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沈嗣宸和嘉林帝的眼神示意下,梁以書卻突然垂下了頭,將手藏於身後,一言不發。
沈嗣宸:???
他們先前,不是這般商量的。
嘉林帝:???
他之前,不是這般暗中吩咐梁以書的。
他分明,是讓他假意投靠三皇子,借三皇子的手,助他除掉沈君霖。
眼下,他沉默是幾個意思?!
他究竟想做什麼?
嘉林帝面色沉了下去。
眼下所有人都在,哪怕血蠱就在他手邊,他也不可能當眾驅使血蠱控制梁以書,讓他出面,拿出罪證。
「咳——」嘉林帝輕咳一聲,硬著頭皮開口:「既然如此,霖王刺傷淳于聖子,引起百姓公憤,朕便……」
話未說完,就見李德全匆匆跑進殿。
「皇上,不好了……」
跑得太急,他摔了個狗吃屎,爬起來後,來不及喊痛,連滾帶爬地爬到嘉林帝面前。
「何事如此慌慌張張,成何體統?」嘉林帝怒喝。
「皇上,霖王殿下帶著禁衛軍進宮,此刻已經到養心殿門外了。」
嘉林帝:???
大臣們惶恐萬分。
「什麼?!霖王殿下不是被禁足了嗎?」
「禁衛軍統領,陳統領是被霖王要挾了嗎?竟敢放霖王入宮?!」
眾人慌亂間,就見殿外,禁衛軍統領陳旭佝僂著腰,雙手舉著什麼東西,恭恭敬敬地踏進了養心殿大門。
「陳旭,你是瘋了不成?竟敢違抗聖旨,幫著霖王開路,還敢不經通傳,擅闖……」
話音未落,喊話的大臣便看清了陳旭手中所捧之物,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玉玉玉……玉璽?!」
「那是……先皇曾留給霖王的半枚玉璽?」
見此玉璽,猶見先皇!
眾大臣驚恐,一改剛才氣勢逼人的態度,齊刷刷跪了一地。
「臣參見先皇。」
殿內,再無人敢阻攔。
「怎麼可能?!」
沈嗣宸一臉震驚。
沈君霖手中,怎麼會,怎麼會有先皇的玉璽?!
「父皇,這塊玉璽,是假的吧?霖王手中,怎麼可能有……」
「哎喲喂,我的三皇子哎,住口!趕緊跪下吧,霖王殿下手中的玉璽,乃是當年先皇親賜,如假包換!」
人群中,不乏一部分曾侍奉過先帝的老臣,自然知道先皇贈玉璽之事,聽到沈嗣宸空口污衊玉璽是假的,嚇得魂不附體。
著急忙慌之下,一把拽住沈嗣宸的袖口,將他拽著跪倒在地。
「啊!」
沈嗣宸原本就受傷斷掉的雙腿重重磕在地上,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
百官跪拜之中,沈君霖和慕南音緩緩走進大殿。
殿外的陽光自身後斜照而下,將兩人的背影鍍上了一層金光。
嘉林帝一時被陽光晃了眼,神色呆滯地拿手擋了擋眼睛。
再睜眼時,就見沈君霖和慕南音已經走至殿前。
「皇兄。」沈君霖接過玉璽,送到嘉林帝面前:「不知皇兄,可還記得父皇的這枚玉璽?」
先皇玉璽出世,按理說,就是如今身居帝位的嘉林帝,也要立刻起身,跪下,叩拜才是。
可嘉林帝只坐在龍椅上,臉上的神情,呆滯中夾雜著一絲震驚。
「你……」
半晌沒回過神來。
待回過神來時,便是一陣心煩意亂。
腸子都快悔青了。
該死,簡直該死!
他竟然忘了還有先皇玉璽這種東西的存在。
布局之前,只顧著血蠱失控和淳于昭的威脅,他竟然忘了還有這一遭!
先皇玉璽一出,不論如何,沈君霖這條命,便是保住了。
他下了這麼大一盤棋,布了這麼密的一張網,耗費了這麼多心血。
如今,卻被他輕描淡寫地化解了?!
嘉林帝滿心的不甘心,滿心的憋屈。
可玉璽在前,他再如何憋屈,也只能忍著,甚至還要起身,給沈君霖行禮。
嘉林帝頂著一臉便秘的表情,慢吞吞地自龍椅上起身,屈膝就要跪下。
沈君霖卻突然扶住了他。
「皇兄,行禮便不必了,臣弟今日進宮,還有一物,要獻給皇兄一觀。」
他說著,從懷裡,掏出醫案。
嘉林帝的神情,驟然大變。
醫案?
沈君霖的手上,怎麼會有此次時疫的醫案?
他抬頭看向趙太醫。
「不,怎麼可能,醫案我分明貼身帶著……」
趙太醫著急忙慌地取下腰間的腰帶,打開,卻只抖出幾塊揉碎的紙團。
這這這?
他的醫案,何時被人掉了包?!
趙太醫撲通一身跪倒,匍匐在地上,抖得如同篩糠子。
身旁的同僚注意到了他的異常,低聲問道:
「趙太醫,你怎麼了?怎麼抖得這麼厲害?」
趙太醫瓮聲瓮氣地道:「沒,沒什麼,許是這兩日累……累著了。」
他心中,想撞牆的心都有了。
要死了要死了!
要知道,那份醫案,不僅關係到此次時疫的真假,是皇上和淳于聖子聯手設計霖王的關鍵證據。
更要命的是……它還牽扯到十多年前,先皇暴斃前的那場時疫……
這要是被霖王公布了出去……
他這腦袋搬家都是小事,整個天下非得大亂了不可!!!
嘉林帝瞧見趙太醫這反應,哪裡還不明白他手裡的醫案被人調包了?
廢物!
簡直是一個廢物!
醫案如此重要的東西都能被人偷了去。
他要他何用?
就連擔架上,一直被西域使臣抬著,昏迷不醒的淳于昭,也猝不及防地哆嗦了下身體。
「聖子?」
葛都拉第一時間發現了淳于昭的異常,一低頭,恰好對上淳于昭幽幽轉醒的目光。
「聖子,你醒了?太好了,謝天謝地,你終於平安醒來了,嚇死屬下了。」葛都拉差點兒喜極而泣。
殿內的眾大臣,見葛都拉醒來,也長舒了一口氣。
淳于聖子醒了,此事的性質也就沒那麼嚴重了。
不過……
霖王差點殺了他,淳于聖子定不會善罷甘休。
再加上百姓的萬民書,霖王殿下就算有先皇玉璽在手,今日,恐怕也很難全須全尾地走出養心殿。
跪在地上的沈嗣宸,看見淳于昭醒來,原本低落的情緒再次高漲了起來。
淳于聖子可不比葛都拉那幾個廢物使臣,他焉能輕而易舉地放過沈君霖?
今日,沈君霖恐怕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了。
就算今日整不死他,落得個流放或者終身圈禁之類的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