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冷公子是男人,李小姐是女人。冷公子您是拿他當朋友,李小姐您是以後拿她當媳婦,這能一樣嘛——」
真滄被桓羽生清奇的腦迴路搞得快哭了。
桓羽生站起來,拍了拍身上剛剛因為坐在河邊而沾染上的塵土,「人生有限。一個人的心,也就那麼大點。」
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合著與朋友相處的太重要,你就沒時間娶媳婦了?!!
「好了,如你所見,我不會做傻事。」桓羽生一把拎著真滄的後背的衣服,把他也拎了起來,「咱們回去吧,別讓爹娘擔心了。」
桓羽生與真滄漸漸遠去。
河邊的一株兩人環抱那麼粗的大樹旁,冷立林顯身出來。
剛剛桓羽生和真滄的對話,他一字不落,聽得清清楚楚。
桓羽生嘴上說著生活不是話本,他要把那李杳杳放下。
可是他冷立林知道,這桓羽生,一直以來,都是是是實實在在的喜歡著李杳杳。
就算是放下,也不是一朝一夕輕輕鬆鬆的事情。
桓羽生,這是在經歷著錐心之痛。
知道原來之前一切美好的嚮往,只是自己一個人的獨角戲,很痛。
自己的母親被心上人羞辱,很痛。
把喜歡的人生生的從心上剝離,很痛。
冷立林感受著桓羽生此刻的心痛,他的拳頭也因為這份心情而不自覺的攥緊。
李杳杳不喜歡羽生就罷了,還如此羞辱於他。
這件事,羽生說放下,他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羽生念著自己,不想給自己惹麻煩。
可是,他不怕麻煩,這件事——
他一定要替羽生討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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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顆鮫珠,是我父親送我的及笄的禮物,我們蒼順城的規矩。如果女子有了心怡的男子,就把自己及笄的禮物送與他作為暗示,收到及笄禮的男子若是也心怡這女子,就把禮物收下。再成親當日,再把禮物回贈女方。若是男子對這女子無意,便將禮物退回,以表婉拒之意。」
女子帶著淡淡嘆息意味的聲音平淡的複述著。
是葉幸的聲音。
「幾個月前,我被人暗害,跌下懸崖。掉入潘華林中,差點就葬身蟒腹。那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是那時在山林里打獵的桓大哥發現了我,把我從蟒蛇嘴下救了出來,還一路護送著我回了蒼順城。」
「救命之恩大過天,何況桓大哥又是那樣清風朗月,芝蘭玉樹般的人物,我就這樣,愛慕上了他,那時,他定期會來蒼順城賣些他樹林裡採摘的潘華果,每次來蒼順城時,都會和我見上一面。我以為,他會每次百忙之中還抽出時間特意來見我,一定也是有些喜歡我的,哪怕——只是一點點。」
「就這樣,我對他的愛慕,日益加深。直到有天——我背著父母姐妹,將我爹送我的及笄禮——鮫珠贈與了他。」
「桓大哥收下鮫珠那時,我感覺仿佛天底下最幸運的事情發生在了我的身上。我所愛慕的人,也同樣的心怡於我,我欣喜萬分,之後的每一天,我都數著日子,等他實現他想實現的抱負,考上功名,來蒼順城,向我爹娘提親。」
原本平淡的語調逐漸變得哀怨。
「可是,我等啊等,等啊等。我沒等來他實現心愿,取得功名的消息,我等來的,是姐妹們和我說,他不會再來蒼順城了。」
「因為——他拿著鮫珠——向你——你們安國左相的獨女提親。左相答應下來,不日,你們就會完婚了。」
李杳杳張了張嘴,想要安慰她,卻又覺得自己不配。
在葉幸的世界裡,自己,是個不止搶奪了她喜歡的人,還搶奪了她珍貴的及笄禮的惡毒女子吧。
「我不敢相信,偷偷的拉著我的好朋友司歆跑到了安國。我不親眼見到的話,不會死心的。」
「最終——我千里迢迢的去了安國,親眼見到你們開開心心的籌備婚事,小蝴蝶——我可以這麼叫你吧——你的嫁衣真是好看啊。紅色的錦緞,金色的繡線,寬袍大袖,她們抬著你的嫁衣出借,風吹起來,那嫁衣迎風鳳舞,像只翩翩起舞的蝴蝶——這衣服,真的很配你的封號。」
李杳杳看著面前像是用訴說別人故事的語調訴說著這一切的葉幸,她的眼眶已經濕潤了。
李杳杳搜腸刮肚的尋找安慰她的話,最終,說出口的,只有三個字,「對不起。」
「對不起啊——」葉幸釋然一笑,複述著這三個字。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是我自己那時年紀小,太過天真,太過可笑了。我自小長在蒼順城,在認識桓羽生之前,從來就沒踏出過蒼順城一步,我天真的以為,蒼順城女子送及笄禮的習俗,是普天之下之人都知道並遵循的。我從來沒想過,這只是我們蒼順城自己的習俗。」
葉幸的臉龐逐漸變得清晰。
釋然的笑容中又帶著些許悽然。
李杳杳看向手中的鮫珠,覺得燙手的很。
這真相,真是讓人難以接受。
她又想哭,又想吐。
尷尬,難過,悔恨,噁心,種種情緒一齊向她席捲而來。
原來,那時她意味代表夫君對自己真心的鮫珠上附帶著的,其實,是另一個女孩子全部的真心和愛意。
她李杳杳以為的甜蜜信物,是另一個姑娘被欺騙和拋棄的屈辱的證明。
自家夫君送上的代表願意與她李杳杳結親的聘禮,是他和另一個女子的婚事的信物。
這珠子——怎麼看,怎麼刺眼。
這珠子,她李杳杳,不能再留了。
本來也不屬於她。
這珠子,應該物歸原主。
她寧願,她從來沒有得到過這顆鮫珠,沒有有過這段婚姻。
葉幸以為自己是奪走她愛人的罪魁禍首。
豈是,她李杳杳又何嘗不是被別人奪走夫君的獨守空閨的無助女子呢。
他們兩個人,只是被同一個男子傷過心的可憐女子。
「阿幸——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那鮫珠的來歷,如果知道,我怎麼都不會接受的——」
「在我滿懷欣喜的備嫁的時候,你在一個人躲起來偷偷的哭——我自以為是的幸福建立在對你的傷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