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熾熱,對秋月悠來說,猶如烈火烹油,令人煩躁。蟬鳴聲如刀割,汗水如雨下,比起冬日裡暖爐旁的寧靜,夏天總讓他心神不定。然而,就是在這樣一個季節,多年前,他與鄰家的那位少女相遇。
那時,他站在新家門外,看著搬運工人忙碌,無意間瞥見隔壁的門縫中,一個小腦袋探了出來,一雙警惕的眼睛審視著他們。他的父母和兩個哥哥正忙於新家的布置,只有他還無所事事地站在一旁。就在他微微側頭的瞬間,他的視線與那雙深紅眼眸交匯。
那是秋月悠與霞之丘詩羽的初次邂逅,誰也沒想到,他們會成為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嗯。」
戴著棒球帽的灰發少年在喧囂的街頭停下,微微抬起帽檐。行色匆匆的人群從他身邊漠然走過,烈日無情地炙烤著大地。若非必要,他寧可在空調房裡打遊戲,也不願在這炎炎夏日裡行走。
「很好……第一步,邁出去了。」
儘管詩羽剛才那迷茫的表情讓他心痛,但秋月真的不願再看到她、英梨梨和加藤圍繞著安藝倫也轉的情景。加藤或許不算,她本就不喜歡安藝。看著英梨梨和詩羽對安藝的痴心,即使自己無權受傷,內心仍有些許不適。
既然詩羽喜歡安藝,他應該做的是保持距離,以青梅竹馬的身份默默支持她,即使最後只剩下自己,也無所謂。他願意嘗試接受最壞的結果,而不是像以前那樣,僅僅因為是詩羽的青梅竹馬,就強行融入她的社交圈。
她們的世界,是圍繞著倫也的,他何必自找麻煩。儘管擔心詩羽,但他相信她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他已厭倦了為了幫助別人而讓自己遍體鱗傷,哪怕那個人是詩羽。
偶爾,他也需要自私一次。
「……唉,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
少年的腳步微微一頓,為自己的軟弱和偶爾的感性嘆了口氣。如果詩羽再次陷入困境,他恐怕還是會忍不住伸出援手。理智雖清晰,但人終究是感性的生物。
十多年的感情,豈是說斷就能斷的。他只是打算遠離詩羽的社交圈,而非她本人。以後,他必須注意保持兩人之間的距離。至於下一步如何,他其實毫無頭緒。
像寄生蟲一樣離開了他人的圈子,他的歸宿又在何方?他還不清楚。
此刻,他決定先把煩惱放在一邊,志願者活動才是當務之急。小時候也曾參與過,大部分時間都被老師的長篇大論占據,留給學生的自由時間少得可憐。秋月向來對學校的演講不感興趣,初三畢業典禮上,他甚至睡著了。如果不是氛圍影響,他不會感到難過。
升入高中後,對初中同學的思念也漸漸淡去。初中時期,他身邊只有詩羽。想到即將前往人煙稀少的郊區,他不禁沮喪。
「感覺自己還是變成了多管閒事的義工……」
無奈,秋月低頭繼續前行,直到一雙穿著涼鞋的白皙雙腿進入他的視線。
「……咦?」
他緩緩抬頭,目光向上移動。映入眼帘的是一條及膝的印花短裙,一件潔白的襯衫,以及——
「秋月,你要去哪裡度假嗎……?」
帶著疑惑卻平靜的語氣,戴著貝雷帽的短髮少女出現在他面前。
「啊,是加藤啊,真巧。」
秋月微抬帽檐,對突然出現的加藤露出溫和的微笑,「我去參加志願者活動,正要去車站和老師同學會合,不是去度假。」
如果度假,他會和家人一起,但這個暑假,他還沒打算回老家,父母也希望他自由安排。
「哦,有點意外呢。」
「……加藤,你用如此平淡的語氣說意外,還真有點奇怪呢。」
「如果你去車站,我們可以一起走。秋月。」
惠轉動眼珠,臉上依舊平靜無波。
「好的,沒問題。」
秋月收起耳機,提起行李,與加藤並肩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加藤惠,真是個神秘的女孩,上次的事情讓秋月對她有了更深的認識。她看似不起眼,普通身高,普通身材,普通可愛,但偶爾會語出驚人,也許她真的很聰明。即便如此,秋月也不會因此排斥她。
這個如空氣般的女孩,很難讓人產生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