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就到荒神祭典開啟的日子。
一大早,公良就被刀勐拉走,帶到神廟掌管禮儀的長老面前,準備祭典起鼓的一切事宜。
長老讓他將身上的所有衣物除下,然後穿上一條五彩斑斕的獸皮裙,在脖子、手腳、耳朵,都戴上用各種獸牙穿成的飾品。這些獸牙顆顆不凡,公良不知道是什麼獸類,但能感受到獸牙上傳來的一股股讓人心冷的氣息。
然後,長老又讓他戴上一頂插滿各色羽毛的頭飾,就從旁邊拿出鮮艷的顏料在他身上塗抹起來,臉上、胳膊上、腿上,到處都是。
但他卻略過睚眥焱紋所在的地方,似乎是刻意把紋身留出來。
等長老折騰過後,公良在一處反光的石板望了一眼,那裡面的傢伙還是自己嗎?分明是剛剛自荒莽叢林中跑出來的原始野人。
穿戴好東西,他就被長老趕到外面。
神廟廣場上已經人山人海,各部精英分成的男女方陣聚集在大荒神像前,旁邊圍滿了大荒百部的人,各部的大能都站在神廟前面,遠遠的望著。
這種地方,這種時候,米谷和圓滾滾自然不能和公良在一起,所以他就把它們收到果子空間裡面去,免得出事。
他想著等祭典過後,再去買一個靈獸袋用來遮掩,免得把它們收進去的時候被人發現不對勁。
遠遠望去,公良發現神廟城牆外面竟然漂浮著一群人,這些人或御劍飛天,或騰雲駕霧,或馭獸乘禽,或坐在五彩雲車上,圍在城外往裡面看來。
他們沒有一個人敢在神廟內城逗留,敢在裡面停留,那將會是一場可怕的噩夢。或許連噩夢都不會有,因為歷來在神廟內城呆過的人都消失了,好像被人從這片天地間生生抹煞一般,再也不見任何蹤跡。
公良在一名長老的引領下,來到放在大荒神像邊上的雷夔戰鼓前。
在雷夔戰鼓兩旁,各有一排手持巨型號角的魁梧大漢。這些號角也不知道是什麼角製成,巨大無比,必須兩個人肩扛才行。
下面各部男女精英看到站在雷夔戰鼓前面的公良,不由瞪大了雙眼。
公良看到他們的眼神,昂首挺胸,得意的笑了起來。
各部男女精英看得都想衝上去揍他一頓,可惜不現實,不說現在是祭典時間,就算沒有祭典,上去也打不過啊!很無奈,這就是現實。
再過一會兒,神廟長老魚貫而出,開始在大荒神像前面擺下準備祭拜的各色祭物,然後司圖大長老、戰長老和那名老嫗才帶著大荒各部的巫走過來祭拜荒神。
這是一個十分繁瑣的過程,神廟的所有人都在掌管祭典禮儀的長老安排下一一照做。
一通下來,已經日影西垂。
祭拜完畢,司圖大長老踏空而起,站在大荒神像中間,左右看了一下,道:「今日,是我大荒神誕十年祭典,非我荒人,非大荒百部者立即離開神廟內城,勿怪吾言之不預。」
司圖大長老的話雖輕,但卻傳遍了內城的每一個角落,可惜沒人出去。
「哼...」
司圖也不去管,繼續高聲喝道:「祭典開始。」
「嗚嗚嗚嗚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剎時,號角聲起,緊跟著一陣轟隆鼓聲由慢轉入急促。下面男女精英方陣開始動了起來,一邊跳著蒼莽古舞,一邊以最虔誠最真摯的心歌頌荒神。
「荒神荒神,永愛親之
乸魯碧落,以淪以漣,貫流綿長
首生熠熠,苗火焰火,與明與亮
庭方楚楚,額映輝輝
秉矛踏獸,赫赫厥聲,濯濯厥靈
荒神荒神,英聖嘉惠,可願求得,喜悅之福
世間萬物,永載承之,我將我享,維神佑之......」(嘏,讀:古)
蒼莽的古舞配著真摯的歌聲,讓人心聲共鳴,圍在旁邊的人開始跟著唱了起來,有的還拿出兵器擊打地面相合,沒有兵器的就腳踏地面。諸般聲音匯集在一起,就如同在演奏一場交響樂般,悅耳動人,在上空迴蕩久久久久。
沒人發現,隨著祭典開始,城牆邊上開始升起一面光罩,將神廟內城緊緊罩在一起,不讓外面的人再往裡面窺探分毫。
「唉,看不到了,走吧!」一名儒雅男子對旁邊一名少年說道。
「為什麼不能到裡面去看?」少年問道。
「今夜荒古禁地開啟,神廟又豈容他人窺視,能讓我們看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不要太貪心。」儒雅男子也不管他,轉身往下飛去。
「荒古大陣開啟,我們也下去吧!」坐在五彩雲車上的人也說道。
頓時,一個個漂浮在空中看熱鬧的人紛紛離去。不過片刻,空中再無一個人影。
神廟內城祭典還在進行,男女方陣還在跳著蒼莽古舞,但歌頌聲音結束後,男女方隊開始轉向對視,歡快的敲著腰間小鼓,一邊敲,還一邊你來我往的較勁,宛如男女之間的挑逗戲弄。
「咚咚咚...叩叩叩...咚咚咚...叩叩叩」
公良依然在敲雷夔戰鼓,但巨型號角已經停下。
此時他已經陷入到一種杳冥莫測的境界當中,敲鼓只是本能反映。
渾朦間,他好像看到一頭巨大無比的雷夔,站在淵海碧波之上,眺望蒼冥。倏然,蒼冥上雲層涌動,飛轉出一道駭人的墨黑漩渦,一股股澎湃的自然偉力蘊育其中,秘而不發。
過了片刻,一道幽藍雷電從漩渦中鑽出,直劈而下。
雷夔沒有抵擋,只是靜靜的站著,遠望蒼冥。
雷電劈在身上,連點火花都沒出現,就已經。
不過一會兒,又有一道比方才更大一倍的雷電劈下。
這道雷電就好像是音樂的開幕序曲,一道道前面再粗一倍的雷電從天而降,劈在雷夔身上。漸漸的,雷夔抵擋不住,被雷電劈得皮開肉綻,鮮血迸流。但那雷電卻一刻也沒有停歇,繼續往下劈來。
片刻後,雷夔身上的骨頭被雷電劈開,露出裡面的蠕動內臟。
眼看這樣下去不行,雷夔發狠,巨吼一聲,往空中那飛轉的漩渦衝去。
「轟隆」
一道比先前更大十倍的雷電轟然而下,天地黯然失色,雷夔頭顱直接被劈穿,往下掉去。
影像自此結束,公良被那最後一道雷電的凜然天威一震,猛然從那杳冥莫測的境界中醒轉過來。
「好了,起最後鼓點。」耳邊傳來長老提醒。
公良連忙收拾心情,認真的敲起鼓來,「咚咚咚咚咚咚...」
「嗚嗚嗚嗚嗚嗚嗚...」
旁邊巨型號角也跟著吹了起來,下面的精英男女方陣聽到鼓聲和號角聲,動作開始停下來,匯聚在一起,恢復到前面模樣。
一圓皓月從神廟邊上升起,照在大荒神像背後,好像有一股偉力在慢慢開啟。
倏然,大荒神像睜開眼來。不,不是睜開眼,因為荒神以前就有眼睛。此時此刻,不過是亮了起來而已。荒神的眼睛越來越亮,突然迸射出兩道璀璨明光,光芒四射,分散開來,就好像一條巨大扇形射線般,開始從左到右掃射神廟內城。
大荒神像也開始慢慢往左邊移動,如此神跡,沒見過的人紛紛跪下去虔誠禱告。
一處客棧地窖中,一名青年男子手抓酒罈,不停的開懷暢飲。
一邊喝,他還一邊嘀咕道:「愚蠢的荒人,說不能在裡面停留,爺爺不是留在這裡了,你能怎樣?」
倏然,扇形射線穿破重重阻礙掃來,青年腰間所掛玉佩崩裂,地窖中憑空出現一名英武不凡的中年男人,「不知是哪位閣下出手對付我兒,還請高抬貴手,屆時我碧雲宗必有厚報!」
喝酒的青年看到中年男子,驚訝道:「父親,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只是我的一道分身而已,裡面封印著我一層功力。你這孽畜,到底是惹了禍事,竟然招來如此麻煩,還不趕快離開此地,為父為你阻擋片刻。
此時,大荒神像眼中猛然噴射出一道凝濃紅光,直接穿透中年男子和青年男子的身子,兩人瞬間化作一堆粉末消失。
「噗...」
東土宗門之中,一名高坐其上的中年男子忽然吐出一口熱血,「到底是誰壞了我兒性命,若讓我知道,必將你魂魄抽出,封在地脈之中,日月經受地火焚燒之苦,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大荒神像好像感應到什麼,立即往空中射出一道比先前更凝濃的熾烈紅光。紅光穿空,迅即不見。
「宗主,你沒事吧!」外面一人匆匆走入殿來,關心的向中年男子問道。
「沒事。」中年男人擺擺手,搖搖晃晃的走下高座。
脩然,一道凝濃的熾烈紅光破空而來。
中年男子還沒來不及反應,就被紅光擊中,直接化成一堆粉末消失。
那名匆匆進來的男子一看,直接尿了。
大荒神像眼中射出的巨大扇形射線繼續在內城中掃過,一塊趴在街邊的石頭忽然動了一下。仔細一看,哪是什麼石頭,分明是一個偽裝成石頭趴在地上的人。那人見巨大扇形射線射來,連忙從地躍起,往後飛退。但他速度哪有大荒神像掃來的射線快,立即被一掃而過。從此,消失不見。
「噗...」
中等部落與東土人雜居的一間客棧中,一名男子突然噴出一口心頭熱血。
「少主,您怎麼了?」一名侍衛慌忙問道。
「沒事,只是一道分身沒了而已。」男子擺了擺手道。
這種情況,在神廟內城的很多角落上演。
戰長老若有所覺,冷笑道:「太久沒出去活動,都沒人知道我大荒的手段了。」
司圖在旁看到他的樣子,連忙說道:「現在是年輕人的天下,我等都已年邁,還是守在大荒這塊土地為好。」
戰長老望著大荒神像眼睛掃去的方向,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