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血鶴護法隊(大章,厚顏求個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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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6章 血鶴護法隊(大章,厚顏求個月票)

  百丈崖下,東邊有片楓樹林。

  幽深靜謐的林間藏著數十間青瓦大房,之間以迴廊相連,四面環以高牆,不時響起幾聲吃刑不過的慘叫,隱隱約約飄蕩著,更使此地顯得森嚴肅殺。

  在日月神教,護法堂劍刃向內,負責執行法紀,追殺叛徒,沒有固定的地盤,弟子數量遠不如其他堂口,卻武藝出眾,號稱以一當十。

  「看來這次出關,狄兄獲益匪淺啊?」

  「小琢小磨,小修小補,虛度歲月而已。」

  「狄兄謙虛了。」

  「夢九你今年才三十八,正值春秋鼎盛,我卻已經在走下坡路,武道之途,不進則退,用不了多長時間,老兄只能望你的項背了。」

  「看狄兄的棋路,銳意進取,大開大合,比年輕人還猛,一點也不像要走下坡路。」

  林間有方天然青石,截面似以刀劍削去,光滑如鏡,其上縱橫十九道直線,交叉出三百六十一點,仿若周天星辰之數。

  面南而坐的那人,五十來歲,穿著身淺灰色長袍,兩撇又長又濃的白眉,直入雲鬢,太陽穴暴突,顯然是內家高手,因為久居高位,神情不怒自威。

  狄白鷹緩緩落下一子,看向對面的儀表堂堂的男子。

  「夢九啊,你覺得那個年輕人如何?」

  溫夢久笑道:「算得上文武兼備,一時之選。」

  狄白鷹微微驚訝:「是嗎?能得『小溫侯』如此評語,可不簡單啊?」

  溫夢九笑著搖頭道:「心思太深,只怕不是好擺弄的,狄兄想收服他?我看不容易。」

  狄白鷹輕笑一聲,布下一子:「孫猴子本領再高,也逃不過如來佛手掌心,年輕人,總是要碰碰壁的,等到他頭破血流了,自然明白,要在護法堂中立足,只有東方教主的任命那是不夠的!」

  兩人正在楓林間對弈,又有一人緩步走來。

  那女子穿一襲黑裙,雙腿修長,腰身格外纖細,左右各掛一柄圓月彎刀。

  她面容冷峻,初見並非特別驚艷,卻十分耐看,尤其是蜂腰與玉峰形成的落差,盈盈可握,險峻異常,極具視覺衝擊感,不禁令人心生遐想。

  「義父,有人求見。」

  「什麼人求見,須得勞伱來通稟啊?」

  狄白鷹看向女子,笑道:「小蠻啊,你是藉機來見夢九的吧?」

  黑裙女子聞言,看了眼溫夢九,眼中柔情乍現,只是對方注意力似乎在縱橫十九道的紋枰上,頭也沒抬,不作回應,她臉上閃過一絲失望。

  狄白鷹輕輕搖頭,道:「小蠻,誰要見老夫?」

  黑裙女子回過神來,道:「他自稱是新任的護法堂副堂主。」

  狄白鷹將白棋放回棋笥,看向溫夢九,笑道:「原來是他,說曹操,曹操就來了。」

  溫夢九連忙道:「狄兄,我隨你一起去啊?」

  狄白鷹沉思片刻,笑道:「不必讓他曉得夢九你在這裡,況且…這盤棋還沒下完,眼見要輸了,你休想耍賴逃局,等我回來繼續廝殺。」

  溫夢久看著黑白局面,明明自己盡占優勢,莫非對方有什麼隱藏殺招不成?

  狄白鷹看向黑裙女子,道:「小蠻你在這裡替義父看著,不准他動了棋局。」

  狄白鷹獨自離開,留兩人在林間,一時無話。

  她猶豫片刻,從懷中取出一個香囊,祥符形狀,那上面用針線歪歪扭扭地繡著兩隻雜毛水鳥,女子鼓足莫大勇氣,將香囊遞給男子。

  「小蠻,你知道的……」

  「嗯?」

  「我今年三十八歲。」

  「嗯?」

  溫夢九輕撫額頭,無奈道:「你才十八歲啊!」

  「那又如何?」

  溫夢九看著香囊上,那不知是水鴨子,還是長羽雞的刺繡,只能把話說重些:「這麼說吧,我和你義父狄白鷹,從相識開始就是平輩論交的,你該稱我叔叔!」

  黑裙女子伸著手,雪白皓腕上帶著一隻絞絲銀鐲,她無比認真道:「義父說過,我們三個各論各的,江湖兒女,不拘這些小節。」

  溫夢九心中暗罵狄白鷹,我拿你當兄弟,你非要當我丈人!

  「小蠻,你不能因為我救了你一命,就……錯將感激當做感情。」

  黑裙女子低著頭,臉上露出一抹嫣紅,她輕聲道:「我分得清。」

  溫夢九依舊搖頭道:「我不會收的。」

  她固執地把香囊放在棋盤上,轉身快步離開。

  溫夢九看著女子的背影,長嘆了口氣,拿起那香囊,針線笨拙得實在可笑。

  他苦笑一聲,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女子原是神教附屬幫派圓刀派掌門的徒弟。

  兩年前,她師父病逝,嵩山派趁機滅了圓刀派。

  溫夢九恰巧路過,從費彬手中救下她,帶回黑木崖。

  狄白鷹與圓刀派掌門乃是故交,便將她收作義女,養在膝下。

  原本是一樁好事,結果女子卻對大她二十歲的溫夢九生出愛意……

  護法堂正廳,匾額上書『法不可違』四字,乃是東方教主繼位初年題下的。

  張玉喝了三回茶,總算等到正主。

  他起身拱手道:「屬下張玉見過狄堂主。」

  狄白鷹在太師椅上坐下,笑道:「張長老不必多禮,請坐。」

  張玉心中暗想,他的職位明明是『護法堂長老兼代副堂主』,狄白鷹稱自己為「張長老」,便是表明一種不認可的態度,還真是來者不善啊!

  「多謝狄堂主。」

  張玉在客椅上坐下。

  兩名身段不錯的女弟子進來,上了新茶。

  狄白鷹端起茶杯,笑道:「張長老,年輕有為啊,老夫像你這個年齡,還只是一個小小旗主,東方教主真是對你恩寵備加,對了,你可曾去成德殿面見教主謝恩呢?」

  張玉搖頭道:「楊總管說,東方教主閉關,暫不見客。」

  狄白鷹輕聲嘆息道:「唉,這些年來,教主閉關時間越來越長,連老夫這個護法堂堂主,也許久未能面見教主了,不過,縱使如此繁忙,教主還能親自提拔你,更顯恩情深厚了。」

  張玉輕笑道:「東方教主讓屬下代副堂主之職,便是覺得屬下資望淺薄,在護法堂中功業不夠,就看什麼時候能建功立業,去了這個『代』字,好報答教主呵護之心。」

  狄白鷹吹了下茶沫,笑道:「要在江湖上建功立業啊?免不了刀光劍影,那可是有風險的。」

  張玉故作年輕氣盛,道:「既然身在其位,那江湖上的血雨腥風,刀光劍影,屬下自然都經受得住。」

  狄白鷹沉默半晌,似在思考,終於他放下已經半涼的茶,看向張玉道。

  「有個建功機會,不知你可願接啊?」

  張玉拱手道:「願聽大人差遣。」

  狄白鷹笑道:「你是東方教主的紅人,老夫怎好差使你呢。」

  他繼續道:「原是這樣的,堂中有四支護法隊。」

  「天龍、地虎,這兩支護法隊,一直由老夫親掌,未曾有差。」

  「殘蛇是韓副堂主統領,正在山東那邊料理幾樁小事。」

  「唯有血鶴護法隊,去年七月,那位堂長老戰死在京城,失去統領,軍心散亂,一直沒有新的人選,張長老豈有意乎?」

  張玉心道,這老小子明顯在給自己下套。

  他瞄上的便是護法隊,自然也做過功課。

  按照護法堂的規矩,除非東方教主下令,或者十分特殊的原因,各支護法隊接下任務,就絕對不會變更,即使統領戰死,也要前赴後繼,直至整支護法隊覆滅除名。

  血鶴護法隊原來的統領戰死,應該遇上了十分棘手的角色,這才沒人願意接手。

  狄白鷹見張玉有些猶豫,輕輕一笑。

  「張長老還年輕,靠著東方教主的賞識,吃一碗安穩茶飯,遲早也能飛黃騰達,成為成德殿上的近臣,也是指日可待,何必拼命呢?要知道,拼命就可能喪命。」

  不同於外面江湖上,多是大開大合的廝殺,門當戶對的算計。

  神教內部局勢錯綜複雜,派系林立,相互之間,既有勾結,又有鬥爭,身在棋局,黑白縱橫,晦暗不明,稍微踏錯一步,便可能萬劫不復。

  護法堂被狄白鷹經營成了鐵桶,楊蓮亭想插手都難,他一個外人想分豬肉,談何容易,若是站在岸邊干看著,自然不會濕鞋,但只要步入泥沼,便是在無數暗坑、毒窪中找尋機遇。

  狄白鷹笑道:「你可想好了?要不要先回去,想上十天半個月再答覆?」

  「不用想了,在下願接這樁差事。」

  「好啊,年輕人就是有志氣。」

  狄白鷹並不意外,或者說,無論張玉作出何種選擇,他都有後招應對。

  他點頭讚許道:「東方教主沒有錯看人。」

  張玉笑道:「多謝狄堂主給機會。」

  「哈哈哈,狄某已經老了,你如日初升,以後護法堂遲早是年輕人的天下。」

  這餅畫得好看,狄白鷹的真實意思卻是:現在我說了算,你且忍著吧。

  張玉心中暗道:「看來只能先屈身當一枚棋子,才能尋求破局之機,狄白鷹,這狗東西,讓老子找到機會,遲早教你哭都沒地方哭去。」

  ………………

  護法堂北面,林深牆高。

  那座院落終年不見陽光,青苔侵蝕牆磚,門外掛著塊木牌,牌上不見任何文字,只有一隻塗著硃砂的飛鶴,稍有些褪色。

  幾株青藤從門縫探出,似乎有段時間沒人來了。

  「大人,這就是血鶴北苑。」

  那中年男子推開院門,隨著『吱呀』一聲,大蓬灰塵落下,他有些身法功底,下意識仰頭退避,卻顧頭不顧腚,正好用衣袍結實接住了那蓬灰塵,十分狼狽。

  「嚯,邱某新買的袍子啊,夫人花了五兩四錢銀子,原打算留著過節穿的。」

  他回頭看向那個俊美的年輕男子,諂笑道:「好在沒髒了大人。」

  張玉抬手扔了錠銀子過去,走進院門。

  他稍一掂量:「五兩!」

  頓時喜笑顏開,也顧不上撣灰塵,忙跟著進了血鶴北苑。

  院中枯葉滿地,野草瘋長,池塘中長爬滿一層層葫蘆藤,兩隻長尾野雉落在水邊,梳理羽毛,見腳步聲臨近,騰地飛上了屋頂。

  這才荒廢了半年?

  看來京城哪一戰,不止統領戰死,還重創了整支血鶴護法隊。

  「邱平安,你一個月拿多少俸銀?」

  「回大人,就只有十三兩,養活一家子,剛好餓不死。」

  「你是旗主級別……少了點。」

  「大人啊,當然少了!比青龍堂少了八兩,比風雷堂少十二兩……」

  張玉好奇到:「為何會這樣?」

  邱平安大吐苦水:「誰讓咱們是護法堂,沒有地盤,沒有產業,所有銀子都來自於成德殿的調撥,肯定比不了那些在勢力遍及數省的大堂口,一向是最清苦的。」

  「那些在成德殿輪值的護法弟子,包吃包住不說,每月還有五兩銀子的特殊津貼,邱某幾次申請,都被以年齡過大,儀表有礙觀瞻為由,駁了回來。」

  「還有在平定城當差的,油水也厚,可惜……勾當這個差事的劉麻子與我有點過節。」

  「屬下隸屬於血鶴北苑,說起來好聽,論及待遇,可是窪地中的窪地,清苦中的清苦。」

  張玉好奇道:「如此清苦?那就沒有什麼……彌補之道?」

  「也是有的。」

  「嗯?」

  「執行血檔,每殺一人都有賞銀,少則幾十兩,最多的……上萬兩也有。」

  「原來是這樣啊。」

  「對了,老邱,上一任血鶴統領去追殺的血檔,多少賞銀啊?」

  邱平安面露懼色,猶豫道:「大人,你……」

  張玉笑道:「不能說?不敢說?真這麼厲害?」

  邱平安想了片刻,低聲道:「那顆人頭值九千兩,自邱某管理血鶴北苑的血檔以來,賞銀是最高的,去年京城那一戰,整支護法隊出動,不止尚統領戰死,最後回來的兄弟姐妹不足四成……」

  兩人走到台階下,房門緊閉,上方匾額有『血檔』兩字。

  邱平安笑道:「大人,您站好了,屬下去開門。」

  張玉突然看向他,道:「老邱,你不會又打算藉機訛我五兩銀子吧?」

  邱平安諂地笑道:「大人,這是哪裡的話。」

  張玉輕笑道:「之前那蓬灰,你明明能躲開,故意不躲,『四腳狸貓』邱平安?」

  邱平安笑道:「那都是原來江湖上的朋友瞎叫的,幹了八年文職,老婆孩子熱炕頭的,那點功夫早荒廢了,屬下不該心生貪念頭,這銀子還給大人吧。」

  他從懷中取出那一錠銀子,依依不捨地遞給張玉。

  「留著給你兒子買芽糖吃吧。」

  張玉笑著從他身旁越過,一步跨上台階,雙手推開房門。

  果然,好大一蓬灰落下。

  邱平安只見那道身影,如輕煙般飄進血檔房,竟然一點也沒沾染塵埃。

  他不由心驚:「好高明的輕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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