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婉看了眼周遭，只見人人面上都流露出認真傾聽的姿態。
只是，當餘光掃過後側方，她不由得微微頓了頓，黃靜蓉居然會在，還在離她這麼近的地方。
楚婉再望了望放大在她面前霍言崢深邃立體的五官輪廓，心底瞭然。
黃靜蓉的目的是霍言崢，黃靜蓉表達得很清楚了，她自是知道。
狡黠的光芒從楚婉清麗動人的小臉上一晃而過，她淺笑問霍言崢：「你對黃靜蓉還有印象嗎？」
楚婉雙手搭在座位扶手上，握拳抵著自己的下巴，她眸光幽幽，在亮堂的燈光折射下映照出灼目的色澤。
楚婉沒有刻意壓低清凌凌的嗓音，隔了個座位，又坐得離她不遠的黃靜蓉一直都將注意力放在楚婉和霍言崢身上，自然而然聽見了楚婉的問話。
黃靜蓉屏著呼吸，緊著心神，她既有些緊張，又滿懷希翼。
生意場上，黃靜蓉和霍言崢見過，又在宴會上，她和霍言崢有過肌膚相觸，甚至，在此時，她有了他的骨肉，她想，霍言崢不可能對她毫無印象。
她是他為數不多的女人，他應該記得她。
可莫名地，緊緊盯著霍言崢俊美得沒有半點缺陷的側臉，黃靜蓉多了些不確定。
一秒一秒地流逝，黃靜蓉靜等著霍言崢的回答。
「模模糊糊的，沒多大印象。」霍言崢對楚婉坦言：「就是見過面的關係，也僅僅止步於此而已。」
見過面的關係，大抵意思是，他和黃靜蓉沒有關係。
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也可以是見過面的關係。
霍言崢坐上霍氏總裁這一位置，很早的時候就在商界圈闖蕩，他見過的形形色色的人多如牛毛，無論是國內外的合作商，還是主動送上門的女人。
不是名動一時的一方大佬，也並無過多交集，他對黃靜蓉的印象是模糊的，不深。
後頭，黃靜蓉聽了垂下了精緻卷翹的假睫毛，暗淡的情緒淹沒在她烏黑的眸眶里。
而後，沒等她失落多久，黃靜蓉又聽見楚婉問霍言崢：「可是，言崢，黃靜蓉記得你，對你的印象也很好，要是見到她，你會不會認得出她？」
黃靜蓉暗淡的眸子亮了瞬，落空的期待重新燃起，或許，霍言崢對她印象不深，但巧遇也好，精心謀劃也罷，起碼他見過她有好幾次了。
她不算丑，即便不及楚婉過盛的傾城美貌，卻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風情萬種的美女一枚，霍言崢但凡見過她，就不該認不出她。
再說，在濱城的大家閨秀里，借著黃氏的風頭，她稱得上是才華橫溢的名媛。
哪怕霍言崢已經記不得她，卻也不該沒聽過她。
可霍言崢的答案，卻又一次超乎她的預料。
「她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人，我沒必要記得她。」霍言崢嗓音淡啞，不帶一點私人的情緒起伏：「認不認得出她，都沒什麼所謂。」
黃靜蓉一聽，手腳冰涼，全身冒出虛汗。
楚婉道：「可黃靜蓉也說了，你和她有過緊要的關係，而這一種關係可能無關於愛情，卻關於親情。」
春風一度，可能是體內的荷爾蒙作祟，哪怕無關愛情，但依黃靜蓉的說法，她懷有身孕，顯懷兩個月，還是與霍言崢歡好的產物，這與親情有關。
「我和她沒有愛情，更不會有親情，你不要人云亦云，輕易地入了別人的套。」他做沒做過，霍言崢是有底的：「我碰過的女人並不多，唯有你而已，如果不是我的妻子，我不會碰。」
霍言崢滿目的鄭重，認真又肅然。
有著與承諾等同重量的話從霍言崢菲薄的唇瓣里一個字眼跟著一個字眼地吐出，他好像是個教徒，在神聖的基督教堂里做著禱告，無比專注，又無比虔誠。
「果然，黃靜蓉是想空口無憑地矇騙我，可惜，我沒被騙，權當她一心為了嫁入豪門才編造這麼荒唐又能一戳就破的藉口。」楚婉煞有其事地點頭道。
她心裡所想的，與霍言崢說出來的事實並無二致，他平平淡淡的似承諾一般沉甸甸的話語，牽扯到她心底無限的柔軟。
從而激盪起的，是一片片四濺的水花。
楚婉身子往前傾了傾，大半身子傾倒在霍言崢這一邊，她的額頭抵住霍言崢，與霍言崢呼吸交纏在一起。
霍言崢單手搭在楚婉的座椅上，沒有推開楚婉的靠近。
遠遠看著，就像是霍言崢將楚婉摟在懷裡一樣，動作自然，卻又極其親昵。
流轉在他們周身的，是粉紅色惹人遐想的點點曖昧。
黃靜蓉看著這無比礙眼的一幕，心頭恍若被什麼刺了一下，疼疼的，泛著點難受，她想轉移視線，可是沒能成功。
她對霍言崢信心滿滿的勢在必得，不過頃刻就漸漸崩裂。
心神不寧的不安，一點點地在她的心口漫溢而出。
楚婉不信她，這也就算了，可身為當事人的霍言崢，卻還篤定地矢口否認與她纏綿悱惻的那一晚的存在。
黃靜蓉是難過的。
再聽一遍霍言崢的否認，她還是止不住雜亂心緒的閥門，讓一股股悲傷沒過她，使她沉溺。
來找楚婉之前，黃靜蓉以為自己會憑著肚子裡的孩子打一場翻身仗，卻沒想到在最後會輸得肝腦塗地。
但黃靜蓉沒想過要就此打住，她不是沒有勝算，只是需要一點時間，只要最後霍言崢是屬於她的，那就夠了。
黃靜蓉發了狠似的拽緊手上的小包，面上滿是無法撼動的堅定。
楚婉只是與霍言崢說了會兒話，又黏黏糊糊了一兩分鐘，爾後她就將注意力集中在講座上。
講座結束，楚婉依舊意猶未盡。
連半點眼光都不再施捨給後側方滿眼低落和嫉妒的黃靜蓉。
熱鬧的人潮一點點褪去，諾大的會堂慢慢地安靜下來。
楚婉一直留意著教授的動向，見教授還在講台，沒走，她也不急著離開，就這麼和霍言崢坐在座位上。
同樣留在會堂的，還有肚子略略鼓起的黃靜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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