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新舊交替

  第138章 新舊交替

  「真是猖狂!」

  城門樓子上,中年男子一襲青色官袍,兩撇八字鬍,嘴角起了串燎泡,他看向城外那杆黑底紫電旗在風中招展,憤怒地直拍城牆。

  看樣子,這是麓陽城的官。

  那官兒咬牙切齒道:「占山為王,以武犯禁,放在太祖年間,朝廷早就發兵剿滅這群牛鬼蛇神了!」

  師爺連忙勸道:「老爺,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啊,都是亡命徒,臭狗屎一樣的玩意兒,除了窮光蛋,誰會願意理睬他們?」

  青袍官兒指著那兩座竹棚,問道:「師爺,他們現在又在幹嘛?」

  「聽說是雲雨壇招收弟子。」

  「弟子?為何都是些十幾歲的少年?」

  師爺想了想道:「或許要從小培養訓練吧?」

  那官兒更氣了:「其心可誅!其心可誅!反跡畢露啊,本官要立刻行文都司,請兵圍剿。」

  那師爺勸道:「老爺,你氣糊塗了?朝廷有成規,江湖之事,歸錦衣衛管,都司怎麼會出兵?況且這還是日月神教,勢力遍布大江南北,不是什么小幫小派,就是上書西安布政使衙門,上官也只會申斥你多生事端。」

  青袍官兒長嘆一口氣,他混跡官場,這些潛規暗則豈能不知,只是實在難抑心中恨意。

  之前鎖月派劉蟾在時,那時什麼光景?

  官府與江湖合作,一起刮窮鬼大戶的錢,不亦樂乎!

  自從魔教來了,一切都變了。

  劉蟾死了,鎖月派滅了,蘭竹河暢通了,甜水生意也做不下去了。

  那官兒恨聲道:「既然剿滅不了,那我就寫文章罵它,讓它臭名遠揚。」

  師爺疑惑道:「老爺準備罵他什麼?」

  「罵它濫殺無辜,壓榨百姓。」

  「罵它奸淫擄掠,無惡不作。」

  「罵它血腥殘暴,冷酷絕情。」

  ………………

  城外兩百步的官道附近,搭起兩座竹棚,大鍋熬著米粥。

  「又倒下一個,快抬走。」

  「體質太差了,有練武根骨的,十中無一。」

  「這些天粥施出去不少,卻連二十名弟子都沒招到,也不知道蔡旗主怎麼想的,雖然從飛星門發了筆財,也不用如此揮霍吧。」

  「聽說是大人的意思。」

  那名神教弟子立刻不說話了。

  排隊的都是十二三歲的少年男女,大多衣衫襤褸,面色飢黃,手裡拿著破碗爛瓦,好幾個連久站的力氣都沒有,暈倒在地上,被抬至另一間棚子裡,灌下米粥,這才恢復了力氣。

  他們都是聞訊趕來的流民。

  大旱天氣雖然過去,但由此帶來的糧食欠收,官府苛捐雜稅,豪紳肆意兼併,再次引發了流民潮。

  這並不為怪,不管大明,或是幾千年來的王朝,無論姓張,還是姓李,從來都是如此。

  在那些官兒眼中,小民如草芥,死了也不過是道邊的一泡狗屎,用來肥田還嫌臭味大。

  天色昏黃,秋雁南飛。

  三輛馬車打北邊官道而來,掛著西安府某家商號的旗幟。

  周邊有幾名騎馬的護衛,衣袍下鼓鼓囊囊的,似乎藏著兵器,世道混亂,隨處都有結寨聚窩的土匪,要行遠路,沒有武力在身,早就被豺狼虎豹吞食了。

  馬車在離竹棚百步遠的地方停下,流民的隊伍已經排到了臨近。

  中年婦人走下馬車,滿頭金銀首飾,身穿綾羅綢緞,舉止之間透著商人的精明。

  她看了眼坐在車廂中,靠著軟枕睡過去的少女,輕輕將帘子放下。

  中年婦人走了幾步,向隊伍中一個瘦弱男子,問道:「前面在做什麼?」

  瘦男子牽著個少年,默不作聲。

  中年婦人取出小半串銅錢,扔給了他。

  男子忙將銅錢收入懷中,這才笑道:「日月神教招收新弟子,只要通過選拔,就發兩斗小麥,八兩銀子的安家費,我帶兒子來碰碰運氣,要是能成,那真是老天爺開眼,給他一份前程。」

  婦人問道:「要是沒通過呢?」

  那人狡黠地笑道:「就是沒通過,也能領一碗粥喝,橫豎不虧。」

  黑衣大漢下馬走來,他想起這一路見過的餓殍,搖頭道:「國家不幸江湖幸,天下生亂武道昌,原是如此。」

  婦人轉身笑道:「秦四哥沙場出身,世代將門,在江湖上浮沉多年,還會有此嘆息,可見情懷不減,豪情依舊啊,是否還想著為朝廷帶兵衝殺?」

  黑衣大漢嘆了口氣:「當日中奸人暗害,只能投身江湖,說到底還是敗軍之將,若非吳堂主收留,我早已死無全屍了,這大明朝廷,不能不教人心灰意冷啊。」

  那婦人輕笑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不然天下那麼多英雄也不會投入神教,廟堂昏暗無法容身,只能寄望江湖有那麼點光明。」

  兩人望著那杆日月神教大旗,當了近一年時間的過街老鼠,心中倍覺親切,便也沿著隊伍,朝前面的竹棚走去。

  「聽說秦四哥有個族弟,年紀輕輕,也在教內身居高位?」

  千面狐狸原本在雲水堂中管著諜報勾當,秦王府那個暗樁,便是她親手埋下的,消息自然要比旁人靈通,對江湖隱秘、神教舊事都知曉不少。

  秦四海也沒什麼好隱瞞的,說起那個兄弟。

  「他在江西一帶發展教徒,三年前就當上了香主,勢力遍布贛南五六個縣,因功被召上黑木崖,聽說受到了東方教主的嘉許,只是後面我從平定州調至關中,就斷了音訊,也不知他近況如何。」

  秦四海語氣不無羨慕,同在神教效力,論及資歷,自己還在那位後入教的族弟之上,對方早就混得風生水起,他還是個護香使者,只比旗主高一級。

  蘇七七見竹棚中井然有序的,雲雨壇弟子自信昂揚,不由微微點頭,笑道:「黑木崖上有楊蓮亭那樣的奸臣,弄權誤教,卻也有後起之秀,在天下四方撐起一片天空,使得神教威名不墮,也算不幸中的萬幸吧。」

  兩人正說著話,一人快步前來稟告。

  「羽小姐不見了!」

  秦四海勃然變色:「怎麼回事?六雙眼睛都白長了?連一個人都看護不住,要是羽小姐出了差錯,我看你到九幽之下,如何向先堂主交代!」

  蘇七七深吸口氣:「伱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鄧鎧苦著臉道:「羽小姐下車,原本只在附近玩耍,忽然間她好像聽見了什麼,閃身進入東邊樹林,弟兄們追之不及,短短几息時間,就不見人了,蘇香主,你也知道羽小姐……」

  蘇七七打斷他道:「留下一人看守馬車,其他人都往東邊去找。」

  四五道身影向官道邊的樹林飛快奔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