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檢本來還有一些猶豫,對於他是否要娶賈迎春心存顧慮。
但架不住周進對他進行了一番人生指點。
周進說,「你是想娶豪門顯宦之家的清白小姐,但你也須要知道,高攀就要吞針。官宦人家的清白小姐下嫁給你傅檢,頭一件事情,便是要把你房中章麗、章衛姐妹倆掃地出門,你以後想要納妾,那也是絕無可能,你想想榮府中的嫡長子賈璉和錦鄉伯府的韓奇就知道了。」
賈璉房中連續好幾年,都只有一個冒牌貨平兒姑娘充作通房丫頭,尤二姐肚子裡懷有男丁都未能倖免;
錦鄉伯府韓奇尚未迎娶修國公府的嫡小姐侯暢,就開始將房中侍妾一一地打發出去,這些情況,傅檢早已略知一二,他對周進的說法不禁深以為然。
周進繼續侃侃而談道,「可你若是娶了賈迎春,她一個犯官之妻,確實讓你受到了那麼一丟丟委屈。可恰好因為如此,她也不會在男女之事上多管你。你房中章氏姐妹,便得以繼續留在身邊給你暖被窩不說,迎春姑娘身邊的那位侍女繡橘,還是一個貌美如花的大姑娘,也將給你做陪房丫頭,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繡橘姑娘真會過來給我做陪房丫頭?」傅檢喜滋滋地問道。
確認此事無誤之後,傅檢便點了點頭,嗯嗯啊啊了數聲,故作矜持地答應了下來。
他原先還擔心周進這廝,會不會見色忘義,將迎春身邊的侍女截留下來,讓他一點甜頭都撈不到,這門婚事自然是可有可無。
現在娶一個,送一個,傅檢便覺得這門婚事有些值當了。
賈迎春和繡橘二人,聽說傅檢這廝願意接盤,也是喜出望外。
她們在周進房中,寄居了這麼久,名不正言不順且不說,周進這廝時常在其他婦人房中風流快活,她們也難免有所耳聞,繼而芳心大亂,渾身上下都頗不自在。
有一段時間,主僕二人甚至都開始考慮,是不是也學芳官、齡官、彩雲、茜雪等人,故作媚態,將周進這廝引誘到手,讓他娶賈迎春做貴妾得了。
只是考慮到貴賤有別,賈迎春曾是榮府小姐,晴雯、平兒等人曾為榮府奴婢,若是都給周進這廝做姨娘,和這些曾經的小丫頭們爭寵,實在是有些拉下下顏面啊。
現在傅檢願意娶她為妻,賈迎春自然是願意的。
憑良心說,若是在賈迎春沒有嫁給孫紹祖之前,傅檢這點家世算什麼?
哪怕傅家的嫡長子傅試,配她榮府庶小姐賈迎春,都算是他們傅家的祖墳冒青煙了。
可眼下今非昔比,情況已然不同了呀。
除開傅檢本人年紀尚輕,比賈迎春還小了三四歲,讓她老牛吃嫩草且不說,傅檢好歹也是傅通判家中庶弟,且有著秀才功名,現在更是兼任桃李書院院長,掌管著投資額高達上萬兩銀子的產業項目,配她賈迎春這個犯官之妻,可以說是綽綽有餘。
至於傅檢這廝貪戀美色,房中已有數位通房丫頭的事情,賈迎春便選擇性地忽視了。
她現在只想嫁給正經人為妻,有一個正室夫人的身份,保住自己最後的體面即可,至於未來的丈夫是不是喜好美色,那是全然顧不上了。
「男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賈迎春聽到周進介紹說,傅檢房中已有章氏姐妹倆侍寢,但還沒有生下孩子時,她也虛張聲勢地咒罵了一句,但心裡卻是笑意盈盈,比吃了蜂蜜還要甜。
幸虧傅檢這廝荒誕不經,在婚姻市場上不走俏,要不然哪裡還會有她賈迎春時來運轉的機會?
不過賈迎春也得拿捏一下正室夫人的架子,省得傅檢今後將那些貓兒狗兒都拉回家中,導致夫妻不和,內宅不寧。
「年少慕艾,也是常有之事。我賈迎春對此表示理解,也不會做那種容不下人的妒婦。章氏姐妹素來賢惠,我也曾聽人說起過,她們若是能生下孩子,繁衍子嗣有功,便依照傅公子所言,都封為姨娘也沒有關係。但傅公子和我結為夫婦,命運一體之後,他若是再想娶妾或者收納通房丫頭,便須要經過我的同意了。」
「這是自然。」作為中人,周進頷首讚許道。
不過這最後一條,在傅檢那裡沒有獲得通過。
傅檢提出質疑道,她賈迎春若是始終不同意怎麼辦?難道他傅檢就一輩子都不納妾收通房丫頭了不成?
傅檢之所以同意迎娶賈迎春,一是為了助姐姐傅秋芳一臂之力,壞掉好大哥傅試企圖攀附權貴的念頭,走兄長的路,讓兄長無路可走。
二是為了不受人管轄,學習周進這廝,在家中廣開後宮。
若是他傅檢娶妾還需要經過賈迎春同意,他的一部分打算不就落空了麼?
周進好說歹說,兩邊傳話,嗓子都快要說得冒煙了,最後勉強達成了這樣一個共識:傅檢每五年可以納妾一次,家中妾室數量不能同時超過三人;傅檢每三年可以收納通房丫頭一次,家中通房丫頭數量不能同時超過五人。
在這個最關鍵的問題上達成共識之後,傅檢和賈迎春之間的婚事,便算是定了下來。
當初京營指揮孫紹祖犯事,賈迎春作為犯官之妻,不被賈氏一族所接納,賈府也就自然失去了在賈迎春再嫁一事上指手畫腳的資格。
不過為了防止他人說三道四,周進還是將賈代儒老先生請了過來,請他作為賈迎春的娘家代表參與此事。
這樣也省得居心叵測者在背後說事,說賈家的女兒,憑什麼由他周進一個外人來安排婚事,進而質疑這門婚事的正當性。
賈代儒老先生有著舉人功名,卻在賈氏族學之中,幹得很不痛快。
他當初看好的幾顆讀書苗子,像周進、胡永等人,都因為賈府上位者的干涉,被趕出了賈氏族學,讓賈代儒老先生至今回想起來,仍是心痛不已。
若是周進一直在賈氏族學讀書,他考中鄉試,便成了賈代儒老先生的代表性教學成果,誰還敢說他賈代儒是一個沒水平的窮酸儒生?
更不用說,他的寶貝孫子賈瑞便是被榮府嫡媳婦王熙鳳所害,賈代儒老先生早已打探得知,他心中豈能不恨?
現在借著賈迎春改嫁一事,給賈府那些上位者難堪,賈代儒老先生自然是樂意之至。
他連聲應道,「便讓迎春小姐在我家中住上一晚又有何妨?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我本是她的堂祖父,她的日子過得不好,我也替她感到委屈。如今托你周進,她尋到了一個如意郎君,有機會改嫁,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便是讓我拿出三五兩銀子貼補進去,我也是願意的。」
賈迎春是二婚,自然沒有那麼多繁文縟節,加上賈赦納傅秋芳為妾一事,也不知道進展到了哪一步,實在是耽擱不起。
事情說定之後,周進打算第二日,便安排傅檢、賈迎春二人完婚。
但賈迎春畢竟姓賈,不可能從他周進家中出門,讓她在賈代儒老先生家住上一晚,次日從賈代儒老先生家中出嫁,便更具合理性了。
不過,雖然只是住一個晚上,但明日出嫁怎樣對接,如何安排,也須得賈代儒夫婦倆仔細操一回心了。
時間如此緊急,傅檢家中也是一片忙亂。
大婦進門,章麗娘自然需要從正房東側主臥之中搬離出來,作為交換,傅檢可以在明日大婚之前,也就是在今晚,於家中置辦一桌酒席,正式納章麗娘為妾。
麗娘這才恍然大悟,當初傅檢安排她居住在正房東側主臥,實際上卻是為了讓她贏得大婦的認可,所提前安排的一個妙招啊。
大婦同意傅檢納妾,和傅檢私自納妾,那完全不是同一個概念呀。
她心懷感激,默默垂淚,若不是當著外人在場,她非得抱著傅檢痴纏一回,把那些以往不太情願的樣式,都讓傅檢這廝品嘗一番才罷。
章麗娘的事情,便算是妥善處理了,但章衛如何安排,傅檢卻有些猶豫不定。
那個便宜小姨子章衛,近來對他各種挑逗,那種搔首弄姿的媚態,有好幾次都讓傅檢差點把控不住。
而傅檢對於章衛,也有些微微上頭了,生怕自己一時不慎,中了章衛的美人計,到時候他可就真要養活章家上上下下十幾口人了。
傅檢已從章麗娘嘴裡聽說了,她不僅有一對父母親在傅家馬廄中養馬,她還有祖父、祖母二人,現在京郊田莊中放牛哩。
傅檢現在才明白了,為什麼兄長傅試會把章麗娘送給自己做小妾,而不是他自個兒收用,他八成也是被章麗娘這一大家子人給嚇壞了吧?
傅檢正苦惱地想著這個問題,他那個便宜小姨子章衛卻輕手輕腳地走進書房。
她打扮得花枝招展,衣著暴露,臉上還塗抹了好看的胭脂,一看就是擅長迷惑他人的小妖精呀。
先前在周進那裡說事時,看到周進和其房中幾位貌美婦人眉來眼去,做著一些曖昧的小動作,傅檢也多多少少地感受到了一些感官刺激。
現在看見章衛打扮成這種風流嫵媚的模樣,他一時間沒有忍住,便上下其手了一番,切身感觸到了那溝壑丘陵的磅礴走勢,嗅到了那蘭澤芳草的迷人幽香。
傅檢心中反思道,考慮那麼多做什麼?如今衣食無憂,美人在懷,正好可以享受生活,還想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
前一段時間,他在傅家委曲求全,低調做人,連房中的妖媚保姆章麗娘也不敢收用,生怕被兄長指責,說他垂涎女色,不務正業;
如今,他坐享齊人之福,又攀上了榮府庶女。
相比以前,可謂是一個地下,一個天上。
難道還不能讓自己感到心滿意足嗎?
可一想到他和章氏姐妹倆還無名無份,以後房中收人又有名額限制,傅檢終是有些意興索然起來,他把章衛從懷中推搡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