較好。」
「我勸你,不要耍什麼花招,詳細的事情經過,我已經問過我娘了,而且這個小區的門衛可以作證。」
魏軍面如死灰,絕望的眼神中有一絲隱藏的怨毒盯著安子善。
面對這種情況,魏軍沒有絲毫隱瞞,把詳細的經過講了出來,方仁清和張明教聽的面色越來越黑。
方仁清面色鐵青,狠狠的瞪著金弋和已經被金弋扶起來的胡峰,瞪的兩人心肝亂顫,叫苦不迭。
心底都把魏軍給罵死了,恨透了,他們也沒想到魏軍辦事這麼離譜,他們兩人以為魏軍是正常程序驅趕商販,然後遇到刁民被反擊了。
誰知道他是沒事找事,故意去找茬的。
秦會就更不用說了,方仁清還沒看向他,他就已經露出了委屈巴巴的表情。
安子善看著這些人的嘴臉,說不清是什麼感受,他清楚有些事是在規則之內的,睜隻眼閉隻眼而已,區別只是什麼時候該睜眼,什麼時候該閉眼的問題。
什麼人能睜眼,什麼人只能永遠閉眼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