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會給你買兩身衣服，再買個手機……」
07年的手機在學生中屬於奢侈品，班裡只有幾個有錢二代有，像韓安國這種普通家境，基本都是大學開學前買一個。
韓風喝了一口羊湯，心裡琢磨著，老爸的體檢報告應該出來了吧？
「我衣服夠穿，不用買。」
「窮家富路，聽我的。」
這時，老爸來電話了。
「餵……」
老爸拿起諾記亞，聽對方說了幾句，臉色微變。
「是體檢那嗎？」
韓風趕緊放下肉夾饃，側耳傾聽。
「沒啥事……」
韓安國的臉色有些不自然。
看到老爸還想掩飾，韓風趕緊從他手裡搶走手機，打開免提。
「喂，你說吧。」
「韓先生，您的體檢報告顯示，心臟多支血管瀰漫性病變，建議您馬上住院……」
聽到這話，龔秋荷臉色都變了。
「那，咱們趕緊去縣醫院住院？」
韓安國臉色嚴肅：「我不樂意住院受那罪，歲數大了，心臟難免出點小問題，不礙事。」
韓風十分了解老爸。
他這個人，南來北往一輩子，什麼事什麼人沒見過，早想開了。
以他的脾氣，就算突發心梗死了，也好過住院受罪，還耽誤家人伺候自己。
韓風眼神堅定，摁住老爸的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您不怕死，但你也得為我和媽媽考慮一下啊。」
聽到這話，韓安國沉默了。
這個家，這麼多年都是自己在撐著，媳婦身體比較差，能料理好家務事、管管孩子已經不錯了。
兒子現在剛要上大學，正是需要錢的時候，要是自己沒了，這個家將會轟然倒塌……
看到老爸不吱聲了，韓風馬上跟龔秋荷說道：「媽，你收拾東西，咱們馬上去縣醫院。」
「誒。」
老媽也趕緊忙活起來，收拾衣服飯盒，拿銀行卡。
很快，三人打車來到縣醫院。
辛市第一醫院，是辛市最好的醫院，當地人更習慣叫縣醫院。
經過一系列檢查，抽血、CT、核磁……韓風幫老爸辦理了住院。
此時，龔秋荷在病房中，給韓安國剝了根香蕉。
「老韓，吃吧。」
韓安國哪裡能想到，自己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漢子，有一天也會住進醫院，需要別人照顧。
他嘆了一口氣，眼睛不復以前的風采。
這一天，都是韓風忙前忙後，忙活那些手續。
韓安國憂慮之中，還有一絲欣慰。
兒子比自己想像的，要更堅強……
與此同時，在醫辦室中。
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專家，神情嚴肅的看著片子。
「大夫，我爸怎麼樣了？」
韓風恭敬的站在一旁。
老專家指著片子，說道：
「你爸這兩隻血管都病變了，伴有前降支近段狹窄，堵塞程度超過了93%。」
韓風只感覺後背發涼，額頭冒汗：「那需要做支架嗎？」
老專家搖搖頭。
「血管相對不複雜的心臟病患者我們才建議做支架，你這個太複雜了，要做心臟搭橋。」
韓風心裡一沉。
心臟搭橋可是大手術，要開胸，恢復時間要比支架手術長很多。
沒想到老爸的心臟已經到了這種程度，自己早就應該發現啊。
「大夫，心臟搭橋怎麼做？」
老專家拿出一個模型，跟韓風講道：
「就是從主動脈根部搭一條血管，至冠狀動脈狹窄的遠端，繞過狹窄區域，可以改善心肌缺血。一般我們都用患者自身血管，術後能提高生活質量，延長壽命……」
「不過，這個手術也有很多風險，比如縫合過程大出血，術中可能引發心動過速，血管斑塊脫落會導致腦梗……」
聽著專家的講解，韓風的表情越來越嚴肅。
從醫辦室出來，韓風心情複雜。
雖然醫生說了很多手術風險，但如果老爸能多活十幾年，這個手術是有必要做的。
此時正好是飯點，韓風買了老爸愛吃的幾樣菜，拎著朝病房走去。
回到病房，老媽急切問道：「怎麼樣？醫生跟你說什麼了？」
韓風打開盒飯：「先吃飯吧。」
看韓風的表情，自己的病應該不輕，韓安國吃飯的心思都沒了。
糖醋排骨、豆角炒肉，都是自己愛吃的菜。
韓安國裝作沒事似的，笑著夾菜：
「這兒子真沒白養，知道我愛吃這倆菜，哈哈。」
「你們愣著幹啥，快吃。」
龔秋荷和韓風對視一眼，都不想讓韓安國難受，於是大口大口的吃起飯來。
就算再難受，吃飽了才有精力和病魔戰鬥啊。
吃過飯，韓風扔垃圾的時候，老媽追了出來。
「小風，醫生咋說的？」
韓風沒瞞著：「血管堵的厲害，要做心臟搭橋。」
心臟搭橋可是大手術，聽到韓安國要受這種罪，龔秋荷身子一軟，險些站不住。
韓風趕緊扶住母親。
「我們要不要轉院去省二院？那裡技術應該更好。」
老媽沉思許久：「不用了，咱家鄰居王叔在這做過搭橋，效果挺好的。」
韓風覺得，讓老媽遲疑的，主要是錢。
可惡。
老爸現在住院了，需要花很多錢，自己就算有超能力，也來不及短期內賺十幾萬啊。
而且老媽身體差，陪幾天床血壓又得高，自己還得多盯著點。
龔秋荷似乎有些不舒服，臉色有些發白：「做手術要多少錢？醫生說了嗎？」
「最少10萬，加上住院其他費用，估計得12萬。」
聽到這話，龔秋荷的臉色更難看了。
韓安國平時跑車，賺錢不少，要不是自己疾病纏身，房子都換了兩套了。
可自己這些年花錢治病花的太多，家裡根本沒這麼多錢。
看來，只能借了。
手術越快做越好，該跟誰借呢？
眼看老媽一臉著急，韓風把老媽攙扶到長椅上，拿出水杯給她喝了一口。
「媽，你帶藥了沒？」
龔秋荷搖搖頭。
看來是走得太急，忘拿高血壓的藥了。
醫院距離家十來公里，還不如在附近買點藥。
「硝苯地平、酒石酸美托洛爾片、富馬酸比索洛爾片是吧。」
記下老媽平時吃的藥，把她扶回病房，韓風馬上離開醫院，來到馬路對面一家藥店門口。
他正想進門買藥，卻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標誌性的捲髮、萬年不變的舊T恤和不合身的大褲衩，韓風揉揉眼睛。
倪雨……怎麼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