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擴展人脈

  上次薛蟠大婚之時,周進和胡永、賈環、賈蘭、賈菌、賈芝等人,商量妥了出一期《青年詩刊》,當時也發動諸人,去順天府學、國子監以及北平城內各個私塾廣泛邀稿,倒也的確收到了一些稿件。

  編務成員們還為此開了一次會,對這些稿件進行了挑選,確實有一部分詩作,勉勉強強,可以發表出來。

  但這肯定還不夠,因為這些詩歌作者一般都沒有什麼名氣,不利於新辦刊物打開局面。

  「還是得出面組稿啊?」周進若有所思道。

  不過這種事情難不倒周進。他上一世讀大學時,因為愛好文學,曾加入過校園文學社團,編輯過幾期校園內部刊物,對此已有一定經驗。

  恰逢順天府學訓導張有為,打算趁著去年底舉辦青年詩會的成功經驗,擬將再辦一次「新春詩會」,並於近日前公布了參加「新春詩會」的學子代表名單,共三百名。

  因為場地和經費限制,參與人數有限,很多落選的學子對此很有意見。

  周進便把胡永一起叫了過來。胡永曾在宛平縣學做過一段時間童生,他有一些同窗好友,後來先後進入國子監或順天府學就讀,有一定的人脈關係。

  二人專門打聽那些有一定才學,而又落選了「新春詩會」的優秀學子,當面向他們約稿。

  「你們找我約稿?」國子監斜對面一條小巷子裡,剛從附近酒樓里聚餐回來的張安世,看到有兩個長得高高大大的年輕人攔住自己,還以為是有人打劫。

  他正準備撒腿就跑時,對方卻自稱是賈氏義學的學生,想要辦一本《青年詩刊》,因此面向北平城中青年學子廣泛徵稿。

  「這是不是搞錯了?」張安世有些狐疑道,「若是說道明年八月鄉試,我倒是有九成的把握高中舉人。可若是說道詩詞歌賦,我比起那些有資格入圍『新春詩會』的讀書人,確實還有一些距離。你們既然是詩歌約稿,為何不去找他們?」

  「我找他們做什麼?」周進裝作義憤填膺地說道,「張訓導嘴上說得好,公平公正,全憑真實才學。可是他那個名單裡面,六成在順天府學就讀,國子監就讀的學生才不到兩成。難道偌大一個國子監,還比不過他們順天府學了?我不知道你們這些在監生員心裡作何感想,我一個外人得知後,都替你們深感不平。所以我們打算辦一期詩歌刊物,專門尋找那些沒有入圍『新春詩會』的讀書人,和他們比一比,究竟是誰更有創作才華,是誰思想境界更高?」

  「這倒是有些意思了。」張安世說道。

  說起來,他也是國子監諸多生員之中,頗有頭臉的一個人物。

  可順天府學訓導張有為連續兩次舉辦詩會,卻都沒有邀請他參加,本來就讓張安世心中有些不爽了。

  而張安世最近又聽說,美仙院的那個白秀麗姑娘,有意參加此次「新春詩會」,屆時將當眾獻藝,云云。

  不僅如此,她還要和當選為本屆十大「新春詩人」的那些書生才俊,近距離交流,說不定還會邀請這些「新春詩人」幫她填詞,甚至收納為入幕之賓呢。

  想到這裡,張安世就感到心口一陣絞痛。

  張安世祖籍廣陵,也很早就聽說過廣陵瘦馬的名頭,對此充滿了綺麗幻想。

  那一回,受到朋友邀請,張安世去美仙院喝茶,無意中見到白秀麗姑娘,他就被她的一顰一笑給完全吸引住了,有好幾次午夜時分,頭腦中都飛舞著她的靚麗身影。

  雖然因為囊中羞澀,張安世去美仙院的次數不多,但每次過去,他都會想盡辦法,和白秀麗姑娘見一見,聊一聊,總算成為了白秀麗姑娘的半個知己。

  張安世曾向白秀麗姑娘坦白心跡,「你放心,等我明年鄉試中舉,必定幫你贖身。」

  白秀麗對此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讓張安世內心惴惴不安,深受打擊?

  「難道白秀麗不相信我有這般才華?」張安世不免自我懷疑,連那顆堅定的科考之心都差點要崩塌了。

  這幾日,因為連續落選「青年詩會」「新春詩會」,他更是渾渾噩噩,不斷聚餐喝酒,借酒澆愁。

  眼下,既然賈氏義學的兩個學生,都敢於發出自己的聲音,試圖和張有為創辦的「新春詩會」分庭抗禮,那他張安世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必然是要參與進去,也好讓白秀麗姑娘見識自己的人脈和才華啊。

  有張安世的積極參與和熱情幫助,周進和胡永二人的組稿就順利了許多。

  也因此結識了國子監一批青年才俊,大都是因為落選「新春詩會」而抑鬱不平之人,包括魏西平、陸秀峰、陸河、鍾柵、鍾傑、謝希平等人。

  其中:魏西平出身於江南望族,富裕多金。

  他的叔叔魏東寧早間年考中三甲進士,曾任戶部觀政,現外放為棗陽縣令。

  魏西平本人也頗有才華,高中上一屆應天府鄉試第一名解元。但因為婚姻問題,和家裡人鬧了一點矛盾,以至於心情不佳,沒有參加上一屆科考。

  魏西平來到北平以後,自恃才華出眾,喜愛社交宴飲,凡事都喜歡湊熱鬧。

  他也是在去年冬天,聽聞了順天府學即將舉辦「青年詩會」一事,感嘆畢竟是京師重地,聚集了大周朝諸多青年才俊,文化活動也搞得有聲有色。

  他便託了叔叔魏東寧的關係,乾脆轉到國子監來讀書。

  國子監對於他這種考中進士如同探囊取物的年輕人,自然也是歡迎至極。

  誰曾想,魏西平卻在順天府學訓導張有為那裡,吃了一個癟,先是落選「青年詩會」,現在又沒有參加「新春詩會」的資格,這讓他如何不氣?

  陸秀峰來自於登州府,其父親陸重陽現為登州水師參將。

  陸河出身於陝甘行省下設金城府,其家族屬於當地富戶,以經商為業,陸河因出生地金城被一條黃河穿城而過,故得名。

  鍾柵、鍾傑屬於兄弟倆,來自於贛省臨江府,鄉下富農出身。

  謝希平祖籍順天府,其父謝京現為香河縣尉。

  剛一開始,魏西平等人都是看在張安世的面子上,抽出時間和周進、胡永見了一面。

  他們雖然對順天府學舉辦各種詩會很有意見,但絲毫不認為,就憑賈氏義學這兩個毫無名氣的年輕小伙,真能把張有為訓導主持下的這次「新春詩會」比拼下去。

  「這也太逆天了,簡直都不敢想。」魏西平等人最初,便都是這般看法。

  及至眾人見面之後,經過周進一番闡述,眾人才感覺,這件事情非常有利於積累士林之中的名望,可以說是大有可為。

  周進說,「我也承認,順天府學訓導張有為系三甲進士出身,以他的人脈和號召力,由他出面主持順天府學各種詩會,必然應者雲集,擁躉者甚眾。但並不等於說,我們就沒有任何機會了。」

  周進分析道,「首先,受制於經費和場地限制,順天府學新春詩會滿打滿算,也就是三百人參加。但國子監、順天府學和順天府境內官辦學校、私塾何止上百家,學生數量更是成千上萬……」

  魏西平突然打斷周進道,「學生數量成千上萬,也不可能都站在我們這邊。我們所辦的這一期《青年詩刊》,哪怕字體小一些,多印刷幾頁,也很難湊夠一百個作者,跟人家三百人參與的新春詩會,還是沒法比啊。」

  周進笑道,「我們為什麼一定要湊夠一百個作者?我們到時候廣泛邀請國子監、順天府學及各大官辦學校、私塾的學生代表,共同來參加由《青年詩刊》召開的順天府詩歌峰會暨首期詩作終審會議,《青年詩刊》首期將對此次峰會進行詳細報到,並將所有出席者的名單一一羅列。敢問西平兄,印刷幾百個名字,需要幾頁紙張?」

  魏西平恍然大悟道,「還可以這樣操作?」

  「怎麼不能這般操作?」周進反問道。

  這時候,鍾柵點頭稱讚道,「從理論上來講,但凡名字出現在首期《青年詩刊》雜誌上的學生,必然是我們的堅定支持者。但我只是一個普通舉人,西平兄雖然是應天府鄉試第一名解元,但論在士林中的地位,仍然不能和張有為訓導的三甲進士身份相提並論。我們何德何能,可以邀請這麼多優秀學子,都來參加你所謂的『順天府詩歌峰會暨首期詩作終審會議』?如果來不了這麼多人,是不是就算滿盤皆輸了?」

  「我自然有把握讓他們都來。」周進胸有成竹地說道,「張有為訓導為了讓參與詩會的人都匯聚順天府學,連美仙院的白秀麗姑娘都請到了。但據我所知,白秀麗姑娘作為廣陵瘦馬之中的招牌人物,雖然在北平城中也有一定名氣,但也尚未躋身北平城中四大小仙女的行列。像環采閣的花想容,金香園的趙靈飛,蘭桂坊的張圓圓,這些各大風月場所的頭牌清倌人,都要比白秀麗知名得多。我們只要能請動其中一位,不愁這些年輕學子不來。」

  「怎麼請?」陸秀峰盯著周進的眼睛說道,「我出一百兩銀子,都未必能見她們一面,你說請就請?這不是開玩笑嗎?」

  周進默不作聲,只見他從口袋中掏出一隻竹笛,輕聲吹了起來。

  笛聲清脆悅耳,剛開始似乎感覺一般,但緊接著,在一種簡潔明快的旋律之中,卻出現了一種溫柔飄渺、晶瑩純淨的雪天意境。

  在場諸人閉上眼睛,都不禁回想起了飄於傷心記憶中的某一場雪,雪花紛紛揚揚,沙沙落下,鋪天蓋地,漫無邊際,淹沒了那些塵封已久的往事和不忍觸碰的純真。

  許久過後,魏西平睜眼問道,「這是什麼曲子?」

  「這是《飄雪》。」周進笑道,「只要她們誰來,我這裡還有數十首流行神曲,可以無償贈送給她三首,讓她在北平城中的風月界,再也沒有人敢與其爭鋒。」

  說罷,周進又先後吹奏了《一生有你》和《千千闕歌》這兩隻曲子的高潮部分。

  魏西平等人時常也附庸風雅,聽些戲劇小調,自然具備一定的音樂鑑賞能力,周進吹出來的笛聲只能說平常,但這旋律確實從未見過、如同天籟之音啊。

  周進冷眼旁觀,看到眾人都沉浸在音樂旋律之中,不由暗中一笑,心想這也不枉了自己上一世在求學和工作當中,時常吹幾首笛子來解悶了。

  許久過後,魏西平猛然站立了起來,他向周進拱手言道,「這位小兄弟,真是大才啊。如你所言,你手握數十首原創神曲,必然會被各大風月場所的頭牌姑娘,引以為入幕之賓,何必為了張有為訓導的這個詩會,而大費周章呢?你這明顯是……明顯是吃力不討好啊。」

  魏西平的潛台詞是這樣的,你有這麼多原創神曲,必然將傳唱大江南北,也即將獲得可觀的經濟回報,至於順天府學各種詩會,參加也好,不參加也罷,你的名聲都必然要在他們之上,又何必和他們一般見識呢?

  周進心想,我也是沒有辦法啊,我現在毫無自保之力,就像是一個抱著金元寶的三歲娃娃,行走在大街之上,現在又被榮寧二府所特意針對,我要不趕緊借著《青年詩刊》這個由頭,結交你們這一幫國子監生員,又如何能在北平城中立足?

  不過在表面上,周進卻回答得擲地有聲,「國子監是大周朝最高學府,是無數學子心目中的求學聖地。張訓導因為一己私利,將順天府學凌駕於國子監之上,我即便只是一個普通私塾學生,也心中不服。幾支流行神曲算什麼,只要能和順天府學的各種詩會相提並論,我傾盡所有,在所不惜。」

  說了這一通虛偽至極的場面話之後,周進繼而談到了他的辦刊設想,「張有為訓導的各種詩會,不過是一大幫人湊在一起,聊聊天,作作詩,輕鬆而愜意,但實際上娛樂大於創作,毫無營養。而我們的《青年詩刊》,肯定要旗幟鮮明地提出我們的詩歌理論主張,進行我們的詩歌形式探索,既有理論高度,又有實踐收穫,比之所謂詩會,要高明到不知哪裡去。」

  「我們在編輯期刊時,還可以向北平城中有名的商鋪尋求贊助,以在刊物上刊出對方GG作為回報。有大筆GG資金作為支撐,我們便能有更多印數,甚至能做到面向順天府學所有官辦學校、民辦書院、知名私塾免費發放,必將持久擴大本刊的社會影響力。」

  「我們也將拿出一定版面,和相關學校、書院、私塾進行合作,專門刊發對方學員的詩歌作品。對方則以一定資金以及提供場地便利作為回報。從長遠來看,我們的合作對象越多,聲勢就越浩大,到時候蓋過順天府學各種詩會的風頭,就必然不在話下。」

  周進這一系列辦刊設想,很快就打動了在場所有人。

  眾人擊掌為誓,一定要在短時間內,刊出《青年詩刊》第一期,向順天府學各種詩會正式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