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關州內廷衙門

  王銘在獲得龍王節詩文比賽魁首之後,沒有第一時間回關州皇家林園,而是在縣城裡租了一輛馬車往關州城所去。

  關州城是關州的州府駐地,也是關州最大的城池。那裡不光有州府衙門,也有王銘之前進學的關州學府。

  當然這次王銘不是去學府的,而是去他所在的皇家林園的管轄衙門,關州內廷衙門。

  實際上,所有皇家事務都由皇家內務府管理,包括皇宮大院,各地方農莊,林園,礦山,鹽池等,不過皇家內務府是總部,下面還有各州分部,只不過名稱不一樣了,叫內廷衙門。

  皇家內務府下屬的關州內廷衙門,便在關州城外的綠江邊上,靠近一個軍伍營寨地方,這也是一種保護,畢竟內廷衙門給皇家管理錢財土地,數額巨大。

  今日一早,王銘乘坐一輛馬車,向西直奔關州城而去。

  三個時辰過後,終於趕到了同樣坐落在綠江沿岸的關州城。

  入得城來,王銘先是好生吃喝歇息一番,接著尋到一個嚮導,徑直引他至那關州內務府駐地之內廷衙門。

  內庭衙門總管是一個老公公,平素極少來此衙門值守,偶有前來,也不過是點卯罷了,隨即就會馬上回返城中。

  那個老公公在關州城中有一巨宅,平日裡多在宅中種花養鳥。

  而這邊的內廷衙門,由一個叫做蘇全的副總管負責。

  此人四十多歲,身形偏瘦,卻也是精明幹練之人。

  當初,便是他派人經手接待王銘,而後安排人送王銘去往關州皇家林園的。

  今日巧得很,此前經手接待王銘的人,他是內廷衙門裡吏房行走,名叫李統,二十五六歲年紀,也是個三級胥吏。

  今日,總管不在衙門,由他當值。

  一見王銘,李統便熱情起身,朝著王銘虛抬一手。

  「哎呦,這不是王大主管麼,今兒個怎的有空到咱們這兒來了。」

  說著,等王銘進來坐下,便親手為王銘斟了一杯茶。

  「李主管,豈敢勞你斟茶,我自行來便是。實不相瞞,我平常可不敢隨意來此叨擾,今日前來,實在是有些重要事情,要向諸位大人稟報一番。」

  李統聽了王銘這番話語,心中頓生疑竇。

  「王主管,你有何事需要來此稟報?再說,你要是有什麼稟報事務,也可以找當地縣城府衙,為何卻跑到咱們這兒來了?」

  「李主管,內廷衙門可是我的娘家啊,你當初便是這般和我說的,對吧?你說我在處理事務中若是遇到困難,便可直接來找你幫忙,你不會不認了吧?」

  李統聽後,不禁傻了眼。

  嗯,我確實說過這些話語,可我和誰都是這般講的呀,不過是個套話而已,你怎麼就當了真呢。

  「嗯,這個嘛......」

  王銘也不管李統作何想法,對他而言,李統如何想的本就無關緊要。

  於是,王銘自懷中取出一沓寫好的宣紙,遞給李統。

  「李主管,你看看,我都把事務寫在紙上了,這樣好向大人稟報。」

  李統接過翻看,咦,倒有些意思啊。

  這些宣紙之上,寫了諸多條文。

  一則為關州皇家林園的基本情狀,涵蓋林園的人員情形,以及苗木花卉區的面積和數量,這是簡化版本,數量只有實際五分之一。

  雖說此般條文以往也有人寫過,只是沒有王銘所寫的這般詳盡,而且所寫的條文之中,添了諸多新名詞,瞧著便令人眼前一亮。

  翻到下一頁,接著便是一份事務匯總,描述了王銘到關州林園之後,所開展的工作事務以及所獲得的成就。

  才去了二十來天,僅他一人,自是做不了多少事情,哪來的什麼成就。

  不過看著王銘寫的條文,卻大不相同。

  行文格式新穎,大標題、小標題,一、二、三、四,羅列得清清楚楚,而後還用數據說話。

  比如,他在林園裡整修道路五百餘步,實則便是將路上雜草給鏟了一鏟,耗費不到兩個時辰。

  嗯,還有林園間除草若干畝,此中包含兩個部分,

  其一為林園附近農戶的種植地,他們自家的莊稼地,他們自然是要除草的,即便王銘不讓他們除草,他們都不願意。

  其二為苗圃區,樹林中雜草叢生。

  嗯,王銘便讓此前的四位農夫,趁著回林園領月俸的空餘,花了一日時光,將高大些的雜草儘量砍伐一番,權當是除草了。

  剩下些的小草、雜草,他便讓四周鄉民趕著牛羊雞鴨來林間地里吃草。

  另外,還有維修房屋三十餘間,實則是找周圍種地的農戶,拿著大掃帚,將屋裡的蜘蛛網、地上灰塵給掃了掃。

  嗯,還有房屋漏雨的地方,簡單地將破舊瓦片換下,重新鋪上些以前備用的青瓦,其實總共也沒有幾間房屋漏雨。

  至於房屋打掃得干不乾淨,王銘都懶得去查驗,橫豎比劃一下便完了,只要房屋下雨不漏,能進去人就行。

  另外,還有維修水井,主要是清理一下水井周遭的青苔雜草。

  然後將那用來提水的木桶,重新翻修了一番,免得提水時漏水。

  這個還是程雅花了一刻鐘工夫弄好的。

  總之,皆是此類事務。

  這些事務,基本上都是他人做的,不過功勞皆歸了他王銘。

  滿滿當當寫了四張紙,瞧著都是他的功勞匯報,反正也沒有人去核查,他如何寫,便是如何。

  他真正勞作的地,主要是花卉苗木地里澆了澆水,另外就是四處巡邏溜達。當然了這些他肯定不會寫的,那可是他要換錢的東西。

  畢竟財帛動人心,到時候若是引得他人關注,他便得不償失了,他恨不得所有人都忘了那些林園裡面的花花草草。

  剩下的一些事情,便是他日後需做的事務內容,以及一些賞罰條文,還有一些招募農夫的申請條文。

  這些條文奏本,煞是好看,任哪個主事或府衙官吏瞧了,都會稱好,便是那些朝廷大員瞧了,也會覺著此乃內行之人所幹的事情。

  這些條文雖說好看,實則也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虛而不實。

  你像,什麼賞罰呀,什麼招募呀,他現在不過是個沒錢的光杆司令,他有錢去招募人嗎?他又去賞罰何人?

  還有一些禁令,王銘自己便不會遵守,這些什麼條文禁令,又如何能實施得起來。

  平日裡程雅倒是時常在旁邊轉悠,然而要是拿這些制度約束於她,她一不高興,直接便能撂挑子不幹了,到時連個給他做飯的人都沒了。

  實際的情形如何,並不重要,王銘此次來的目的,便是讓內廷衙門知曉,他到了林園,是認真做事的,是認真思索林園前途的,是沒有辜負內廷以及府衙期望的。

  內廷衙門如何看他,也不重要,估摸著也沒人會將這些東西當真,但是這些東西將來是有大用處的,這都是自己的事務功勞,一旦到時有用,白紙黑字擺在那裡,任誰都無法否認。

  李統亦是個聰明人,一瞧這些東西,立馬便喜歡上了,非是喜歡王銘,也非喜歡他在林園出了多大功績,單單是喜歡這些條文,此可證明自己的司職也是做得極好的,畢竟當初就是他親自安排的王銘,並親自送他去的皇家林園。

  王銘的司職和官方身份製作,具體操作人便是李統,他的司職做得好的標準是什麼?

  重要一點便是用對了人。

  從這些條文來看,將王銘置於關山皇家林園的主事位置上,那便是用對了人。

  「王老弟啊,當初便是我親自接待的你,而後安排的你,又親自送你到了關州林園,現今看來,我是做對了的。」

  「自然要謝過李主管的辛勞,真的令王某感激涕零。」

  「嗯,哎呀,你當真是能力出眾、真誠謙遜之人,自是比我這吏科行走能力強上太多。這些條文思路明晰,方向明確,既實事求是,又充滿開闊眼界,真真是一篇好文章。」

  「我決定親自向蘇總管匯報你的情況,一會兒你跟我一同過去。」

  嘿,你先前還不是叫我去找當地府衙麼?現今倒是來搶功勞了,哼,小腌臢貨。

  王銘雖心中暗罵這無恥之徒,面上卻流露出驚喜的神情,立馬對著李統拱手施了一禮。

  「呃,李主管,此皆因您與諸位大人信任於我、支持於我,你們把林園這副千鈞重擔交給了我,我一定不能辜負了諸位的期望。」

  「好好好,我們蘇總管就喜歡你這般主事,聰明能幹。嗯,若我們的內廷衙門所有主事都能如你一般,我們內廷衙門必能更有力地為我皇效命,我大華何愁不興旺發達啊?」

  王銘聽後,心中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嘿嘿,內務府門下目前將近有四百餘管事皆在吃閒飯。

  下面各州內廷衙門,還有各個皇家名下的林園、林場、農莊、礦山、鹽池、商鋪等等,一大堆吃閒飯的人皆擠在那裡,就這般模樣,還想興旺發達,做夢去吧。

  將來內廷衙門,人員這一塊能否繼續存於世間都是個問題,還度過難關?到時候恐怕都沒有人願意在內廷衙門裡面待著了。

  雖然王銘心中這樣想著,但是面上仍露出感激之色,對李統說道:「多謝李主管美言,我必當再接再厲。嗯,不過,我尚有一點私人問題,不知可否向總管大人稟報訴說一番。」

  「可以啊,有什麼事情都可以及時稟報,我這便帶你去尋我們的總管大人。」

  「好好好,多謝李兄。」

  而後,李統轉身出了房門,找到一個雜役,讓其安排一輛馬車,而後帶上王銘,沒有多久,便來到內廷衙門不遠處的一個小山莊。

  在山莊裡面,有一個柳暗花明之處,坐落著一個小酒樓。

  他們步入酒樓後,在酒樓的天字號房,尋到了內廷衙門副總管蘇全。

  平日裡內廷人員皆知,蘇總管一般都會在此處喝酒取樂,而後休閒釣魚。

  待見到蘇總管後,王銘立馬上前抱拳拱手,鞠躬問好,而後又將蘇總管好生吹捧了一番。

  就在他向蘇總管問好之時,李統主管也趕忙上前來到蘇總管身旁,而後附耳在蘇總管旁,悄聲說了些王銘的情況。

  等他悄聲說完後,立馬從懷中拿出了王銘交給他的那些宣紙,呈交給蘇總管查看。

  蘇總管接過宣紙後,細細觀瞧,越看越是喜歡。

  「好好好,聽李主管說,你還有一些私人問題,要向我稟報一番,有什麼事,你但說無妨。」

  「多謝蘇大人關照和李主管的提醒,那我便斗膽直說了。此前,我從城中被委以重任,來到關州林園,可是稍後不久......」

  王銘說到此處,聲音變得有些哽咽,忍不住以衣袖擦了擦那並不存在之眼淚。

  「唉,而後不久,因我的職務問題,未能留在城中,便被我那原已有婚約在身的未婚妻,趕來要與我解除婚約。任我百般解釋、萬般央求,最後她仍是以死相逼,與我解除了婚約!」

  「呃,這個......」

  「總管大人,這幾日來,我一直彷徨猶豫,生不如死。我曾欲跳河尋死,卻為人所阻。就在我乘馬車來此之時,我見咱們內廷衙門門口有棵歪脖子樹甚好,都欲在那裡上吊自盡了。」

  蘇總管與李主管聞得王銘的話語,臉色忽變得青黑許多。

  「嗯,總管大人,我的人生,全然毀了,實是無顏苟活於世,只得來尋內廷衙門幫忙了。」

  王銘做出痛不欲生之態,通紅雙眼直勾勾盯著蘇總管,口中哀嘆連連。

  你還別說,這蘇總管雖臉色青黑,倒也聽得聚精會神。

  而後,面露尷尬與同情的目光看著王銘,甚至搖頭不止,伸手拍了拍王銘的肩膀,以示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