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觴要去點燈,她連忙拉住他,溫聲道,「不要,不要點燈,我怕點了燈讓你看到我出醜的樣子,我要在你面前保留最漂亮的樣子。」後面的話是她找的託詞,她不想讓他看到她眼中的厲色。
「傻瓜,你什麼樣子我沒看過,你哭的時候一點都不醜,還是很漂亮。」謝觴關心道。
「我做噩夢了,我害怕,你別離開我,抱抱我好嗎?」江鳳華找了個藉口,她沒想到會夢到前世。
謝觴溫柔地將她摟在懷裡,「夢都是反的,本王陪在你的身邊,不用害怕,本王會保護你,再說你是恆王的王妃,什麼事都不用害怕。」
她破涕而笑,溫聲道,「那王爺會一直陪在阮阮身邊嗎,會一直保護阮阮嗎?」
謝觴想也不想,「當然會。」
江鳳華鑽進他懷裡,上一世她怎麼就沒得到他的一點憐愛呢,她的心早已經變得千瘡百孔,再難填補。
若他知道,她和他所走的每一步都帶著算計,他還會喜歡她嗎
「阮阮夢到什麼了?」謝觴突然道。
她道,「孩子。」
謝觴凝眉,「那怎麼會是噩夢?」
「我夢到他們不喜歡我,他們厭惡我這個娘親。」
「他們?」謝觴疑惑。
「夢裡我和王爺有兩個孩子,一個女兒,一個兒子,他們都不喜歡我。」江鳳華眼淚又往外流,「我不會做他們的母親,我怕我做不好他們的母親……」
謝觴微笑,「你一定是太焦慮了,等咱們有了孩子,他們若敢欺負你,我替你揍他們。」
他聲音低沉,又道,「其實我也怕我會做不好一個好父親,從小我就不得父皇喜歡,無論我多努力,他從未誇獎過我,以前我常常想,如果我做了父親,我一定不會像父皇那般讓孩子傷心,不會讓他們孤獨,難過,我會一視同仁地去疼愛他們。」
他第一次和江鳳華說這些知心話,江鳳華聽後只覺得假,他明明受過這樣的苦,那為何他又那樣對她的兩個孩子,就是因為他不喜歡他們的母親嗎?所以他也像他父皇一樣厭惡她的兩個孩子。
江鳳華不想去追究前塵過往,她只想過好當下,謀劃未來。
這一世,她更不會依附男人,全身心都系在孩子身上,她要把自己的委屈全都彌補。
翌日。
謝觴早早起床去了衙門,江鳳華半夜睡醒就沒睡著,謝觴破天荒地和他聊了半宿天,他告訴了她許多他小時候的事情。
她知道他敬重他的父親,同時他也是一個渴望父愛的孩子,因此故意和他唱反調。
他告訴了他喜歡去江府的原因,他覺得江府上下都很溫馨,有人情味,她父親嚴厲卻很慈愛,是真正有大學問的學者。
他說他喜歡她還有一個原因是,他喜歡江家,江鳳華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以為他喜歡她的美貌。
正因為半夜沒好好睡,早上她又睡了個回籠覺。
這時,程管家親自找到了攬月閣,紅袖恭敬道,「請程管家先去給客人添茶,奴婢這就去請王妃,王爺臨走時吩咐讓王妃多睡一會兒。」
自從江鳳華管家,紅袖也接手了很多王府的事情,她變得越發穩重。
程管家道,「紅袖不著急。」
紅袖進了內室,見王妃睜著眼睛還沒起床,「蘇府遞了帖子,蘇家老夫人此時正在前廳候著,王妃要出去招待嗎?」
蓮葉緊跟而來,「先涼她一涼再說唄,奴婢早就收到消息,蘇家老夫人兩個月前就開始從邊塞走了,前幾日才回到蘇府,估計是收到蘇貴妃被打入冷宮的消息才回來的,這會兒上門只怕是為了蘇側妃的事情。」
江鳳華從床上爬起來,淡淡道,「梳妝吧,貴客進門,咱們千萬不能怠慢了。」蘇家總算是有動靜了。
「那蘇側妃怎麼辦,要去通知她嗎?」蓮葉道。
「是王爺要禁她的足,本王妃沒那個權力替她解禁,關著吧!」她又道,「蘇老夫人可是上過戰場的女將軍,又封過誥命,派人去請王爺回府吧,今日蘇老夫人來王府做客讓廚房多準備些好菜,切不可怠慢了。」蘇婷婉禁足兩個月,她也是大魚大肉伺候著,挑選的都是她愛吃的。
紅袖道,「是。」
蓮葉喜笑顏開,「咱們王妃和王爺的感情越發好了,蘇側妃被冷落了這麼長時間,王爺早就把她忘了。」
「蘇家人回京了,蘇婷婉很快就要受寵了。」江鳳華道,「你們瞧著吧!甚至蘇貴妃可能也會從冷宮裡出來。」
兩個丫鬟相視一眼,「怎麼會?」
江鳳華解釋,「蘇貴妃犯的那事若放到民間只怕早就浸豬籠沉塘了,可是放到皇室,皇帝縱然被人帶了綠帽子,他也會先考慮蘇貴妃給他帶來的利益,蘇家畢竟有兵權在手,皇上沒賜蘇貴妃白綾,咱們恆王爺也不會真的將蘇側妃打入冷宮。」父子倆一模一樣。
蓮葉道,「那怎麼辦?王爺會不會又去寵幸蘇側妃?」
江鳳華整理好衣裳,又讓紅袖給她挽了個端莊高貴的髮髻,才道,「自然……會的。」不過她不會給蘇婷婉機會。
不管他現在喜不喜歡蘇婷婉,他都不會再冷落她了。
謝觴有能力,也有野心,她甚至懷疑謝觴和蘇婷婉在一起是故意氣皇帝皇后。
一個拼命阻止他,一個卻特意防著他,他非得犟著來,仿佛是想氣死他們。
他的父母啊,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到了前廳,只見蘇老夫人滿頭華發,年過半百的年紀卻著一襲盔甲,手握一根拐杖,瞧著倒是有些老當益壯的樣子。
她身邊跟著服侍的丫鬟也是一襲士兵服飾。
蘇老夫人看見江鳳華的第一眼就抬高了頭顱,她有誥命在身,所以見了恆王妃也不用行禮。
江鳳華一襲盛裝打扮,纖纖玉指扶著紅袖的手款款而來,她雍容雅步進入前廳,目不斜視直接越過軟椅上的蘇老夫人朝主位上走去。
只等她坐上主位,丫鬟連忙送上一碗茶水,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才緩緩開口,「本王妃不知蘇老夫人光臨,怠慢了。」
蘇老夫人眼中隱有怒氣,「一個晚輩讓老身等這麼久的確是不成體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