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家學

  「啊？樂家怎麼這樣啊？」

  晚上回到家，李源大致和婁曉娥、婁秀說了樂芝田的事後，婁秀氣壞了，生氣道。

  李源微笑道：「不用氣，他家得罪人太多，遭難的時候還在後面。」

  婁秀道：「我還去過樂家，他家裡……本來也不素淨。」

  李源對樂家的了解大半是由於《大宅門》，但穿越過來後，隱約聽說了些，不是電視劇拍的那樣，他忙道：「樂家是怎麼個情況？我就知道樂鏡宇在魯賣阿膠賣的富的流油，這人很不一般，掌著樂家同仁堂，還娶了個窯姐兒當太太？好像又娶了個丫鬟，還收養了個孩子？就這孩子最出息……」

  郭寶昌原型嘛。

  婁秀氣笑道：「誰在胡亂編排？樂鏡宇是樂家四房裡的三房，哪掌過同仁堂？同仁堂一直在樂家四房手裡。不對，三房也掌過一段時間，樂鏡宇的母親掌過，後來因為貪了公中銀子九萬兩，就被剝奪了差事，轉到四房去了。」

  李源聽了差點笑出聲來，不是說二.奶奶英明神武麼？

  婁秀見李源愛聽，她也提起了興致，繼續道：「樂夫人窯姐兒之說純粹是小人中傷，不過她當年的確跑過江湖，她父親是濟南府地面丐幫的幫主。樂鏡宇孤身一人南下濟南府，能在那樣龍蛇混雜的地方，開起了宏濟堂，日進斗金，賺下潑天財富，就是靠娶了地頭蛇的女兒當老婆。樂夫人因為跑江湖的時候受過傷，鼻樑骨折了，所以樂家人背後都叫她癟爺。至於後來又娶了個丫鬟……」

  香秀原型？

  李源愈發有興致了，婁曉娥咯咯樂道：「你怎麼還愛聽這些啊？」

  李源笑道：「三百多年同仁堂，清朝一共十二帝，他家伺候了八帝。樂家還是很有傳奇色彩的。」

  婁秀笑道：「後來那個……應該不叫太太，因為沒辦婚事，應該就是一個收房丫頭，叫郭蓉。是樂四爺七十多歲的時候收的，兩人沒孩子，正巧郭老太太收養了一個孩子，養到十二歲老太太沒了，郭蓉就收了進來。

  樂四爺自己就有倆兒子，還有孫子，自然不會認一個收養的孩子。大宅門裡規矩嚴著呢，涉及到分家產的事，不可能隨便收養孩子。所以那位郭家養子沒改姓，也上不了族譜，將來分家產的時候，最多能分一些郭蓉的家產，也就這樣了。」

  李源聽的嘖嘖稱奇，《大宅門》里可不是這樣演的，郭導說他不改姓，是因為他不願意。

  至於為什麼把楊九紅的原型弄成了窯姐兒，白景琦的兒孫都成廢物，養子倒是出息了……嘿嘿嘿，文學創作嘛。

  聽完這樁公案後，李源對婁曉娥道：「這件事回去不要跟岳父說，眼下沒必要和樂家起衝突。現在中醫各家對樂家的意見大的很，怨念極重，確實不需要我們做什麼。」

  婁曉娥噘嘴道：「那好吧。」不過隨後又眉飛色舞道：「有個禮物要送你！」

  說完，獻寶般的拿出了一個淺藍色布包，是這個年代的書包。

  李源哈哈笑著接過手，看了看細密的針眼，顯然不是婁曉娥的手筆，卻沒多說什麼，只是與婁秀微微點頭笑了笑。

  婁秀俏臉微紅，看著李源和婁曉娥快活的笑鬧著，嘴角也微微彎起。

  等婁曉娥出去解手時，李源對婁秀笑道：「三姐，謝謝了。」

  婁秀輕輕抿嘴一笑，搖了搖頭。

  ……

  「李垣，你幹嗎來了？」

  第二天，李源帶著婁曉娥、婁秀去了東辛寺胡同十三號院，看到除了李坤、李城、李域和李荷外，五哥家的小兒子李垣居然也跑來了。

  李垣嘿嘿笑著不言語，不到六歲的小孩，已經知道討好誰管用了，穿著露腳丫子的草鞋往婁曉娥那邊挪……

  李荷不好意思道：「我們上車了才發現他也跟上來了……」

  李垣是她親弟弟，她覺得把人丟盡了。

  李城樂道：「八叔，這小子知道我們今兒要來您這，早上天沒亮就偷偷溜出來，在大馬路邊的水渠里趴著，還給自己編了一頂草帽，等我們上車後，他低著頭跟著上車了。要不是要買票他沒錢人家要趕他下車才來找我們，我們到地兒都不知道。」

  李源和婁曉娥、婁秀都笑了起來，李坤同情的看著這個李家第三代小敗類，道：「等回去後，伱就等著挨收拾吧。」

  那麼大的家口，那麼多孩子，不管教嚴厲些，早就亂套了。

  李城也樂道：「不知怎麼想的，下禮拜不就是五嬸兒帶你來了？你非自己跑過來，下禮拜你就來不了了，不白折騰一場，回去還得挨收拾。」

  李垣有他的道理：「八叔做飯比我媽做飯好吃一百倍！」

  李源不常做飯，各房帶孩子上來，都是自己動手。

  關鍵是，都不捨得多做，每次李源準備好的肉，最多吃三成，剩下的都留下了。

  說是留給李源和婁曉娥的……

  這種做法，說實話，真讓人心裡感動。

  謙讓友愛，不管什麼時候，都是美德。

  只是後來越來越少見了……

  李坤等人看著李源，好像只要他發話，就把這小子提溜回去，李垣則拽著婁曉娥的衣角。

  李坤等人是小輩，有些話不敢說，但這小子和八叔真的好像……

  婁曉娥摸了摸他的腦瓜，對李源道：「還是小孩子呢……」

  李源笑眯眯道：「他還沒進城讀書，不歸我管。家裡有爺爺和他爸爸，回去自己領罰。只此一次，下不為例，聽到了沒有？」

  李垣一下來精神了，還得意起來，摸著屁股道：「我已經準備好了！」

  準備好個屁，李荷上來就是一巴掌，打的李垣抱住腦袋瓜。

  李荷厲聲道：「你自己想，家裡都像你這樣行不行？不要臉就可以亂來？」

  婁秀咋舌，看了李荷一會兒後對婁曉娥道：「源子家的女孩子真好看。」

  李荷確實好看，削肩細腰，鴨蛋臉，俊眼修眉。

  李源問李城、李域兩人一些家裡事，以及學習情況，等李荷訓斥完後，婁秀對李源道：「源子，你侄女條件這麼好，可以去報電影學院。」

  李荷聞言看向李源，她對這些訊息毫無概念，雖然聽著有些心動，但她知道，這樣的大事，家裡只有八叔說的算。

  李源搖頭道：「我們家的孩子，要麼學石油，要麼學電力，都是祖國最需要人才的行業。」

  石油、電力，是從風暴開始很快就施行軍隊管理的部門，雖然仍有衝擊，但卻每年都能保證百分之二十的生產增長。

  至少可以保證，那十年不會虛度。

  這也是改開後，這兩個部門成為高級官員搖籃的直接原因。

  李家的孩子真的被教育的很好，很聽話，沒人有什麼異議。

  女孩子們也是。

  李源做了一道糟溜魚片，一道回鍋肉，一道宮保雞丁，還有一道麻婆豆腐。

  雖然只四個菜，卻仿佛是這幾個孩子吃過最美味可口的飯菜了。

  其中李垣吃的最香，最後眼淚都掉下來了。

  說雖然回去要挨一頓毒打，那也值了！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婁曉娥一直記得是這孩子半歲時給李源讓過奶，救了李源一命，她對李荷道：「小荷，嬸嬸托你一件事好不好？」

  李荷忙道：「小嬸您說！」

  婁曉娥道：「你回去給奶奶和你母親說，就說我給小十五求個情，他保證沒有下一回了，這一次就別打他了。」

  李荷好為難，李垣這次真感動的哭了，一雙黑瘦黑瘦的小手擦著眼淚，小聲抽泣著。

  吃飽喝足，也開始怕了……

  李源笑眯眯道：「就讓他抄書嘛，也不多，三百千抄一遍就行。」

  李荷登時笑了起來，點頭道：「這個好！」

  李垣這下連哭都哭不出來了，不敢置信的看著李源，似乎在控訴：

  這是人能想出的主意？！

  眾人又紛紛大笑起來。

  等收拾利索後，李源對李坤道：「有沒有把學校里的事，說給弟弟妹妹們聽？」

  李坤嘿嘿笑道：「說了。」

  李源道：「考試方面我就不擔心了，家裡有我總結的那八套卷子在，只要認真學，就是一頭豬也能考上。關鍵是去了學校後怎麼辦？我馬上要忙起來了，很忙。我要一邊上班，一邊攻讀西醫內容，還要照顧你們八嬸，沒有時間再見你們，所以今天就提前說一下。」

  婁秀輕聲笑道：「怎麼把自己弄的那麼忙？」

  李源道：「對我們這樣的人家來說，知識是改變命運的唯一途徑。主要是知識太寶貴了，也就是新社會，不然我們這樣的人，生下來就註定在黃土地里打熬著，替達官貴人們上稅，種糧。如今既然有了機會，自然要儘可能的多學習一些能耐。」說著，轉頭看向李城、李域、李荷三人，道：「這也是我想跟你們說的。在家都見過秦大雪吧？」

  三人點頭笑，李荷笑道：「八叔，人家現在叫秦雪了。」

  李源呵了聲，道：「尤其是你，小荷，羨慕她不？都是秦家莊的人，都是女孩子，你覺得你比人家怎樣？」

  李荷不笑了，抿了抿嘴後，小聲道：「比不上人家。」

  婁曉娥簡直氣壞了，責怪的看著李源道：「哪裡比不上了？小荷比她好看多了！」

  這當然是安慰之言，外貌不差，但氣質上，還差的遠……

  李荷有自知之明，對婁曉娥勉強感激一笑，李源則笑道：「我不是說外表，我是說那份自信。人家為什麼會那麼自信？不是因為去盛海待了幾年，看到了別人的繁華就自信了。盛海再繁華，和她有什麼關係？

  秦大雪之所以那麼自信，是因為她在盛海學到了很多知識，開了眼界，也開了心胸，更長了本事。

  這些，才是她自信的底氣！盛海也好，四九城也好，學生多的是，李坤，你們學校少說也有二三百人吧？」

  李坤點了點頭，道：「二百四十六人。」

  李源道：「算上其他學校的，數目還會更多。這些學生，好多都是大城市裡的孩子。但這些人里，能比得上秦大雪的有幾個？寥寥無幾。所以，不是因為成了城裡人就厲害了。誰要覺得考上了中專，將來註定能成為幹部，成為城裡人，就鬆懈了，那你們將來也就那樣了。

  底子本來就比別人差，再不努力的刻苦學習，將來註定平庸，這是第一點。

  第二點，多讀書，少說話，尤其是，少言政事。

  真那麼關心，那就閉上嘴好好讀書，將來到那個位置後，有的是機會去施展你們心中的抱負。

  別跟個婆婆嘴一樣，在外面瞎叨叨，特別是沒有用的牢騷話！

  你就算是對的，又能怎麼樣？

  人微言輕，誰會搭理你們？指望別人聽你們的去治國？

  所謂的風雲人物，十個裡面九個最後沒什麼好下場。

  我希望你們能做到君子訥於言而敏於行，說一萬句，不如做好一件事。

  所以，都管好自己的嘴。

  哪個要是覺得做不到，提前說，我來幫他管！」

  包括李坤在內的幾個孩子，都很嚴肅的記下了。

  八叔幾乎不會這麼嚴肅的訓人，但開了口，他們就得記下。

  家裡已經定了規矩，進城讀書的孩子，一概由八叔管教。

  哪個不聽話，打死拉倒。

  婁家姊妹對視一眼，什麼是家學，這就是家學。

  李家的孩子，將來差不了。

  ……

  回到北新倉五號院，婁秀給婁曉娥倒了杯水，姊妹倆坐在庭院內話家常。

  花池子裡的海棠花開的正艷。

  婁秀感嘆道：「真沒想到，李家的家教這麼好。那麼多孩子，我本以為大都會繼續在農村種地……」

  婁曉娥笑道：「有三個學習不好的，在家裡跟著種地的，累的不行，後悔了。可是後悔也遲了，而且讓他們重新看書，他們還是看不下去。」

  婁秀道：「已經很了不起了，怪不得源子每月都把工資寄回去，供這麼多孩子讀書，一般家庭確實供不起。但供出來後，李家將來就很不一樣了。」

  婁曉娥樂不可支道：「源子說，等這些孩子都成長起來後，他就提前退休。到時候和我一起遊山玩水，逍遙快活。」

  婁秀才不信呢，眼下出京一趟都難如登天，要開證明，車票也不好買，住處什麼的都難，到哪去遊山玩水啊。

  她好笑道：「還遊山玩水，土匪都沒剿乾淨呢，仔細把你們倆捉了去！」

  正說話間，聽到前面傳來敲門聲，婁秀前去開門，就看到一個身穿布拉吉連衣裙的燙髮女子，眉若遠黛，眼似水杏，朱唇嬌艷，天然一股風騷在身。

  婁秀微微一怔後反應過來，道：「是陳經理吧？」

  來人正是陳雪茹，她笑的更燦爛，道：「您是曉娥的姐姐婁三小姐吧？您好您好，早聽源子說，您這位大姨姐像是畫裡走出來的人一樣，今日一見，真是一點沒有虛傳！」

  婁秀：「……」

  遠在北帽胡同的李源，突然收到了來自婁秀的負面情緒，+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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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