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音良久方歇,美妙的樂聲依然迴蕩在公良腦中。
動聽的音符,恰似一隻美麗的彩蝶,扇著翅膀在花叢旋舞,又振翅往遠處長滿各色鮮花的草原飛去。
一弦弦,一記記,又像是一湫清泉自山澗流出,在低洼處匯成一泓碧玉般的深潭。微風吹拂,潭面盪起層層細碎的漣漪,搖曳出一輪輪金黃的明月。
在他還沉醉弦音的時候,一隻繫著彩貝天音腳鏈的玉足俏皮的走出竹樓,背抓雙手,似羞還喜的望向遠處。
對拿著天罡寶籙,隨時可以看到心上人的幻無靜來說,看到公良沒有任何意外,但眼中喜悅卻已經快滿溢出來。
今日她穿著一身雪白宮裝,好像披上一層皎潔月華,熠熠生輝。
她那一頭墨黑長髮隨意披著,宛如流雲灑落在月華之上,像是仙了人間。那皓白秀頸,芳澤無加,鉛華弗御。凝脂白玉般的肌膚如溫香軟玉,柔光細膩。兩片朱唇不點而赤,臉上未施粉黛,卻如謫落人間的仙子般,非同凡俗。
幻無靜走出竹屋,歡喜的跑向公良。
玉足踏空,步步玄蓮,不染塵埃。
公良看著款款走來的伊人,腦中忽然出現一首詩:「嬌嬌傾國色,緩緩步移蓮。貌若王嬙,顏如楚女。如花解語,似玉生香;國色清清,蘭味馨馨。一髻彎,真是錦江滑膩蛾眉秀,賽過文君與薛濤。」
這首詩其實已經很美,但用在幻無靜身上,公良感覺還未說出其中的萬分之一。
幻無靜走到公良身邊,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就拉著他的手跑入竹林。腳下玄蓮變大,托著兩人,疾速遠去。
「哇,好浪漫呀!」秋靜柔雙手握拳於胸,眼神迷離。
「師姐好勇敢,竟然敢拉男子的手。」雅晗張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道。
「要是有人送我那麼多東西,我也一定會拉他的手。」燕非煙很肯定的道。
莫路真不屑的看著痴痴望著公良和幻無靜離去背影的秋靜柔、雅晗、燕非煙,但心中還是不得不感嘆,「得郎如此,吾又何求!」
水月淨土宗宗主主事大殿,靜真目光不經意掃過竹林,看到拉著公良手的幻無靜,柳眉直豎。
「哼...」
她知道徒弟經常拿天罡寶籙偷偷摸摸看這小情郎,但知道一回事,親眼看到幻無靜拉他手又是一回事。
自將幻無靜收入門以來,她一向將她當作女兒來養。這時看到自己女兒拉著男孩子的手,那種感覺可想而知。最重要的是,竟然不是幻無靜被男孩子拉,而是她拉男孩子的手,心中真有一種好白菜被豬拱,女大不中留的感覺。
一時,酸甜苦辣,百味雜陳。
水月淨土宗長老看到兩人小兒女般的樣子,倒是樂得呵呵直笑。
幻無靜赤腳踩著玄蓮,拉著公良的手飛了一陣,才想到自己剛剛好像有點不矜持,不由得害羞起來。
只是拉著公良的手卻不捨得放,依然緊緊抓住。
「孽障。」靜真看到徒弟的樣子,緩緩閉上眼睛,來個眼不見為淨。不過,很快她就又睜開雙眼,瞪大眼睛盯著,免得這混帳小子對寶貝徒弟做出什麼不規矩的事來。
話說,這小子是什麼時候和無靜好上的?
妙道仙宗?
大荒?
想到大荒神廟,靜真手中拂塵一掃,眼中露出危險光芒。如果真是在大荒神廟和無靜好上,那這混帳小子的心可真夠深沉的,得好生教訓他一頓才行,免得無靜吃虧。辛苦養了二十幾年的寶貝徒弟就這樣在自己眼皮底下拉男孩的手,誰見誰惱。
所以,靜真宗主的心思情有可原。
水月淨土宗是座廣大島嶼,島上四季如春,植被茂密,在最中央處有一座常年積雪的雪山。
雪山其實不單單是一座雪山,還是一條連綿起伏的山脈,俯臥在島嶼之上,宛如真龍在藍天白雪間飛舞,氣勢雄渾,令人讚嘆。
水月淨土宗的人稱雪山為「靈山」,山中有泉,名為「聖泉」。
泉水往下流淌,匯聚在山腰,形成一面寬廣湖泊。
湖中的水,清澈透亮,碧藍無比,宛如孔雀羽般,藍得讓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熱的時候,水月淨土宗女弟子們最喜歡呼朋喚友,叫一堆人齊齊坐在湖邊,光著腳丫踢踏聖藍的湖水,聊知心話兒,講修煉心得,欣賞雪山盛景。
現在天氣不熱,但在湖邊玩的人依然不少。
幻無靜帶著公良,不敢被人看到,就繞開湖泊飛往雪山。
再飛片刻,到達雪山背面,幻無靜就帶公良往雪山山腰下的一處地方飛去。
不一會兒,到了地方,公良轉頭四處看去,發現這是一處小山谷,一條雪山白雪融化雪水匯成的小溪從上面流淌下來,剛好將山谷一分為二。谷內種滿桃樹。此時,桃樹上已經結出一個個碩大的果子。
幻無靜鬆開抓著公良的手,歡快的跑到一棵桃樹下,摘了兩個桃尖火活的果子。
一個遞給公良,道:「你嘗嘗,這是我們水月淨土宗獨有的雪桃,脆脆的,甜甜的,可好吃了。」怕他不信,幻無靜先咬了一口。
「咔嚓」
真的很脆。
公良看著她,笑著咬了一口雪桃,點點頭道:「確實很脆,很甜。」
「我就說吧!」幻無靜開心得眼睛都笑成小月芽兒了,抱著雪桃看了看公良,又咬了一口。剛剛的羞澀早已一掃而空,現在只剩下滿心歡喜。
公良也抱著雪桃吃了起來。
兩人四目相對,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你吃著雪桃,我也吃著雪桃,仿佛兩人之間除了吃雪桃就沒有其它事情。
其實,兩人早已將彼此裝在心裡。
吃了幾口雪桃,幻無靜忽然想起一事,連忙說道:「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說完,就上前拉起公良的手往前跑。公良讓她拉著,和她一起往前跑去。
他其實想這樣被她拉著手一直跑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又拉手。」一直在觀察兩人的靜真,暗暗嘆了一聲。
只不過片刻,幻無靜就拉著公良跑到山谷上面一塊巨石中間,一處宛如石椅的天然石窩內。
幻無靜坐到石窩裡面,示意公良坐下。
這裡位於山谷上方,谷內景致一覽無遺。往前望去,是無比寬廣的淵海。陽光照在海面,泛起粼粼微波。有些不知道是什麼的飛鳥飛過來,掠過海面,又自由自在的往遠處飛去。
過一會兒,一群白龍鯨從海中露出頭來,在山谷前方海域嬉戲游鬧,只見它們時而從海中躍起,重重落入海中;時而鑽入淵海,只露背鰭在水中疾行;時而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打鬧,大叫不已。
「你看那些白龍鯨,有些還是我朋友呢?」
幻無靜好像一個大孩子,恨不得把自己所有喜歡的東西都拿出來給心上人看。
「嗯」公良微微笑了笑,沒說什麼。
「大白、小白,我在這裡。」
幻無靜怕他不信,就坐在石窩朝在淵海嬉戲游鬧的白龍鯨搖起手來。海里的白龍鯨聽到聲音,開心的在海面跳著,叫著。幻無靜看它們這麼賞臉,從上古摘了一些雪桃扔給它們吃。
得到吃的,小白龍鯨更加賣力的表演起來。
幻無靜看了一會兒,就靠在公良肩膀上,幽幽說道:「你知道嗎?其實我不想修煉,就想坐在這裡,靜靜的看著淵海,看著白龍鯨。」
「不管你是想上天還是入地,或者閱盡人間,我都會陪著你,一直到永遠。」公良說道。
「真的嗎?」幻無靜被感到了,眼中淚光閃閃。
「我可以對天發誓。」公良伸手指天,要證明給她看。
「不用。」
幻無靜趕緊拉住他,「你亂指什麼,我跟你說,不能亂發誓的,知道嗎?」
「嗯」
公良看著她女兒家的模樣,笑了起來。
幻無靜被他笑得不好意思,抱著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不敢看他。公良也不再笑,靜靜的坐在石窩上,陪著他看海,看白龍鯨。如果可以,他可以陪她看盡歲月滄桑。
「這個送你。」
公良忽然想起今天來水月淨土宗的目的,連忙取出天青劍簪給他。
「好漂亮的簪子呀!」幻無靜接過手看著,開心的說。
「這是我和師兄去上古仙庭遺蹟撿到的寶貝,上面珠子裡面有空間,祭煉後應該能裝不好東西。」
「謝謝。」幻無靜抬頭看著公良,感動至極。
「你我之間何須言謝。」公良輕聲說。
聞著伊人髮絲散發出來的馥郁清香,看著伊人近在咫尺的嬌俏臉龐和那如同櫻桃般的點朱柔唇,公良忍不住低頭吻下。
幻無靜好像感應到什麼,悄悄地閉上眼睛。
「唉,冤孽!」靜真自動屏蔽這段畫面。
雖然沒看到天青劍簪實物,但她卻能感應到其中所含的沖天劍氣。從上古仙庭遺蹟得來,又含劍氣,天青劍簪來歷可想而知。她一直以為是自家好白菜被人家豚給拱了,現在看看徒弟身上的東西,心裡忽然有一種白菜拱了豚的古怪感覺。
算了,兒女間的事情還是讓他們自己處理,自己還是不要隨便干預的好。
靜真想了想,就不再去觀察兩人,轉而處理起宗門事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