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風來到辦公室時，許遠明已經在此等候多時了。
昨晚收到泄密消息時，許遠明就一直憂心忡忡，一晚上沒怎麼睡好，一大早就頂著黑眼圈趕到了公司。
見到李清風過來，許遠明連忙迎了上去，焦急的開口認錯：「李老師，這次是我的失職，是我沒有管理好公司的保密工作，才導致出現泄密的情況。」
「你也別自責，公司發展到這麼大的規模，人員眾多，保密工作本來就難做，出現這種情況在所難免」
將手提包隨手放下，李清風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招呼著許遠明坐下說話。
「不不不，還是要好好反思，這次泄密事件雖然有客觀因素，但也暴露出我們在管理上的漏洞」
「行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這些懊惱的話還是別說了，現在不是追責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要解決問題，先找出泄密的人，然後再想辦法堵上漏洞」
相比於檸檬公司，華芯的泄密李清風更加的在意。
檸檬公司玩的是軟體，體量在那放著呢，作為上游企業，只有卡別人脖子的份，沒有別人卡自己脖子的說法，項目別說泄密了，就算數據流出都沒什麼問題。
華芯不行，上游能卡華芯脖子的企業太多，在沒發展起來之前，任何一點技術信息的泄露，都能給華芯帶來巨大的麻煩。
就比如正在秘密研發的光刻廠，如果消息傳出去，國際上絕對會在光學設備以及精密儀器上對華芯進行封鎖。
國內的光學水平不行，一旦被國外封鎖，光刻廠的研發難度就會成倍的往上翻。
「是是是」許遠明連連點頭，繼續開口說道：「我昨天晚上想了一晚上，對於可能泄密的地方有了幾個猜測，我們可以.」
「你的猜測沒什麼用處，理論上來講，華芯上上下下都有可能泄密」不等許遠明說完，李清風就開口打斷了他的發言。
「不能吧？我們給的工資不低，哪怕比外企都不差多少」
李清風聳聳肩，隨意的說道：「人民幣比的上美金嗎？上層人員不會輕易泄密，中下層呢？要是人家承諾給美利堅綠卡呢？」
「額這個」許遠明閉上了嘴巴，不再言語。
這年頭國外對國內的吸引是致命的，美利堅綠卡這玩意對於國人來講，是大部份人夢寐以求的東西。
在綠卡面前，沒多少人能頂得住誘惑，別說私企機密了，就算是國家機密又不是不能賣的。
許遠明猶豫的開口問道：「那這個涉及的人太多，我們應該怎麼調查？」
「急什麼，警察不是來了嘛，等會看看他們怎麼說」李清風不慌不忙的泡著茶，示意許遠明不要著急。
臨近中午，何光欽推門走進了辦公室，告知警察已經調查完畢，想和公司這邊的負責人再進一步溝通一下情況，做個初步的調查反饋以及後續的安排對接。
李清風和許遠明對視一眼，隨即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著，一同跟著何光欽朝著會議室走去。
來到會議室，只見幾位警察正坐在會議桌旁，面前攤開著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記錄著剛才了解到的各種信息。
帶隊的三十多歲警察看到李清風等人進來，連忙站起身，伸出手熱情的說道：「李老師，許總經理你們好，我是劉晨，是咱們市局的，這次由我帶隊來處理華芯的泄密案」
看了眼綠色89式警服上面一枚銀色橄欖枝和一顆銀色四角星花的肩章，李清風心裡就有了數，這麼年輕，能坐上這個位置，看來背景深厚啊。
李清風笑著和劉晨握了握手：「劉警官，辛苦你們了，這次全靠你們幫忙了。」
「李老師客氣了，這是我們的職責所在」劉晨微笑著回應。
三人寒暄一陣過後，互相對著身邊之人做了介紹，隨後雙方人馬相對而坐，正式開始此次的溝通會議。
劉晨將面前的筆記本往前翻了幾頁，神色變得嚴肅起來，清了清嗓子說道：「剛才我們和公司的一些相關人員做了詳細的溝通，也查看了部分資料，現在想和二位說說我們目前的一些初步看法和接下來的調查方向。」
李清風等人沒有說話，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本次泄密情況確實相當複雜，涉及的人員範圍廣，知曉情況的人員多，我們初步溝通了一下，只能使用笨辦法來挨個排查，聯繫銀行調查他們近期的財務狀況，是否有不明來源的大額資金入帳這種比較明顯的線索」
「另外我們也會派出警員下去進行摸排調查，通過鄰居，街坊，熟人關係，了解這些嫌疑人員平時的生活狀態，消費習慣以及是否有異常的訪客等情況.」
聽著劉晨的講述，李清風等人都是蹙起了眉頭，這還真是笨辦法。
涉及人員這麼多，光是調查他們以及家屬的銀行存款就是一個大工程，更別說下去摸排調查了，這得耗費多少人力和時間。
不等李清風人說話，許遠明就率先開口，皺著眉提出了質疑：「公司大概有一半人知道圖形加速卡這個項目，如果按照你們的調查模式，這得查到猴年馬月去？」
「就是，而且這麼大範圍的調查，會對公司的正常運營和員工的士氣產生嚴重的負面影響，到時候公司內部難免會人心惶惶，這個方法不行，你們警方換個更高效一點的辦法」從檸檬公司派過來的副總雲皓陽直接開口訓斥。
能來這裡的警察，要麼是有真材實料的，要麼就是背景深厚過來鍍金的，面對雲皓陽的訓斥，對面的警察皆是眉頭微微一皺，辦公室里的氣氛有些僵硬。
「雲副總，您先消消氣，劉警官他們也是為了儘快查清泄密事件，出發點是好的，大家都是為了華芯好」
謝萬民作為華芯的黨小組書記，既有官方的背景，又在華芯任職，見到這個情況，見到這個情況，連忙笑著出來打圓場。
經過謝萬民的調和，氣氛有些緩和，一眾警察的神色也放鬆了一些，不過依舊沒人主動開口。
此時，對面的警察中，唯一的一個女警率先開口，說出了她自己的方案：「許總和雲副總，您二位多慮了，別看知道消息的人多，事實上並不需要全部排查，我們的工作量並沒有那麼大」
「為什麼會這麼說？」
聽到這麼說，所有人都來了興趣，將目光放在這個唯一的女警身上。
劉晨看到眾人的目光，連忙開口為眾人介紹：「這位是我們局裡的警花，人稱聶神探，剛剛調過來的，別看她年輕，但在刑偵和案件分析領域有著非凡的能力，在下面連破幾個大案，破案率百分百」
女警察聶神探臉上帶著自豪的表情看著眾人，對於劉晨對自己的介紹，很是滿意。
眾人聽了聶神探的背景介紹，都來了興趣，好奇的看向對方，等著她的開口。
感受著眾人的目光，聶神探自信地笑了笑，繼續說道：「之所以我說工作量沒那麼大，是因為這次泄密是國外勢力透露出來的，那就說明有過對外聯繫的人嫌疑就很大，這樣就可以排除那些知情卻沒有接觸過外國人的嫌疑」
「而對外近期有過聯繫的人，範圍肯定不會很大，你們公司這邊應該也有紀錄，先暗自調查那些和國外特定敏感地區有過接觸的人員」
說到這裡，聶神探從椅子上站起來，自信的掃視了所有人一眼，一揮拳頭語氣堅定的說道：「泄密人員肯定在這些人中間，不會有其他可能」
華芯這邊的人聽完聶神探的解釋，全都是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華芯大廈是接入國際網際網路的，此時又沒有網絡牆，大廈里的人可以隨意通過網際網路和國外聯繫，根本不需要見面好吧。
另外，華芯最近一年的國際考察，派出的全部都是工程師，以及公司的中高層人員。
這些人的福利待遇頂尖的好，就算是在美利堅，也屬於中高級人才，說他們為一點錢透露華芯的秘密，眾人根本不信。
再說了，要是這些人泄密，光刻廠的這個絕密消息，應該早就流傳出去了。
會議室里沉默良久，許遠明皺著眉頭問道：「聶同志，我們公司沒怎麼做過海外業務，和海外有過聯繫的，都是我們華芯的精英骨幹，我不覺得他們中間會有人泄密。」
聶神探微微皺眉，眼神卻依舊堅定：「許總，我理解您對公司員工的信任，但在刑偵案件中，我們不能被情感和表象所蒙蔽，您說這些都是公司的精英骨幹，待遇也好，但人心難測，利益的誘惑有時候是難以想像的。」
「這些員工都是公司精心培養的，經過了嚴格的背景審查，而且他們為公司的發展付出了很多，忠誠度應該是比較高的」
「許總，忠誠度是一個相對的概念，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它可能不堪一擊，不能因為對某些員工的信任就忽視了這條重要的調查途徑」
看著侃侃而談，堅定自己看法的聶神探，李清風的眉頭越皺越深。
等對方講完自己的推理後，李清風終於說出了坐下來以後，說出的第一句話：「聶警官，我想問一下，您為什麼會認為泄密人員一定會是和國外有接觸的人，請問依據在哪裡？」
「我剛剛說的已經很清楚了，在我看來.」
不等對方說完，李清風就敲了敲桌子，打斷了對方的發言：「我說的是依據，不是你的主觀臆斷。」
聶神探微微一愣，隨後馬上說道：「直覺，我的直覺一向很準，我之前破過的案子很多都是憑藉著這份直覺找到了關鍵線索，最終成功破案，這次也不例外。」
此言一出，全場震驚。
別說華芯的人了，就連劉晨等老警察都是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這位新調過來的女神探。
破案靠直覺，這玩意是一個破案率百分百的人口裡說出來的話嗎？
華芯這邊的一眾人等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所有人把目光看向李清風，打算看他怎麼說。
收起了被驚掉的下巴，李清風面無表情的拿起面前的茶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平靜的說道：「到飯點了，先吃飯吧」
說完這句話後，又扭頭對著同樣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的何光欽說道：「光欽，等吃完飯以後，幫我轉告一下市局的羅局長，我們這裡要的是能破案的刑偵精英，不要只會靠直覺破案的劊子手，別把什麼垃圾都往我這裡塞」
「額，是，我馬上安排」
何光欽應下後，會議室的氣氛尷尬無比，聶神探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張了張嘴想要反駁，還沒說話，就被旁邊的同事拉住了胳膊。
「李老師，您先別生氣，聶神探可能是表述有誤。我們還是先冷靜一下，畢竟當務之急是解決泄密問題」
李清風話里的意思眾人都明白，雖然劉晨尷尬的想往桌底下鑽，但還是硬著頭皮站出來試圖緩和一下氣氛，阻止何光欽將這番話完完整整的轉述給羅局長。
畢竟外人轉述和自己人匯報，那性質可完全不一樣。
可惜的是，李清風包括華芯這邊的人根本就沒有搭理他，跟在李清風身後，看都不看他一眼的走出了會議室。
何光欽給了劉晨一個歉意的眼神後，快速的追了出來：「李老師，給他們準備的工作餐現在要撤嗎？」
「撤，必須要撤，這些貨色不配吃我們的招待餐，都什麼玩意」許遠明氣憤的說道。
李清風擺了擺手：「唉，不管怎麼說，來我們這裡辦案，飯還是要給人家提供的，光欽你讓食堂給他們煮幾碗白水麵條，其他的就算了」
「好的，我現在安排」
看著華芯眾人離開的背影，劉晨長嘆了一口氣，接著眼神不善的看向聶神探。
如果眼神能殺人，聶神探這會已經被千刀萬剮了。
踏馬的什麼貨色，你這個破案手法是怎麼好意思宣傳自己是神探的，調你過來破案，你踏馬還真敢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