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方才突然失控的原因是……」
趙太醫遲疑:「也許,和淳于聖子的笛聲有關。」
那笛聲,的確太過詭譎。
慕南音也不知信了沒,走到床頭,握住沈君霖的手,用內力探入他體內。
遊走一圈,並未發現什麼異常。
只是……他手臂處,發現了一點兒阻塞感。
她收回手,若有所思:
「趙太醫,勞煩您去開些安神養血的方子,為王爺調養一二。」
若是能調養過來最好,若是不能……
她便要提著劍去找那淳于昭,說道說道了。
趙太醫見她鬆開手,低頭抹了一把汗。
「王妃客氣,這都是臣應該做的,臣這就去。」
說完,他拱手離開。
路過陳彩畫身邊時,陳彩畫福身朝他行了一禮。
「彩畫……」
慕南音回頭,恰好看見陳彩畫和趙太醫打招呼,挑了挑眉。
「你和趙太醫,認識?」
陳彩畫承認道:「家父任職於太醫院,在趙世伯手下做事。」
慕南音點了點頭。
陳家和趙家一樣,都是百年傳承的醫學世家。
這一聲趙世伯,叫得倒是合情合理。
「彩畫,能否勞煩你,再幫王爺把一把脈。」
寧安郡主詫異:「南音,你懷疑趙太醫的醫術?」
慕南音搖頭:「不是,只是覺得有些奇怪。」
他方才失控時,臉上的痛苦之色那般明顯。
如今,卻只簡單地落得個一切正常的結論。
「就當我關心則亂吧,再把一把脈,總不會出錯。」
她深吸一口氣,見陳彩畫望著門口出神,又喚了一句:「彩畫?」
陳彩畫回神:「啊?」
慕南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麼了?在想什麼?」
「沒,沒什麼。」
陳彩畫壓下心頭的猜測,走上前,為沈君霖把脈。
慕南音扭頭,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陳彩畫方才失神的方向。
「怎麼樣?皇叔他的身子可有什麼問題?」寧安郡主迫不及待地湊上前。
陳彩畫的表情有些凝重:「不好說。」
寧安急切地抓住她的手:「不好說是什麼意思?」
慕南音也看了過來:「是不是發現什麼問題了?」
陳彩畫遲疑:「霖王殿下的脈象,的確如趙太醫所說,並沒有任何異常,看似身體十分康健,可……這只是針對沒有內力的普通人來說的。」
趙太醫不會武功,看不出來也正常。
「臣女幼時,跟著家中侍衛學過些淺薄的功夫,對武學上,有所了解。」
慕南音挑了挑眉:「所以,你也發現問題了?」
寧安焦急地跺腳:「你們在說什麼?本郡主一個字都聽不懂,所以到底是有問題還是沒問題?」
陳彩畫解釋道:「王爺體內,內息十分不穩,翻湧的厲害,就好像……」
慕南音接過話頭:「就好像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在攪動他的五臟六腑一般,而且那個力量十分霸道。」
她方才,曾嘗試用內力將那股力量逼出來。
卻無果,還險些遭了那東西的反噬。
「所以……你們的意思是,方才是那股未知的力量,操縱了皇叔,才導致他敵我不分,提著劍刺傷了南音?」寧安郡主壓低了聲音,驚呼。
慕南音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正是如此。
只是,她不知,那股力量從何而來,是否和淳于聖子的笛聲有關。
她一籌莫展:「彩畫,你可有什麼結論?」
陳彩畫沒正面回答,只凝聲道:「王妃,我需要取一點兒王爺的指尖血,回去測驗一番。」
她,還是保持心裡那個懷疑。
血蠱!
醫書上記載,中了血蠱之人,取其指尖血,用以餵養動物,便是劇毒的毒蛇,也能頃刻斃命。
再者,加之以血藤汁進去,那血,就會變成綠色。
血藤汁,她家裡便有。
毒蛇也不難尋。
只需取他的血,回去做兩個小試驗,便能一目了然。
陳彩畫取了血,就匆匆離了宮。
眼見著沈君霖有清醒過來的跡象,寧安郡主也識趣地退了下去。
房間裡,就剩慕南音和沈君霖兩人。
不出片刻工夫,沈君霖就幽幽轉醒。
「音兒……」
慕南音見他醒來,忙扶著他坐了起來,關切地問道:
「沈君霖,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手臂可還在痛?」
「我沒事了。」
沈君霖一眼便看到她肩膀處鼓鼓囊囊的,似乎纏著紗布。
「音兒……」他的臉上是掩蓋不住的自責:「對不起,我傷了你……」
天知道,當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手中的劍,不受控制地朝著慕南音刺去時,他有多心痛。
眼睜睜看著長劍刺入她的肩頭,血流如注時,他有多難受。
他居然親手傷了他最愛的女子。
沈君霖雙手緊握成拳,狠狠打在床沿上。
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沈君霖,你別這樣!」慕南音抓住他的手,柔聲安慰。
「一點兒皮外傷而已,已經包紮好了,我沒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讓我看看,可好?」沈君霖表情痛苦。
慕南音轉過身,褪下肩膀上的衣服,露出包裹嚴實的紗布。
紗布上,還浸著殷紅的血。
屋子裡,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沈君霖哆嗦地伸出手,想觸碰,可又怕弄疼了她,手生生頓在半空。
「還痛不痛?」
慕南音笑了笑,主動握住他的手,搭在她的肩頭。
「不痛了,彩畫說你動手時控制了力道,只是些皮外傷,幾日便好了。」
那種情況下,他分明已經不受控制了,還能控制著下手的力量,想必,是無比煎熬的。
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手中的劍刺入她的心頭,當時該有多心痛多自責?
她心疼他還來不及,又怎會怪他?
「音兒,對不起……」
男人神色沉痛,傾身上前,在她肩頭,輕輕落下一吻。
一滴滾燙的淚,順著臉頰滑落,無聲地滴落在她的肩膀上。
燙得她瑟縮了一下。
他,哭了……
僅僅因為他刺了她一劍……
「沈君霖……」
慕南音嘆了口氣,知道說再多安慰的話也無用。
她抓住他的胳膊,低頭,狠狠咬了下去……
男人身子微微一僵,面不改色地任由她咬著。
直到唇齒之間,多了一股腥甜,慕南音才鬆了口。
男人白皙的手臂上,多了一排帶血的牙印。
鮮血淋漓。
慕南音心疼又滿意。
她仰起頭,淚眼朦朧間,揚起一個燦爛的笑。
「好了,咱們現在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