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下落不明

  月知恩精神恍惚的走在街上。閱讀

  幾天之前——

  他做了一件他自己都無法相信的事情

  他對自己的親人遭難袖手旁觀。

  那天——

  他親眼看著自己的爺爺奶奶被拉上了那個被拍賣的人所上的台子。

  他看著,聽著周圍的人對這兩個老人的指指點點。

  「太老了。」

  「這誰買啊。」

  「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買來供著?」

  「他們這個年齡,在原來的主人家肯定也是只等著給那些丫頭小子當前輩,擺前輩的款兒。到了這新的主人家,這不上不下的。活,不能幹,款,也擺不了。主人難做,他們自己也難呆。」

  誰說不是呢。

  若是新的主子買了他們,還讓他們幹活,落個欺負老弱的罪名。

  若是新的主子買了他們,不讓他們幹活,這新宅子裡的原來的僕人們必定不服。

  這主人,也不好御下。

  月知恩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年邁的爺爺奶奶顫巍巍的被扯上去,又在一片嫌棄的聲音中被拽下來。

  他忍受著巨大的煎熬。

  掙扎了幾次想要出手。

  最終——

  還是什麼都沒做。

  他看著兩個老人臉上交替出現的難堪.悲哀慶幸等表情。

  心裡不知是何滋味

  也許,在他們看來。

  與其被別人買走,還不如一直留在這裡。

  畢竟,沒什麼,比未知更可怕。

  他看著親人漸漸遠去的身影。

  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了一些聲音。

  一些原本模模糊糊的聲音,逐漸,變得清晰。

  「你這賊婦人,我幾日家裡事多,不來對你立立規矩,你倒威風起來了,還敢對我兒子大呼小吆喝的?!」

  「你不用在這裡說你男人無用,贖出籍契這事,我兒早就和我說過,是我們不同意的。」

  「我也不和你整虛的了,我今兒個在這裡給你交個實底,我們家,從我四歲被買進少夫人家,又跟著少夫人過來,我這有主子看顧著活了這大半輩子了,我可不想出去當那喪家之犬。「

  「媳婦,你是常年跟著我兒子沾光,領了府里做針線的差事,你也得太太青眼,好吃好喝,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只顧著做你的針線,外面的事情你也不打聽,你可知道,現在,朝廷管得緊,咱們府,好久沒買人了。那些個人伢子手裡養的姑娘小子養了幾年都出不了手,可把他們急壞了,現在想進個府里,難了!!!!人家想進來想得擠破頭,你倒好,還想自己出去。」

  「娘,為奴為婢,不是長遠之計。咱們這口氣都不屬於自己,這口氣,都在主子的嗓子眼裡提著。萬一哪天主子一個命令,咱們一家子要分開,咱們身上的銀錢用恰巧都用光,那時,就是想一家子在一起。也是不能夠了」

  「兒子啊!!咱們是家生子,終身有靠,每個月有月銀領著,旱澇保收,以後啥也不愁,比那吃了上頓不知道下頓在哪裡的小商販強了不知多少。那些人,出力吃苦就不說了,就進貨,販賣,請人,哪裡不操心?!!!不耗精氣神?!!兒啊,娘捨不得你去吃那操心勞力的苦,咱們一家人,就在這統制府,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就安安心心的做主子吩咐的事,一家人健健康康,和和美美的在一起,多好啊。」

  原本,他只是一個小孩子。

  這些大人說的話,他一個小孩子,是聽不見的。

  就算聽見了,也是事不關己,不需要他操心。

  天塌了,有大人頂著呢。

  可是現在——

  孩童不會關心的模糊的記憶被迫變得清晰。

  他想起來的這些聲音,讓他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

  他什麼都知道了。

  他的家人,長輩無力護住他了。

  天塌下來,他只能自己頂住。

  若是爺爺奶奶同意買娘親的法子,他們家人把自己的奴籍買出來。

  那麼他們一家人,現在就都是良民。

  最起碼,他們一家現在就不會因為張統制被犯事抄家,而作為他的奴僕被拍賣。

  他的心中,有些許的怨恨——

  他們一家人現在被破分開,前途未卜,都是因為這兩個老人鼠目寸光。

  當初,是杳杳姐姐給了他們銀子。

  是杳杳姐姐讓他們早早的脫離張統制府,為自己打算。

  如果——

  杳杳姐姐給他們指過明路,是爺爺奶奶不願意走,活活的拖累了全家。

  爺爺奶奶——

  他沒有那麼多的銀子來救他們。

  月知恩狠下心看著他們被拉走,他忍著,沒有上去和他們說一句話。

  四周都是人。

  若是他貿貿然的上去,太容易被認出來了。

  這有限的銀兩,他只能用來救爹娘。

  至於爺爺奶奶——

  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一直到現在,他也沒等到阿順來找他。

  希望阿順沒有被抓。

  再躲幾天吧。

  等他能把爹娘贖出來,帶上阿順,他們遠走高飛,離開白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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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後的華樂街。

  連續三天的奴僕拍賣會上。

  圍觀的人群里。

  總是有個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小小的身影。

  那——就是月知恩。

  他從街上撿了破別人家不要的床單,把它改成了帶兜帽的披風,把自己從頭裹到腳。

  除了露出的兩隻眼睛,其他地方的,都被遮得嚴嚴實實。

  之前過去的幾天。這張統制府上的人,他認識的,不認識的,他都差不多見得七七八八了。

  張統制府上的主子,都開始作為奴僕拍賣了。、

  什麼少奶奶,姑奶奶。姑娘的——也和前幾日的僕人一樣,踏上了那代表這奴役身份的台子。

  可是,始終沒見過自己的爹娘。

  越來越焦急,越來越不安。

  爹娘的地位肯定沒有這些原本是主子的人高啊——

  這些人,都被拍賣了。

  證明,這就是最後的最後啊!!!!

  沒理由,爹娘還不出來啊。

  他焦急的想打聽消息,可是又不敢靠前,就怕被熟人認出來。

  畢竟——

  有的人,正是因為自己身在地獄。所以,見不得有人逃出生天。

  嫉妒使人醜陋。

  他怕被這曾經的親朋出賣。

  他焦急的用眼神搜尋。

  希望能有什麼既不用暴露身份,又能知道爹娘消息的線索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