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之後,周進率領登萊水師,返回蓬萊。
看到周進回來,登萊二州諸位官員,以及松江伯府後宅之中諸多妻妾,都不由自主地輕鬆了一口氣。
周進乃松江伯府一系主心骨,他不在蓬萊,其他人面對這種驚天巨變,根本沒法做出有效應對啊。
周進原本還想著,他這次南下,又帶了數名金髮碧眼、豐乳肥臀的西洋美妞回來,到時候會不會引得他人非議,會不會讓松江伯府後宅之中鬧出一些不必要的動靜來呢?
結果眾人的關注點,都沒有放在這個上頭,而是眼巴巴地看著周進,看他在接下來的時局動盪之中,將會作何抉擇?
自從大順軍逼近北平之後,一直到現在,朝廷先後給登萊巡撫衙門發來了兩次勤王詔書。
因登萊巡撫周進不在,登萊二州其他官員不敢擅作主張,並沒有第一時間派出勤王兵馬。
說白了,松江伯府一系具有一定的獨立性,對於勤王一事,大家能拖就拖。
但作為德正帝心腹干將的齊魯巡撫周少儒,卻迫不及待地組織了一支人馬,星夜兼程,前往北平救援。
但周少儒抵達香河縣城後,遇到了大順軍重要將領高必成,周少儒不敢和其野戰,被困在香河縣城,再也動彈不得。
周少儒和朝廷的聯絡中斷了,和齊魯巡撫衙門的聯絡也中斷了。
而在此之前,齊魯行省境內,因巡撫周少儒率領主力盡出,各州府防務空虛,地方上不斷發生騷亂。
在這種情況下,經忠順王陳西寧力保,德正帝授命松江伯周進兼署齊魯巡撫,負責彈壓齊魯、登萊兩處地方。
但聖旨發到蓬萊時,松江伯周進還尚未返回,故而無人奉詔。
登州知府張安世僅抽調了登萊陸師三千人,前往泉城府,保證齊魯首府泉城不失。
至於齊魯行省境內的其它州縣,一時間也很難顧及得上了。
但很快,從北平傳來消息,大順軍已攻下保州,兵部尚書兼北直隸行省總督孫博雅在親兵保護下,倉促退回京師,並因戰敗之罪,被捕下獄,北平防守形勢變得岌岌可危。
眼看著大順軍即將兵臨北平城下,德正帝陳安寧即便對松江伯周進再如何防範,也必須要考慮到,他若再吝於封賞,怕是大周朝廷就要不保了。
周進回到蓬萊前三天,德正帝陳安寧趕在北平被團團圍住之前,將其擢升松江伯周進為松江侯、以及任命周進為北直隸行省總督、催促其迅速北上勤王的詔書,趕忙送出城外。
這封詔書由一隊輕騎兵護送,按照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向蓬萊方向匆忙趕來。
周進返回蓬萊的前一天,奉命手持詔書、前來傳旨的趙公公,已經在登萊巡撫衙門前院之中安置下來。他一連在馬背上顛簸了好幾天,累得連骨頭架子都差點要散掉了,躺在床上哎呦連天。
趙公公是松江伯府一系的老朋友,曾歷任大興縣馬場管事太監、湖北礦監及內廷都知太監,因紫檀堡大爆炸有功,被封為七品恩騎都尉。
雖然周進尚未返回,但趙公公已經將聖旨上的內容,透漏給了登州知府張安世、萊州府同知馮紫英及登萊水師監軍周太監等人知道。
趙公公甚至還向眾人說道,「幾乎同樣的詔書,也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分別發送給了山海關總兵吳月先大人和寧南伯左崑山大人。吳月先總兵被晉封為山海侯,署理薊遼總督;寧南伯左崑山被晉封為寧南侯,署理兵部尚書。」
很顯然,德正帝陳安寧已經很著急了,以至於不吝封賞,分別向三路人馬求救。
但大家也都不是傻子。
大順國剛剛宣布成立不久,李鴻基帳下重要成員,包括牛聚明、宋康年、劉捷軒、袁綿侯等人,都各有封賞。
牛聚明、宋康年二人擔任左右丞相,劉捷軒、袁綿侯、李補之、高必正、田玉峰、劉芳亮等人,都被封為大將軍。
連遠在寶島、不能脫身的李信,也被封為海昏侯,大概是寓意他跟隨周進跑到海外,怕是昏了頭。
大順軍擁兵數十萬,正是勢如破竹、氣貫長虹的時候,誰若是在這個時候對上他們,勝敗難以預料。
連清國皇帝黃太吉,在這種錯綜複雜的局勢前面,也不敢輕易下場。
據關外哨探報告,黃太吉本人已親率女真主力,趕往鎮江堡,似乎想要藉此機會,先對付皮島上的東江軍餘部,以求免除後顧之憂。
對於松江伯周進來說,他的登萊巡撫職位尚未被免,駐紮在皮島上的東江軍餘部,名義上便受其節制。
他有責任,也有義務,在東江軍餘部遭到清軍主力攻擊時,派兵前去救援。
可前不久,在第一封聖旨中,周進署理齊魯巡撫,負責彈壓地方治安;在第二封聖旨中,周進又被擢升為北直隸行省總督,被朝廷明令要求北上勤王。
他又沒有三頭六臂,怎麼都不可能把這些事情兼顧起來,倉促之間,也只能有所取捨了。
松江伯府一系成員,無不翹首盼望周進回來主持大局,如今看到他的船隊順利返回,自然不必再胡思亂想,只需要等待周進做出決定就是了。
周進都來不及休息,回到登萊巡撫衙門接下了聖旨,便立即召見松江侯府一系重要成員,在內書房中商議事情。
是的,從周進接旨這一天起,松江伯府一系便更名叫做松江侯府一系了。
北上勤王,這是原則性問題,周進肯定是要親自帶兵前往的,但齊魯、登萊這兩處地方,既然第一封聖旨中,已經明確交由周進負責地方治安,他也不能甩手不管。
皇命難違的話先不說了,真要齊魯、登萊這兩處發生騷亂,等於動搖了周進手中的基本盤,那局面就岌岌可危了。
「老張,既然第一封聖旨中,授意我署理齊魯巡撫,地方上的治安便不能不顧。我的意思,還是辛苦你一趟,再從登萊陸師之中,抽調兩千人趕往泉城府,你作為松江侯特使,接管泉城防務,其他事宜可以先不管。」
周進口中的老張,就是張安世,眼下軍情緊急,也不是討論他這個登州知府,前往泉城接管防務是否合適的時候,他只能先點頭答應了下來。
張安世雖然是一個文官,但他也有若干軍旅經歷,泉城府那邊,已經派去了三千人,再加上兩千人,共計五千登萊精兵可用,張安世不覺得泉城府的防守,會有什麼大的壓力。
惟願周進此去北上勤王,再立新功,坐穩了北直隸總督的官位,他張安世便可以填補空位,爭取登萊巡撫這個要職了。
至於齊魯巡撫,張安世還暫時不敢想,相比松江侯周進,他差得有點太多了。
這時候,張安世聽到周進繼續說道,「老馮,我把登萊巡撫衙門先交給你代管,你有沒有信心?」
老馮即馮紫英,他擔任萊州府同知已有數年,既熟悉登萊二州地方情況,又相當了解登萊巡撫衙門的運作,代管一段時間,一般來說問題不大。
但馮紫英也提出,「現在大順軍圍困北平,地方上難免焦躁不安,需要一定兵力控制局面。你只要給我留下五千人馬,我可以力保登萊不失。」
「五千人馬?」周進不同意道,「老張初到泉城,手頭若兵力不足,別人就不會把他放在眼裡。可登萊二州,是咱們的基本盤,也需要五千人馬才能鎮住那些騷動不安之心,那你老馮也真心讓人瞧不上了。」
「我頂多給你留下兩千人。」周進蠻橫地說道。
馮紫英苦笑道,「兩千人也不是不行,但我只能保證地方治安不出問題,若是清軍主力跨海來攻,蓬萊能不能守住,惟有聽天由命了。」
周進解釋道,「清軍主力即便想要趁火打劫,跨海而來,也不可能這麼快。開會前,我已經讓方昆,手持本人密信,坐上登萊水師中最快的那艘帆船,前往寶島北部,調雞籠港水營北上,估摸時間,大概再過一兩個月,方昆等人便應當回來了。」
雞籠港保安隊下設水營,計有大小船隻二十餘艘,大小火炮數百門,士卒一千餘人。
女真諸部強在陸地騎兵,海上力量較為薄弱,有雞籠港水營前來助陣,想來黃太吉也不敢輕舉妄動。
但話說回來,周進連雞籠港水營都要調過來,豈不是等於說,他這次北上勤王,要傾巢而動、主力盡出了麼?
「登萊水師此次南下圍剿海盜,損失比較大,隨我返回蓬萊者,約有八千人,全部隨我出征。登萊陸師除去老張、老馮手下共計七千人,還剩下一萬三千人,也都一個不留,全部前往北平勤王。此戰牽涉極大,不容有失,也希望老張、老馮,替我看守好後方,免去我的後顧之憂。」
張安世和馮紫英二人連忙站了起來,拱手答應道,「敢不從命?「
「至於老陸這裡,登萊錢莊下一步棋,便是大力開展宣傳,言道北方戰亂頻扔,將銀錢放在家裡不保險,不如存在登萊錢莊,既安全無虞,又可得利息。」
登萊錢莊大掌柜陸河苦笑道,「侯爺,咱們錢莊裡面,金銀財寶多得發愁,合計共有數百萬兩銀子,一直堆放在地下倉庫裡面發霉。這次登萊軍北上勤王,每人五兩銀子開撥銀,也才十餘萬兩銀子。咱們的銀錢花不完,是真心花不完啊。」
陸河的意思是,登萊錢莊向外募集的資金太多了,反正也用不完,何必白白地支付那麼多利息錢給諸多儲戶?
周進卻道,「不要心疼那點利息錢,能哄來多少銀子,就哄來多少銀子,這些我以後都有用處。」
陸河苦著臉答應道,「那好吧,我就再辛苦一趟,在齊魯、登萊兩地境內富戶中間,再宣傳一波就是了。」
會議結束後,周進回到後宅之中,囫圇著睡了一覺,呼嚕聲震天動地,即便周順這小子調皮異常,也安靜得像是一隻貓。
或許是海蘭珠姨娘早已提醒過他了,讓他不要影響了父親的睡眠,他硬是一整天都呆在廂房裡不出去,讓習慣了他打鬧聲的諸位婦人,都感覺有些不習慣。
因此,白秀珠夫人等到周進醒來後,第一件事便是說的周興、周順等人,「周興已經十歲了,或許都已漸知人事了,周順雖然還小,才剛到七歲,但他們都是男孩子,一直待在後宅之中,除了有諸多不便之外,也難免會被人議論,說咱們侯府不成體統。我看不如在外面買一處小院,給他們擇一二名師,加以悉心教導,成才不成才且不說,總比長於婦人之手要強。」
周進一邊在白秀珠夫人懷裡反覆摸索,徘徊於那片細膩雪峰之間,一邊點頭同意道,「我也早就意識到這個問題了,奈何軍政事務繁忙,總是抽不出時間。早些時候,給周順找了一個女真人做拳腳師傅,但文化方面也應當補上了。便讓他跟著周興,每隔一天,去魏西平那裡報導吧。魏西平乃二甲傳臚,做他們兄弟倆的啟蒙老師,一般人可沒有這個待遇。」
說完了孩子們的教育問題,白秀珠夫人又談起了晴雯、甄佳二人,「她們倆跟著你坐船南下,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回來後卻不見了,也沒有一個明確說法。剛剛你睡覺時,甄艷姨娘一直在屋外探頭探腦,想向你詢問甄佳那個丫頭的下落,又擔心惹你不快,始終下不定決心。你究竟把晴雯、甄佳二人怎樣了,好歹給我一個說法,我也好向眾人解釋不是?」
周進這才記起來,他把晴雯、甄佳二人丟在松江,返程時趕時間,憂心北方戰事,都把她們二位忙忘了。
她們倆不會還在苦苦地等待自己前去接人吧?
想著這件事確實沒辦好,少不得會受到晴雯姨娘一通埋怨,周進心慌之餘,手上動作一緊,差點把白秀珠夫人身前那一對飽滿肥碩的肉饅頭給掐破了。
痛得白秀珠夫人輕呼一聲,舌頭都給咬著了。
「你怎麼一點兒都不知道憐惜?」白秀珠夫人忍不住低聲呵斥道。
周進連忙掀開她上身衣裳,發現問題不大,只是多了一處青痕,這才放下心來。
「下次再不這樣了。「周進嬉皮笑臉地保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