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張亞鵬從廚房出來，胡家寶很熱情的招呼張亞鵬坐下，在家裡拿了些瓜子零食擺到茶几上。

  一番寒暄過後，胡家寶很快就忍耐不住心裡的好奇，探起了張亞鵬的底細來。

  張亞鵬很老實，有什麼說什麼，他是78年考上的大學，之後一直在哈市一家機械廠工作。

  去年勞動合同制改革，有朋友在做倒爺的張亞鵬索性直接下了海，拿出多年的積蓄在哈市開了個小工廠，主要做一些紡織產品，比如牛仔褲，皮夾克之類的服裝。

  目前老大哥那邊物資匱乏，輕工業產品急缺，生產出來的東西倒也不愁賣，全部被國際倒爺們給搗騰到老大哥那邊去了。

  下海短短半年，倒是也做的有聲有色的，算是發了筆小財。

  探完張亞鵬的底細，胡家寶就開始問起了張亞鵬對馬文慧的看法。

  「文慧挺好的，小時候有點假小子的感覺，長大了性格變化的挺大的，相親見到那溫柔的樣子，都有點不像我們東北姑娘了」

  「噗」

  一直在旁邊聽著的李清風沒忍住，在聽到張亞鵬說馬文慧性格溫柔的時候，一下子笑了出來。

  屋裡一靜，三人的目光全都看了過來，其中馬文慧的眼神中隱隱帶著殺氣。

  「你笑什麼」胡家寶語氣如常，但是眼中傳遞過來的意思卻是警告李清風別拆台。

  李清風捂住嘴巴，乾咳兩聲，憋著笑表情痛苦的說道：「我哮喘犯了，你們繼續」

  「那要吃點藥嗎，李老師我看你好像挺難受的」張亞鵬關心的詢問。

  李清風連連擺手：「沒事，沒事，一會就好了」

  「對，亞鵬你不用管他，老毛病了，一會就能好」胡家寶在一旁順著話往下說。

  看到張亞鵬的目光從李清風身上移開後，胡家寶連忙睜著眼睛說瞎話：「到底是環境改變人，我們當年在一塊下的鄉，文慧當年確實跟個假小子一樣，自從上了大學後沒多久性格就變的又溫柔又顧家」

  「你看我家初一就挺調皮的，文慧閒著沒事的時候就經常來幫我帶孩子，有時候我家初一氣的我這個親媽都想把她扔了，文慧就一點也不覺得煩，能心平氣和的跟我閨女講道理」

  看著胡家寶一臉真誠的樣子，如果不是親眼看過馬文慧打自己閨女屁股的話，他都有點信了。

  旁邊正在玩魔方的初一一愣，眼神疑惑的看向自己媽媽，剛想開口，就被李清風捂住了嘴巴。

  「那個什麼，我覺得我還是要吃點藥去，你們聊，你們聊」

  也不等三人回話，抱著自己閨女就回到了臥室，外面他們仨的聊天內容，聽著多少有點辣耳朵。

  下午他們倆人也沒走，到了吃飯點，張亞鵬提議他請客去外面吃涮羊肉，李清風也沒拒絕。

  兩輛車一前一後的離開家屬院。

  坐在自家帕薩特里，李清風上下掃視了一眼坐在副駕駛的胡家寶。

  被李清風的這個眼神看的很不自在，胡家寶皺著眉嗔道：「你這麼看著我幹嘛？」

  「我是看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會睜眼說瞎話了，馬文慧的性格溫柔顧家？這話說出來你信嗎？」

  「嘿嘿，文慧都這麼大年紀了，好不容易有個對象，怎麼著也不能讓他跑了啊」

  「你們就騙吧，性格是什麼就是什麼，這還能騙一輩子？」

  「反正等結了婚，他還敢離婚不成?」

  李清風撇了撇嘴沒說話，這年頭正經人家離婚的少，基本上只要嫁了人那就是一輩子的事，除非人品有問題實在是過不下去，很少有離婚的。

  張亞鵬別看長相斯斯文文的，身上也帶著東北人的豪爽。

  來到東來順，哐哐哐的點了一大桌子菜，生怕他們吃不飽。

  李清風要了瓶汾酒，拿了三個玻璃杯子，剛想往裡面倒酒，馬文慧那矯揉造作的聲音就從旁邊傳來：「李老師，你幹嘛呢，桌上就你們倆男的喝酒，你拿三個杯子幹啥？」

  李清風：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對，我還要看孩子呢，今天就不喝了，文慧又滴酒不沾，你和亞鵬倆人喝就好了」胡家寶也意識到了什麼，連忙開口幫忙打掩護。

  李清風：你們倆要不要聽聽你們倆在說什麼？

  沉默的看了配合默契的兩個女人一眼，李清風默默的將其中一個杯子蓋上。

  飯桌上主要是李清風和張亞鵬在聊天，通過晚上的接觸，李清風對張亞鵬的印象不錯，是個老實人，心裡沒那麼多的彎彎繞，應該能和馬文慧好好過日子。

  就算以後接觸到了花花世界，心裡有了彎彎繞，那也沒事，挨幾頓打就老實了。

  馬文慧是斷掌，打人有點疼

  一頓飯結束，兩幫人各奔東西，馬文慧開車把張亞鵬送到招待所。

  李清風這裡則是由沒喝酒的胡家寶開車回家。

  這年頭雖然沒有喝酒不能開車的規定，路上根本也沒人查這玩意，晚上到處都是喝了酒開車的司機。

  畢竟有詩言：

  黃泉路上人煙稀，

  總有車身爭高低。

  杯杯碰來杯杯空，

  來年墳頭綠如茵。

  誰讓李清風惜命呢，有生命危險的行為一概不碰。

  開學後沒多久，李清風連續一周都收到了香江那邊打過來的電話。

  無他，IBM開發的第二代個人PC，PS/2銷量太猛了，憑著先進的設計，強悍的性能，在一月份的時候狂賣一百五十萬台，橫掃全球計算機市場，把康柏等一眾同行打的潰不成軍。

  受到IBM衝擊的不止計算機廠商，檸檬公司也很受傷，今年一月份的作業系統銷量慘不忍睹，大跌百分之六十。

  只能說爸爸到底是爸爸，不出手則已，一出手簡直就是要人命。

  公司一眾高管慌了神，生怕IBM又像兼容機一樣，在全世界範圍內獲得巨大的成功，到時候檸檬公司的大好局面將會毀於一旦。

  對此，李清風一點也不慌，兼容機公司都還不慌呢，自己一個軟體公司慌雞毛？

  面對這樣一個佛系的大老闆，一眾高管無語的同時，只能將重心放到了辦公軟體上，加大GG的投入，和微軟搶奪PS/2的辦公軟體市場。

  是的，微軟這個老六和IBM的py交易自然不是只有作業系統，在PS/2系列上市的同時，屬於微軟的兩款適配PS/2系列計算機的辦公軟體也同步上市，一時間打了檸檬公司一個措手不及。

  好在檸檬公司是靠軟體起家的，手裡的軟體工程師在消費級軟體領域獨霸天下，連續肝了一周，順利的將PS/2系統的辦公軟體肝了出來，迅速投入市場，和微軟打起了擂台。

  「老師，不好了，咱們的家被人偷了」

  李清風剛進到辦公室，於正就一臉氣憤的迎了上來。

  「家被偷了？怎麼回事？」

  「您自己看看吧」於正說著就將一個軟盤遞了過來。

  李清風好奇的接過來一看，倒吸一口涼氣，好傢夥，上面寫著連想——文字處理系統。

  在研究所里的計算機上運行了一下連想的文字處理系統後，李清風沉默了下來。

  不是，這不就是魔改的word嘛，怎麼成他連想的國產文字處理系統了？

  「老師，你是不是覺得也很過分？科學院做區域網的時候，咱們可是又是出錢，又是出力的，好嘛，他們轉過身來就在背後給了我們一刀，一點臉都不要了」於正指著計算機上的wrod，氣憤的說道。

  將手從滑鼠上移開，李清風揉了揉太陽穴：「這個軟體你是從哪弄來的？」

  「隔壁的中關村，他們連想光明正大的在賣這個系統，除了word外，還有盜版的Excel和PPT，就連《積木方塊》都不放過」

  李清風都被柳愛國的騷操作給整蒙了，好嘛，還真是逮著一隻羊在薅。

  出了這種事自然不能當看不到，李清風當即給董教授通了電話，質問他們科學院是什麼意思？

  「出什麼事了？」

  面對李清風的質問，話筒對面的董教授明顯不知情，疑惑的問道。

  「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麼？」

  沉默了片刻，李清風將連想盜版自己軟體的事情講了一遍。

  聽到事情的經過，董教授也很吃驚，表示讓李清風稍等，他現在就向上面詢問一下這事。

  大概一個小時以後，沒有等到董教授的電話，卻是等到了董教授本人。

  「你電話里說的事我了解了，根據柳愛國所說，他們的軟體是自行研發，就算是和你們公司的產品相似，那也只是純屬巧合而已，而且已經在國內申請了專利，並且通過了專利局的審核.」

  李清風伸手打斷他的話：「等等，你說這一套玩意他申請了專利？」

  「對的，各項手續齊全」

  「據我所知，我們公司公司的產品是在全世界，除了老大哥那邊外，所有國家都申請了專利的，他是怎麼通過的？」

  董教授尷尬一笑：「你也知道，他對你們的程序改動的比較大，目前專利法也不健全，而且他爸爸就是從事這一行的大律師，很容易能鑽到國內法律的空子」

  李清風深吸一口氣，沒有說話，而是直愣愣的看著董教授，等著他拿出一個說法。

  自覺理虧的董教授，被李清風的眼神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好半晌這才弱弱的開口給出了解釋：「那個，連想去年被騙了一大筆錢，還都是各個單位提前給的貨款，領導也沒辦法，只能暫時支持柳愛國以這種方式賺錢還債」

  「所以，你們的意思是？」

  「你們可以由香江那邊發起訴訟，找國內這方面的律師起訴連想」

  董教授的聲音越來越低，如果不是辦公室內比較安靜，李清風差點沒聽清楚董教授說的什麼。

  「據我所知，目前國內從事商標行業的律師，就是柳愛國的老子，想要起訴國內企業專利侵權，必須通過他老子在香江成立的專利公司，你是想讓我請老子起訴兒子？」

  「那個，柳律師還是很有職業道德的，應該不會徇私吧？」

  「這話說出來你信嗎？」

  「不信」

  「.」

  李清風被連想的噁心操作氣的不輕，不過也沒有立刻開始收拾他。

  不是收拾不了，而是暫時騰不出手，因為馬文慧要結婚了

  大齡女青年即將出嫁，李清風只能放下手裡的其它事，一切等馬文慧婚禮結束以後再說。

  在收到請帖的時候，胡家寶很高興，讓李清風從香江買一套現在最流行的西式婚紗給馬文慧送了過去。

  婚禮是在他們老家辦的，遠在無錫的王為民得到消息趕回來後，把初一和十五拜託給王為民媳婦照顧，三人乘坐火車前往哈城。

  「哥，這馬文慧怎麼回事，結婚也太快了吧，男方是怎麼回事？」在火車臥鋪上，王為民從上鋪探下腦袋，看向李清風。

  李清風翻看著在上車時買的故事會，隨口說道：「這有什麼快的，相親嘛，不就是雙方一對眼就成的事？有的人第一天相親，第二天就去領證，文慧這個還算慢的了」

  「就是，文慧年齡不小了，現在生孩子還不算晚，再等等就成高齡產婦，生孩子很容易出現問題的」胡家寶從醫生的角度上給出了最專業的建議。

  眼見夫妻倆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王為民也沒繼續討論這個問題，而是和李清風說起了生意上的事，實際上是瘋狂吐槽742廠，罵他們都是一群廢物，一條生產線的事，一年多過去了，依舊還沒有落地。

  聽到又一年過去，晶片產量和成本依舊沒有太大的變化，從日本採購的生產線又遲遲不到位，李清風皺起了眉頭，這速度確實有些拉胯。

  思索了一下，李清風覺得也應該給742廠一點壓力，要不然的話，他們還真以為這筆晶片訂單是要爛到他們鍋里的肉呢。

  「這樣，你回去給742廠帶個話，就說解碼晶片的生產工藝國外已經成熟，成本進一步的降低，香江的檸檬公司已經打算放棄對國內晶片產業的扶持，準備將國內的訂單交給日本的企業生產」

  「好，等馬文慧這邊結束，我回到無錫立馬就找742廠去」聽到李清風的話後，王為民興奮的直搓手。

  過了山海關，看著外面陌生又熟悉的黑土地，李清風心裡感嘆連連。

  第一次出關時是75年，現在是八八年，真是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彈指之間已經十三年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