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荒王滿意的笑了,對著李昂揚了揚手裡的酒杯:「李兄可真是會挑時間,我剛到手的津樓的流霞酒。閱讀自己都沒能嘗幾口呢,李兄快來與我共飲!!」

  李昂謙和的笑了笑,拱了拱手,算是對荒王行禮。

  但是他並未上前。

  「王爺熟讀醫書,豈能不知道,這夜裡喝酒,最是傷身。」

  「你別以為我喝了酒,就聽不出來你在這拐著彎的埋汰我。」荒王斜著眼睛睥睨李昂。

  「我可沒讀什麼醫書,你應該很清楚,我對著令慈賣弄的那幾個方子,只是為了讓令慈毫不起疑的把這書拿給我罷了。」荒王說著,從軟榻上放置的被子底下抽出了那本忽思慧的《飲膳正要》,對著李昂揚了揚,繼續道:「不過,你放心。我也知道醫家的事情,錯一點,便是關乎人命的大事。所以,方子都是真的。讓你家妹妹放心配著喝就是了。」

  看到荒王捏著那本書的書脊,用著不大不小的力道揚著那書,李昂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放心。你的寶貝書信掉不出來。」荒王沒錯過李昂臉上的微表情,嘴角一歪,得意道,「那信嘛——我早就從書里抽出來放到一個安全的好地方了。」

  「那就好。」李昂努力讓自己的回話聽起來不是那麼的咬牙切齒。

  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要從兩個月之前說起。

  有一日,李昂所跟隨的二皇子興沖沖的拉著李昂,秘密的接見了幾個安國的朝中大臣。

  原來,是那些朝臣主動向二皇子示好,表示願意加入二皇子的麾下,誓死追隨。

  當場,他們便達成了契約。

  在安國,國主最痛恨的,就是皇子們勾結朝臣,結黨。

  可是——由於安國國主遲遲沒有確立太子,這儲位之爭,早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的展開了。

  二皇子能早早的在其他人還沒形成大氣候之前,就取得了這一部分朝臣的支持,這對他奪嫡來說,絕對是個好事情。

  可是——這好事——

  因為他們當天與朝臣的私密會面被荒王撞見而變得有些——未知。

  那天,他們約在了一個其中一個投奔二皇子的大臣的私宅。

  誰知,好巧不巧,那天,荒王也出現在這私宅之中。

  縱然,荒王與他們不在一個房間。

  可是,荒王刻意溜到了他們隔壁的房間,也將他們的對話聽了個一字不落。

  那天,留意到他們的對話被偷聽到的,只有李昂一人。

  二皇子對於荒王知道他結識朝臣的事情一無所知。

  畢竟,荒王也不是走的什麼光明正大的途徑去的那家大臣的私宅。

  據荒王殿下自己所說,他之所以那天也出現在那大臣的私宅之中,是因為他之前瞧上了那私宅之中的一個丫鬟,那天特意翻牆進去竊玉偷香的。

  可是,這理由,李昂不信。

  荒王知道李昂發現了他。

  荒王沒有一點窺探到別人秘密的慌亂,反而順勢拿住了李昂。

  之後的日子,荒王就像個幼稚的小男生一樣刻意的折磨李昂,像是貓折磨嘴邊的老鼠一般,不是為了一口吞下飽口腹之慾,而是為了享受逗弄獵物的快感。

  不是在課堂上明目張胆的讓李昂為他鋪紙磨墨,就是故意不帶自己的課業,然後強行搶走李昂已經為二皇子做好的課業偽裝成他自己的。

  惹得二皇子大怒,罰了李昂數次。

  最過分的一次,便是前幾日的射箭比賽。

  荒王刻意的不帶自己的護具,去李昂面前晃悠了一圈。

  李昂知道這事荒王又一次故意找理由折磨自己,便認命的把自己的護具給了他,但是,由於沒有護具,導致自己的手卻被弓箭拉傷。

  荒王這些技倆——雖然幼稚,上不得台面。

  可是天天被這樣折騰,李昂實在是覺得被折磨的夠了。

  他處處忍讓,對方卻繼續處心積慮的一次次的挑戰他的底線。

  這還不是最悲慘的。

  最悲慘的部分是——

  他最近對荒王沒有底線的忍讓全部都落到了二皇子的眼中。

  荒王對李昂的為難,每一次都光明正大,並沒有一點點刻意迴避二皇子的意思。

  而二皇子這幾日看李昂處處以驚人的好脾氣忍讓著荒王,甚至還有點順從的意思,便內心對李昂也有些起疑,對李昂也不像原來那樣全方信任。

  而李昂之前一直對於要不要告訴二皇子荒王知道他們結黨的事情有些猶豫不定。

  這就導致——他想要保護的人,不知實情,還對他誤會頗深。

  這下——

  荒王替他做了決定。

  他李昂現在,里外不是人了。

  李昂淚目。

  這麼個尷尬的處境。

  我受了這麼多委屈,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在最近的一次課堂上,他再一次因為為荒王解圍而被二皇子誤會之後。

  李昂越想越委屈,他在課堂上就奮筆疾書起來,給二皇子寫了封信,在腦子裡憋了幾個月的話語這下全都憋不住了,想要一吐為快。

  他在信里詳細地說明了事情的原委,自己的種種無奈,擔憂。最後,還又對二皇子表示了自己可昭日月的耿耿忠心。

  這信,情真意切,洋洋灑灑的寫了好幾頁。

  他寫的投入,甚至連下課都沒注意到。

  等他寫完,二皇子的身影早已不見。

  不止二皇子,整個學堂的人,都走了個乾淨,沒有人叫他。

  最近學堂中的其他人都發現二皇子對他不聞不問,還有荒王對他刻意針對,所以,大家也都刻意的躲開他,忽視他

  沒辦法,他只得先從書桌上隨意抽出一本書(忽思慧的《飲膳正要》)來,把信夾在裡面。等找個適當的時機,再交給二皇子,解釋清楚這一切。

  因為當時的學堂除了自己,再沒有別人了,就連思學,也只是在學堂外的二道門外候著。

  他以為沒人會注意到這事。

  現在仔細想來,他當時把信往書里夾的時候,就有荒王的眼線,或者荒王本人,注意到了這件事。

  現在可好,信現在在荒王手上。

  荒王就是刀俎,他就是魚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