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經略寶島(一)

  辛辛苦苦打了兩仗,僅僅是把這些投降的紅毛夷人驅逐了事,難免讓一些人心生不解,認為松江伯周進對於這些紅毛夷人,是不是太過於軟弱了一些?

  大局已定,勝利在即,即便把這些該死的紅毛夷人都給殺了,又能有什麼呢?

  不過,考慮到松江伯周進已經將那幾個金髮碧眼、豐乳肥臀的漂亮大妞扣留了下來,難道伯爺又犯了花痴病,有意於收服這些貌美婦人的身心,所以是在提前討好她們不成?

  周進也感覺不好解釋,他總不能現在就表明心跡,過幾年他就要南征呂宋,經略南洋,把華夏的遠洋艦隊開到印度洋上,參與天竺大陸事務吧?

  惟有對這些紅毛夷人施之以寬,以這些貌美洋妞為餌,才能為將來開疆拓土的征伐大業,儘可能減少一些不必要的抵抗啊!

  因此,他只能含含糊糊地回答說,這些番邦女子,身材是好,但不保鮮,我無意於廣開後宮,以免將來喜新厭舊,到時候平白無故地折損了我的名聲,我只不過是先將她們看管起來罷了。

  眾人面面相覷,都猥瑣地笑了。

  「如今,攻下熱蘭遮城和赤嵌城,繳獲大量財貨,還不夠將卒們均分的?」周進及時地轉換話題道。

  提到這個話題,諸人的情緒很快就變得高漲起來。

  紅毛夷人有長期霸占寶島之意,在熱蘭遮城和赤嵌城內,囤積了大量槍枝彈藥、糧食、藥材等,還有用於走私貿易的大量黃金、白銀以及瓷器、蔗糖等貨物,另有大小船隻十餘艘,其中可以充當主力戰艦的西方蓋倫船三艘,配備不同規格的火炮上百門。

  登萊水師有西方蓋倫船十餘艘,陣容齊整,紅毛夷人不敢輕易出海作戰,選擇閉城自守,倒是便宜了登萊水師,不僅將前幾次戰鬥中的損失彌補回來,反而使得戰鬥力得到了一次極大的增強。

  初步預測,這次驅逐紅毛行動,直接為松江伯府一系帶來了數百萬兩銀子的好處,可見這些年來,紅毛夷人侵占寶島,是如何橫徵暴斂,積累了大量財富的。

  如今,松江伯府一系,已經在事實上控制了整個寶島,對於如何經略此地,周進也有了一個大致思路。

  張詩卿繼續擔任雞籠港總管兼雞籠港保安隊領隊,以周敏陽、謝希和二人為副。

  謝希和是謝希平的親弟弟,已經在黃浦灘、雞籠港輾轉歷練了好幾年,松江伯周進擔任登萊巡撫,主持第二次跨海作戰行動時,謝希和也曾帶領一支五百人的敢死隊,在松江伯帳下聽用。

  以謝希和的資歷,出任雞籠港保安隊副領隊,是比較合適的。

  赤嵌城改名為安平堡,張詩興擔任安平堡總管兼安平堡保安隊領隊,以李信、郭懷二人為副。

  李信本來對此頗有怨言,但看到闖營傷亡士卒家屬,絕大多數人,這次都要從雞籠港南遷到安平堡附近,參與安平堡的開發建設工作,李信若是不跟著過來,誰來保障闖營傷亡士卒家屬的利益?

  「哎,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李信無奈地接受了這項人事命令。

  不過,他也向周進提出,闖營傷亡士卒家屬經歷這次搬遷之後,以後就定居在這裡,再不要搬遷來搬遷去了,好不容易積攢了一些家底,有了一些鍋碗瓢盆、桌椅板凳,這一次搬家,又得全部扔掉了。

  周進笑著解釋道,「你放心。搬遷戶按人頭,每人一兩銀子的補貼,夠他們買多少鍋碗瓢盆、桌椅板凳了?況且,這次是特殊情況,下次不會再挪動普通士卒家屬了。不過,他們若是想要在松江伯府一系中逐步升遷,異地任職還是很有必要的。」

  李信鬱悶道,「若是他們都升職了,我還操心他們的死活做什麼?」

  為了幫助張詩興穩固安平堡附近形勢,防止紅毛夷人去而復返,再次前來進犯,周進將近幾次戰鬥之中受傷的登萊水師士卒,都安排在安平堡內休養,待身體恢復後,立即編入安平堡保安隊,以便充實防守。

  為了安撫其心,對於已有家室的受傷士卒,松江伯府一系會組織運輸船隻,將其妻妾兒女接來共同生活;對於沒有家室的受傷士卒,從被徐輝拋棄的徐氏族人之中,挑選出了尚未婚配或年輕守寡的貌美婦人數十名,供其婚配。

  安平堡保安隊屬於新建,從雞籠港保安隊中,抽調了五百人,從附近漢民中,招募了五百人,另還從錢、施、徐三家部眾之中,各抽調了三百人,等到上百名登萊水師受傷士卒加入進來後,合計共有兩千人編制。

  張詩興目前可以絕對信任之人,還僅有原屬於雞籠港的那五百人,等到登萊水師受傷士卒歸隊以後,便能進一步增強他在保安隊中的掌控力了。

  為了補充雞籠港保安隊的這五百人編制,從安平堡附近漢民和錢、施、徐三家部眾之中,又各抽調了一百人,另還有一百人的空缺,便讓張詩卿自己去想辦法好了,周進也只能幫助他到這個程度了。

  事情說定之後,眾人陸續散去,唯有錢寧、施耐德兩位家主,耷拉著腦袋,好像還不太想走。

  「怎麼啦?你們還有什麼事情不成?」周進詢問兩人道。

  錢寧家主苦著臉說道,「如今,咱們錢、施兩家人都投靠了伯爺,行商這個活是幹不了了;許多部眾又分別加入了雞籠港和安平堡,導致我們兩家被拆散得七零八落,坐商這個活也缺乏人手了。偏偏我和施耐德家主,還沒有一件合適的差事,難免心中苦悶呀。」

  周進笑罵道,「少給我扯犢子。你們原本都是海盜出身,乾的是打家劫舍的活兒,什麼時候變成行商、坐商了?我倒是想問你們,究竟是想做一輩子海盜,還是想做正兒八經的海商?」

  「這有什麼區別嗎?」施耐德家主反問道。在他的固有認知里,海盜就是海商,海商就是海盜,一邊做海貿生意,一邊做沒有本錢的買賣,根本沒有衝突,也毫不違和啊。

  周進也是深感無語,他也懶得和這兩個海盜頭子兜圈子了,而是耐心解釋道,「我承認,你們兩家人,包括徐輝他那一家子,這幾年攔截過路海運商船,得手了許多次,也賺了很大一筆財富。但你們有沒有想過,那些海貿東家,明知道有人在海上搶劫,還要冒著風險從事海上貿易,哪怕這一次的財貨和船隻都被搶了,也絲毫不影響他下次繼續從事海貿交易?」

  「是啊,這是為啥啊?」施耐德家主喃喃自語地說道,「我怎麼感覺我們三大家搶來搶去,累得半死不活,但前往松江海港的船隻,反而並沒有怎麼減少呢?」

  「人家那些大海商,盈利頗豐,被你們搶劫所造成的損失,相比人家的盈利,只不過九牛一毛而已,現在你們應當明白,是做海商賺錢,還是做海盜賺錢了吧?」周進笑道。

  「事實上,紅毛夷人之所以盤踞在寶島南部,可不是單純靠向附近漢民徵收十一稅、人頭稅發財致富。他們是以寶島作為貿易基地,覆蓋大周、日本、呂宋和南洋,從日本採購白銀運到寶島,然後將白銀運往松江府,以換取黃金、布料和瓷器,隨後將這些財貨運回寶島。然後,他們又用黃金在天竺購買布料,或者到爪哇換取香料,最終將這些財貨通通都運回歐羅巴洲銷售。藉助於這一貿易網絡,紅毛夷人獲得了可觀的利潤,要不是我用武力相逼迫,他們怎麼捨得離開此處?」周進耐心解釋道。

  「伯爺的意思,我懂了。您是想讓我和施耐德家主,從事遠洋貿易。但我和施耐德家主,只會海上搶奪,不會幹這種細活啊?」錢寧家主有些為難地說道。

  「怕什麼?」周進鼓勵他們二人道,「有奈良這個日本浪人作為狗腿子,他頗有門路,從日本採購白銀一事,自然不用頗費周折。」

  「松江府原是我周某人的地盤,又有謝希平這個安清堂老大出面協助,在松江府黃埔灘開展金銀兌換以及換取絲綢、成衣和瓷器等,難道還需要我手把手地教導你們不成?」

  「前往天竺和爪哇,有西洋軍火商人布萊爾和卡梅倫二人負責照應,想來也是容易得很。至於從天竺到達歐羅巴洲,萬里之遙,你們就不必親自走這一趟了,可以直接和布萊爾和卡梅倫二人進行結算即可。雖然賺來的這些銀子,不可能都落到你們二人手裡,但比起你們提著腦袋做海盜,可要划算多了。」

  錢寧家主和施耐德家主,這才明白松江伯周進的真實意圖,原來是想讓他們二人,直接涉足海外貿易,連怎樣運作都擬訂好了,還能容許他們二人反對嗎?

  「哎,也行吧。」錢寧家主有氣無力地說道。

  不過,錢寧家主也表示,他自己遠涉重洋可以,但家中長子錢明,乃是錢氏這一脈希望所在,是不是可以另行安排,不必冒這個風險了?

  「無妨。」周進肯定地回答道。

  但他很快想起一事,似笑非笑地看著錢寧道,「可有想好去處沒有?若我能安排到位,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錢寧家主不好意思地看了施耐德家主一眼,徑直說道,「他想著安平堡這邊,成立時間晚一些,需要的人手也更多一些,想在張詩興總管大人手下做事。」

  施耐德聽到這裡,整個人都感覺有些不好了。

  這真是冤孽啊。

  錢寧的大兒子錢明,喜歡他施耐德的寶貝女兒施玲,當初錢明還因此和徐輝家主的兒子徐煌爭風吃醋,鬧得不可開交。

  施耐德本人對於錢明感覺尚可,畢竟雙方門當戶對,都是海盜出身,誰也別嫌棄誰不是?

  奈何女兒施玲不喜歡這些打打殺殺、刀口舔血之人,她對錢明看不上,對徐煌也看不上,而喜歡那些文質彬彬的白臉書生,曾公開揚言說,若是進士出身,哪怕是年紀大一些,給對方做小都行。

  施耐德家主當初在陸重陽參將面前,提及讓施玲在松江伯周進身邊做事,並非他臨時起意,而是經過了施玲本人同意了的。

  奈何松江伯周進,再無意於從外面收用婦人,施玲哪怕是想給周進做小,也沒有了這個機會。

  施耐德只好退而求其次,恰好安平堡總管張詩興的妹妹張詩瑤,新近剛從雞籠港搬遷到了安平堡,身邊缺乏一個能讀書識字的侍女。

  施耐德便上趕著求到張詩興面前,讓施玲給張詩瑤做伴,張詩瑤是永寧公主張詩韻的親妹妹,他施耐德一家也算是藉此機會,和松江伯周進搭上關係了。

  現在錢明主動提出,要在張詩興總管大人手下做事,他不會是賊心不死,想要繼續糾纏施玲吧?

  但施耐德即便心中不悅,卻也沒有理由反對,總不能他施耐德的女兒可以給張詩瑤做侍女,錢寧的兒子卻不能給張詩興做事,那也太不講道理了。

  施耐德只能寄希望於錢明這孩子,能夠具有自知之明,能夠做到知難而退,不要到時候鬧出笑話,就有些不好了。

  錢寧家主的這個要求,倒也不算強人所難,恰好張詩興初到安平堡,正屬於用人之際,周進只需要抽空和張詩興說上一聲即可。

  「金陵王家擅長海貿。過幾天,他們那一房的王子達,乃原任九省都檢點王子騰的親弟弟,也是我房中姨娘王熙鳳的族叔,會親自趕到安平堡,向你們二位面授機宜,並將帶領你們二位,先後前往日本、呂宋以及爪哇、天竺等地,幫助你們把這條商貿路線走通順。」周進說道。

  「那敢情好。如此一來,我和施耐德家主也不用憂心衣食無著了。」錢寧家主見兒子錢明的前程有了著落,心中歡喜,周進說什麼,他都附和著說好。

  他甚至還主動提議,讓松江伯周進在商船隊伍中,多安插一些可靠人手。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此事休得再提。」周進斷然拒絕道。他手頭人手有限,需要集中力量應對北方戰事,海貿這條線,有王熙鳳姨娘推薦的王子達帶隊,確實懶得再多派人了。

  況且話說回來,錢、施兩家人都被安置在翁洲、雞籠港、安平堡等處,周進掌握了這麼多人質在手,也不用擔心錢寧、施耐德二人,會鬧出什麼么蛾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