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這事兒我從澤村那兒聽說的。"
她輕輕撥動著飄逸的秀髮,試圖維持表面的平靜,內心卻已略顯慌亂。
"畢竟,空你清楚,澤村同學是個藏不住心思的人。"
少年對另一位女孩的讚美,讓她的內心泛起微妙的漣漪,這種感覺對她來說既陌生又奇異。
"呵呵……沒錯。"
少年審視著詩羽勉強的笑容,低頭輕笑,他知道,她也在努力。
儘管呼吸有些困難,但他確實正在努力修復這段錯位的關係。
然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詩羽的目光閃爍不定——
她微微咬住下唇。
"……可是……為什麼呢?"
"嗯?就是說……"
"為什麼我邀請你去動漫展,你毫不猶豫地拒絕,而加藤一提,你就答應了呢?"
詩羽抬頭,眼神中充滿困惑,還夾雜著一絲不滿,直直地盯著望月。
英梨梨提到的那個人,想必就是加藤了。
這麼長時間的相處,遙雖然有時會耍點小脾氣,或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固執,但只要她柔聲安慰,他就會收斂。
有時,即使是遙的家人出面勸解,也不如詩羽的一席話更能讓他通情達理,變得乖巧懂事。
——那本該是屬於她的特權。
明明都在勸他與澤村英梨梨和解,這次他卻沒有聽從她,反而順從了剛認識不久的加藤。
莫名的怒火讓一向沉穩的詩羽變得焦慮,但她必須盡力克制自己的情緒。
因為失控的憤怒只會讓她顯得難看。
"…………就因為這個生氣嗎?"
然而,少年淡淡的微笑,總能讓她無法發泄怒氣。
"因為加藤說得有道理。詩羽,你只是讓我去給澤村同學捧場,我當時正生氣,自然聽不進去。"
少年微笑著聳肩,冷靜理智地向神情陰鬱的詩羽解釋。
"怎麼?看你的樣子,是要跟我吵一架嗎,霞詩子老師?"
詩羽皺緊的眉頭稍有舒展,她並非完全聽不進別人的解釋。
如果這話出自他人之口,詩羽會覺得是挑釁,是諷刺,會心生不快。
但少年並無此意,他直率的性格從不拐彎抹角。
"哎,和詩羽你吵不起來的。"
望月伸了個懶腰,語氣平淡地說。
事實的確如此。
儘管詩羽內心陰鬱敏感,遙還是無法與她產生太大的衝突。
通常,講道理就能讓她理解,畢竟他們都不是任性的小孩,即使不行,他單方面結束冷戰也能解決問題。
霞之丘詩羽在他人面前總是端莊大方,但在望月遙面前,她只是一個偶爾會耍小性子的任性小女孩。
因此,這對青梅竹馬雖偶有摩擦,卻從未有過大分歧。
"………你在輕視我嗎?"
"哈哈,怎麼會呢。再說,溫柔的霞詩子老師也不會跟我計較這些吧?"
"………是你太過溫柔了。"
少年笑了笑,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溫柔的人最懂得如何傷害別人,詩羽。"
她還想說什麼,但看著遙微笑的臉,無法生氣,只好移開視線,右手輕輕撫上豐滿的胸口。
然而,不甘心的情緒仍在。
她不該有這樣的感覺,卻無法抑制,只能歸咎於強烈的占有欲。
詩羽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那個戴眼鏡少年的面孔——
明明前幾天才見過,他的形象在她心中卻已變得陌生。
"嘖。"
她輕輕扶額,對自己的厭惡感油然而生。
——不只是安藝倫也和望月遙,連她自己的心,也無法給她一個滿意的答案。
英梨梨垂頭喪氣,藍寶石般的眼睛裡閃爍著懊悔和失落的光芒。
她心底深處,其實是把望月遙當作朋友的。
只是,這友誼的天平從未平衡過。
她總是任性地差遣他去做不願做的事,遊戲輸了就賴在他懷裡撒嬌,還總揪住他的小辮子不放——
深思熟慮後,她也覺得自己這般肆意妄為太過分了。
換作她,肯定也不願被這樣對待,哪怕那些人只是因為她的美麗面具才靠近。
他大概已經不想見到自己了吧。
想到這裡,英梨梨心中不禁一陣沮喪。
望月遙從沒對她發過脾氣,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一想起他那天冷漠的表情,連熾熱的房間都仿佛冷卻了。
正是因為對那個灰發少年有著深深的情感,英梨梨才如此懊惱和委屈。
她知道自己做錯了,但似乎已無法挽回。
心如死灰的她退出遊戲,倒在柔軟的床墊上,有些事情,或許再也無法回頭了。
她的驕傲讓她難以低頭承認,但這次,真的無計可施了。
他的性格固執得驚人,一旦決定了,就不會回頭。
「…………」
最終,英梨梨無奈地低下頭,將臉埋進溫暖的被窩。
她感覺自己做了一回惡人。
或許,她與望月遙的緣分就此斷了。
——然而,第二天的漫展,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轉折。
「什——」
漫展大廳,人潮洶湧。
穿著樸素,戴著貝雷帽,淡妝素裹的英梨梨愣在原地,停下走向會場的腳步。
「嘿,好久不見,澤村英梨梨同學。」
灰發少年穿著休閒衛衣和牛仔褲,漫不經心地向她打招呼,臉上掛著一如既往的微笑。
「遙……遙?真的是遙……?」
英梨梨張大嘴巴,難以置信,細汗滲出額頭。
接著,她後退兩步,湛藍的眼睛裡滿是驚訝和慌亂。
「等,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不算宅,但來漫展逛逛,也不必如此驚訝吧。
「嗯?當然是來買柏木英理老師的超棒R18新作的。或許還能學到新知識呢。」
灰發少年打了個哈欠,慵懶地撓了撓後腦勺。
「你現在不該在賣你的作品嗎?柏木英理老師,為什麼打扮得這麼神秘?」
「哈?我的社團最後一天展出,我只是隨便逛逛!」
英梨梨擔心暴露身份,狠狠瞪了無所謂的遙一眼。
「哎呀,真遺憾。我特地來買柏木老師的重口味R18本子的。」
遙毫不緊張,懶洋洋地撅起嘴,一本正經地說:「R18最高!」
「我不會畫那種東西啦!!!!」
但他的內心戲可多了。
「哼,太自以為是了。只知道英梨梨會來漫展,卻不知道她的作品啥時候賣。早該問加藤具體時間的。」
「算了,既然遇上了,一起走吧。」
望月插著口袋,悠哉游哉地走向會場。
「誒?去哪裡……?」
英梨梨抬頭,看著他慵懶的背影,一臉迷茫。
少年停下腳步,轉過頭,帥氣的臉上寫滿隨性和自在。
「你不是要逛漫展嗎?一起吧。」
說完,他沒給英梨梨反應的時間,徑直轉身離開。
「啊——等等!」
金髮少女愣了愣,見少年即將消失在人群中,連忙追了上去。
當兩人並肩而行,他們已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
這裡本就是大型漫展,人潮如織,絡繹不絕。
英梨梨不禁懷疑,身邊的這個慵懶傢伙是幻覺,還是自己認錯了人。
望月遙在她身邊穩步前行,但她感覺兩人之間仿佛隔著千山萬水。
「那……那個……我說。」
她糾結許久,終於鼓起勇氣,尷尬地向同行的灰發少年開口。
「我又不是『那個』,『那個』是誰?望月先生的名字很難記嗎?」
沒想到他毫不領情,漫不經心的回答讓英梨梨說不出準備好的話。
「我叫望月遙——『Mochizuki Haruka』,澤村同學,你是英國人,日語五十音都忘了嗎?」
更悲劇的是,身為英日混血,這傢伙的英語爛得一塌糊塗。天才,你是怎麼做到的?(英梨梨:煩死了!!)
——他當然知道英梨梨想說什麼。
把她逼急了,他心中便有種莫名的快感,所以故意不給她台階下。
嗯,這兩人之間的默契,算是另一種糟糕吧。
「唔——遙你個笨蛋!!!」
被懟得臉紅的澤村英梨梨,憋了半天,只能擠出這句老掉牙的反駁。
「哦,記起來了,恭喜。澤村同學,你的傲嬌太明顯了,無力的『煩死了』就像調情一樣沒威力。」
「誰、誰跟你調情啊!自戀狂,變態,蘿莉控!!」
「承蒙誇獎,深感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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