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深夜，準備睡覺的時候，龔秋荷還在對著丈夫說著。
「兒子難得回家一次，想對你表示孝順，給你花了錢，瞧你今晚一個勁地說個沒完沒了。」
韓安國靠坐在床頭，默默地看著手機上的新聞。
「你哪裡懂，我這是在告訴他別隨便浪費錢。」
「給你買東西就是浪費？「
龔秋荷不悅道：「真是好心得不到好報。」
「再說了，兒子都上大學了，以後別總是一副長輩的態度去教訓他。」
韓安國瞪了眼：「就算他滿頭白髮，我也是他爹，就有權利教導他。」
見妻子神情不對，韓安國連忙擺手求饒。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還不成嘛。「
「困了，休息吧「
話音落下，他放下手機，順手關上了燈。
另一邊，韓風躺在床上，身上蓋著溫暖的被子，拿著手機和全心悅互發威信。
「回來了。「
全心悅回覆：「路上順利嗎？」
韓風打字回去：「一切平安。遺憾的是，沒碰上美女來劫個色。」
全心悅回覆：「盡想美事。就算有美女搶劫，也不會挑你的。」
韓風發了個嬉皮笑臉的表情：「哈哈，只有我媳婦兒懂得欣賞我的帥氣。」
「寶貝，能開視頻嗎？」
全心悅拒絕了：「不成，會被爸媽聽見的。」
韓風提議：「藏在被子裡，悄悄地說嘛。」
全心悅撒嬌：「我不想嘛……」
韓風央求道：「我想你了。想看看你。」
沒過多久，全心悅的電話真的發起了視頻。
韓風立刻精神起來，迅速鑽到了被窩。
按下接聽鍵，他小心地開了口。
「餵？」
「幹啥呢？」
手機那頭，全心悅的聲音聽起來既輕柔又羞澀。
「聽見了吧，那我睡覺了。」
「別急，再說說話嘛。」
片刻的靜默。
藉助手機，他們似乎能清楚地感覺到對方的呼吸。
最終，韓風先開了口。
「想我了嗎？」
「嗯？」
「有多想？」
「非常想。」
「寶貝，那個親戚走了沒？」
「哼。」全心悅故意地說，「就不告訴你。」
韓風開始撒嬌：「寶貝，讓那位親戚快點走吧。咱們總不能繼續乾瞪眼？」
「你……」
全心悅臉紅著輕啐一聲，「誰說會繼續，你做夢吧。」
韓風笑著：「如果你不和我有下次，那我只好找別人了。」
「去吧去吧，快點的。」
「你捨得讓我去找別人啊？」
「韓風……」
全心悅的聲音突然提高了些。
「你真是不知羞。」
韓風嬉笑道：「寶貝，這兩天夢裡有沒有我？」
「我不說。」
「講嘛，講講嘛……」
「哎呀，你好纏人，夢到了就是了。」
「夢到我們幹啥了？」
「我不告訴你。」
「不會是夢見我們在酒店各睡各的吧？」
全心悅沒再言語。
而韓風依舊喋喋不休。
「寶貝，老做這樣的夢可不好，咱們不能日思夜想，下次去酒店，我們更進一步…」
全心悅保持著沉默。
「寶貝，睡著了？」
韓風問了兩遍，電話那頭沒了聲音。
打從寒假一回到家，韓風就開始變得特別嗜睡。
躺在那個熟悉的小房間，蜷縮在他那張溫暖的小床上，韓風能一覺酣眠至世界盡頭。
起初，龔秋荷還會來叫他幾次起床，但之後就被韓安國攔了下來。
「孩子好不容易放寒假回家，就讓他好好歇息歇息吧。」
對韓風而言，或許他享受的並非僅僅是賴床，更在於享受父母催促起床的那種感覺，一覺醒來就有早餐吃，不必自己勞心勞力，這種當孩子的滋味讓他沉醉。
在這個家中，韓風可以拋開一切雜念，卸下所有重擔和壓力，無憂無慮地做回真實的自我。
臘月二十四這一天，韓風哪兒也沒去，留在家裡幫著爸媽把那些舊家具全挪出來，把房間裡里外外徹底打掃了一遍。
這所老房子雖顯破舊，有的牆面甚至剝落了漆皮，
但打掃乾淨後，韓風感到前所未有的溫馨。
到了二十五日，當韓風醒來時，父親早已背了一袋黃豆去村里鄰居家排隊磨豆腐了。
吃完早飯，韓風陪著媽媽去了村裡的集市。
小時候，韓風最盼望的就是年前逛大集。
但現在，他對這些似乎沒有了以往的熱情，更多是一種懷舊的情緒，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群。
今天，他的角色更像是苦力，幫媽媽背著買好的雞鴨魚肉和大白菜。
龔秋荷還特地為韓風買了好幾串鞭炮，包括兩大包擦炮，這些都是韓風童年時的最愛。
韓風哭笑不得，自己都已經是大學生了，在媽媽眼中，怎麼還是像個孩子一樣。
回家路上，偶爾會碰到鄉親們。
「喲，小風回來啦！看這孩子，都成大學生了……」
「聽說小風考上重點大學了，嘖嘖，真是了不起啊……」
「這孩子將來必有出息！」
面對鄉親們的讚譽，媽媽龔秋荷總是一副淡然的笑容。
但韓風看得出來，自己考上大學的事讓父母在村子裡更加自信和挺直腰杆。
到了二十六日，按照習俗該是殺豬過年。
韓風家沒養豬，只好去村里屠戶那兒買肉。
以前，父母總是捨不得，只買一點點。
但今年，韓安國一口氣就買了上百元的肉。
韓風也覺得驚訝不已。
「爸，咱們家發財了嗎？買這麼多肉。」
韓安國樂呵呵地說：「你媽看你這次回來瘦了，讓你多吃點肉，趁著在家好好補補。」
除夕夜，窗外鞭炮聲此起彼伏，煙花絢爛。
龔秋荷在爐火前忙活著煮餃子。
桌上已擺滿了菜餚，韓風和父親相對而坐。
相比往常，今年的年夜飯顯然豐盛了許多。
在父母眼中，孩子上了大學，就意味著真正長大了。
韓風回到臥室，從行李箱裡翻出一瓶預先買好的茅台。
「爸，今晚咱倆喝一杯？」
韓安國一怔，「茅台？你什麼時候買的？」
「嘿嘿，在外面買的。」
「這酒可不便宜，你這孩子，又亂花錢……」
似乎想起了妻子之前的叮嚀，韓安國欲言又止，把教訓兒子的話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