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無疑是幸運的。
***
隔天,蘇寒早早的醒來,便跟趙警官去了楊家村。
這個沉重突然的消息傳到王英耳朵里的時候,王英當即暈厥過去。
她不相信他兒子會死,這怎麼可能了?
前不久他剛回來過,怎麼可能就被燒的啥也不剩了?
李父癱坐在地上老淚縱橫,李景城更是像失了魂似的癱坐在房檐底下。
「李叔,人死不能復生,我知道你們心裡難受,節哀順變。」
蘇寒哽咽,這個晴天霹靂的消息,怕是讓這家人的心情都跌到了谷底。
蘇寒紅了眼眶,他強忍著心中的悲痛轉身默默的流淚。
麗娜怎麼辦?
李景明對麗娜來說,是生命的全部。
在她最難的時候,他們夫妻攜手一起走過了那些不易的日子,往後麗娜要怎麼辦?
積壓在蘇寒心底的沉痛,讓他喘息不過來。
他邁著雙腿像被灌鉛的步子走到門口,身體靠在牆上重重滑落。
多好的一個人,多好的一個家庭,就這樣被拆散了。
趙警官蹲在蘇寒身邊,遞過去一個手帕。
「別這樣,你必須要堅強一點,你別忘了,你妹妹現在才是最重要的。」
蘇寒閉了閉眼,擦掉眼淚和鼻涕,站在門口心情平復好半天后,才有所好轉。
蘇寒再進去的時候,躺在床上的王英緩過來一口氣,她心中揪痛萬分,滿是褶皺的手緊緊的抓住一旁默默痛哭的孫玉秀的手。
「秀兒,你大哥他回來了嗎?」
王英聲音沙啞無力,一旁的孫玉秀一聽這話,哭的更厲害了。
「媽···」
「秀兒···你大哥他不會有事的,他們肯定是騙我的呀···」
王英像失了魂魄,一張臉蒼白無力,毫無血色的嘴巴乾裂開來,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媽,你別這樣,你一定要起來啊媽···」
孫玉秀抱著王英痛哭,王英心口堵著一口氣,悲傷的呻喚哀鳴喘息。
「景明啊···我的兒啊···兒啊···」
一位母親無力的哀鳴,讓趙警官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嬸子,你要挺住啊,想想你媳婦肚子裡的孩子。」
趙警官此時能想到的就是楊麗娜肚子裡的孩子,這是這家人在絕望谷底,對李景明最後的希望了。
王英聽了進去,一雙布滿滄桑的手顫抖著握住趙警官的手。
「我家麗娜了?
我媳婦···我媳婦她還好吧?」
王英痛哭,蘇寒在一旁再次濕潤了眼眶。
「嬸子,對不起,這事實在是太突然了,我還沒有告訴我妹妹,我怕對孩子和她打擊太大,事情發生三天了,她還被我瞞在鼓裡。」
蘇寒忍不住再次落淚,他以為他是鐵石心腸,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但沒想到,他也見不得母子生離死別的畫面。
「不要···不要告訴她···」
王英掙扎著起身,揪住自己心口絞痛的地方,撕心裂肺的痛哭。
她恨不得死的人是自己。
「景明啊···你怎麼這麼狠心啊,你死在你媽前面就算了,你怎麼忍心丟下麗娜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啊···」
悲痛欲絕的哭聲傳到了鄰居的耳朵里,鄰居們本來想進去看看什麼情況,但聽到王英的哭聲,面上的表情都很嚴肅,沒人擅自敢進去問個情況。
「這咋了啊?」
「聽王英的哭聲,好像是景明沒了。」
「啥?」
「這穿制服的人都來了,王英都暈過去了。」
一旁的朱秀梅聽到這個消息,腳底差點沒站穩,她本就是個性子急的,平日裡跟王英關係好,她急匆匆的沖了進去,看到王英半死不活的,頓時就相信外面那幫人說的是真的。
朱秀梅也是個情面淺的,抱著王英嚎了一會兒。
張警官看王英沒力氣再哭了,咬咬牙狠心的說:「嬸子,你們派個人跟我們進城去吧,李景明是出車禍燒死的,這當中還有很多細節需要到局裡去說,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們家屬親自辦理才行的。」
王英呻喚,整個人迷迷糊糊,一點清醒的感覺都沒有了。
「警察同志,我是他弟弟,你看我跟你們去行嗎?」
李景城沙啞著嗓子開口,趙警官點了點頭。
「警察同志,我還能見見我兒子嗎?」
李父佝僂著背,一雙深邃的眸子裡濕漉漉的,若不是蘇寒扶著,他就差給趙警官跪下了。
「大叔,沒有的,車子和人燒的就剩下個鐵架子,人沒了,再也見不著了。」
趙警官知道自己不該這麼說,但是該面對的現實還是要面對的。
李父眯著眼睛痛苦的,用力的,憤怒的,惋惜的狠狠踩著腳底的地面。
「景明啊···兒啊···你咋就讓我這個糟老頭子白髮人送黑髮人了啊···」
李父倒在蘇寒的懷裡,積壓在心裡的痛苦最終發泄。
村民們斷斷續續的進來屋子裡,他們沒有人多說一句話,只是默默的照顧著年邁的這兩口子。
村民見此情景,暗然落淚。
李景明是誰啊?
他是個好人啊···
他幫了這個村裡的人,還那麼年輕,怎麼說沒就沒了呀···
屋子裡的氣氛一低再低,明明很亮堂,明明屋子裡還生著爐子,卻讓人覺得涼透了心,讓人覺得悲從心起。
年輕的生命來的脆弱,脆弱到一碰既碎,轉瞬消逝猶若風中殘蝶。
那個心愛的人,在你離開前,可否還來得及,再看你一眼。
李景明突然死亡的消息,給這家人帶來了沉重的打擊,李父和王英無力在站起,李景城獨自要跟趙警官去縣城時,王英掙扎,心底里還有那麼一絲絲希望,希望能再見李景明最後一眼。
王英和李父是被人扶著上車的,幾輛車子從村子一離開,村里人站在李家門口,久久的沒動。
李景明死亡的消息傳的太突然,張開放和趙文虎從磚瓦廠被人喊來的時候,也是一臉懵。
當他們從抱著孩子哽咽的孫玉秀嘴巴里得知事情經過的時候,張開放當即癱跪在李家門口。
天妒英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