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2章 陳慶松之死
太陽批上紅裳,霞光從西方灑落,給樓頂老榕樹巨大的傘蓋鍍上一層金衣。→
周圍很熱鬧,遊客一簇一簇的。
單是這個景點每天的門票收入,便足以負擔整幢華強太古大廈的水電開銷。
「不用看了,傻子才會在這兒設伏,那小妞的威脅很到位,你要真在這兒出事,我肯定跑不掉。」陳慶松摸出一包萬寶路,熟練地彈出一根,點上。
「能不能別給自己找存在感?」李建昆斜睨說,「我在欣賞我的生意。憑你還給我設伏,你難道現在還沒醒悟過來,上次客輪那個局,是我故意配合你的表演嗎?」
陳慶松拿到嘴邊的萬寶路香菸,變成了7形。「李建昆,你不要太囂張!」
「那要看人,」李建昆一口雪茄菸噴在他臉上,「對於你,我肯定比你更囂張。」
「你他媽的……」
「伱再敢對我老娘不敬,我不僅會把你打得滿地找牙,打完我還要把你扔回警局,信不?」
陳慶松把變形的香菸扔在地上,用錚亮的皮鞋鞋尖狠狠碾著,仿佛那是李建昆。
「亂丟菸頭,罰款五蚊。」這時,一個紅袖章大媽衝過來。
陳慶松聞聲側頭:「?」
「不認罰?」大媽叉著腰說,「規章牌上寫得清清楚楚,那我們有權請你下去。」
陳慶松惡狠狠瞪她一眼,從褲兜里摸出一把鈔票,抽出一張千元大鈔拍過去。大媽見他確實沒零錢,於是收下說:「你等等,我去找零。」
「不用找!」
「那不行。」大媽嗖嗖離開。
「我踏馬說不用找!」
「我們公司有規定。」大媽的聲音隨風飄來。
李建昆望著大媽的背影,會心一笑,這得提拔。
等大媽送來錢,陳慶松一把撕個稀巴爛。大媽驚訝望著他,說:「亂扔垃圾,罰款五蚊。」
陳慶松:「??」
他撕錢的豪氣吸引來不少遊客的視線。李建昆懶得理會他和大媽掰扯,自顧自踱步,欣賞起榕圃的風景。
最熱鬧之處還要數榕樹的大傘蓋下面,那兒有個巧思設計的大花壇,花壇邊坐著不少人,或找好角度打卡拍照,或湊在一起閒聊,甚至不乏搞起野餐的人,這不正值下午茶時間麼。
他看到有人拿著小刀削水果,不過果皮都用袋子裝起來,比陳慶松可有素質多了。
不多時,陳慶松搞定大媽又屁顛屁顛湊上來。這廝特地登門,明顯有事,李建昆不急不躁。
「把那些文件還給我,從此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李建昆瞥他一眼,一副「你在想屁吃」的表情。
「你爆了我的做空單,抄了我的家,還想怎麼樣?你拿著那些文件威脅不到我,跟港城沒多大關係,就算交到南洋那邊,我人在港城,他們照樣奈何不了我。」
理兒似乎是這個理兒,李建昆又噴他一口白霧:「那你這麼緊張幹嘛?」
坦率講,李建昆也沒想好怎樣利用那些文件,似乎真不足以讓陳慶松攤上大麻煩。當然,他對陳慶松和南洋那家銀行之間的牽扯,不甚了解,或許這些文件可以牽扯出什麼大瓜——
這是他想從陳慶松這兒印證的信息。
「你真要和我死磕?」陳慶松怒問。
「怕你?」李建昆反問。
「好吧李建昆,我承認以前小瞧了你,但你如果以為能弄死我,未免有些異想天開。」陳慶松挺了挺胸板。
「弄你很難嗎?」李建昆淡淡說,「只看我心情。」
「是,你是可以派九龍寨城的人弄死我,問題是這之後你就攤上大麻煩了!」
「哦?」李建昆向他投去饒有興致的目光。
「知道我真正的身份嗎?」陳慶松傲慢地問。
「一隻白手套?」
「切,那算個屁。」陳慶松想往地上啐一口,又想起紅袖章大媽,怕她再來搗亂,只好作罷,「有人說我是點石成金的金手指。」
那部電影的名字還真不是亂起的……李建昆心想。他哦一聲後,撇撇嘴:「問題是也沒見你賺多少錢啊。」
「你……我曾經創造了一個嘉寧帝國,坐擁兩百億財富知道嗎!」陳慶松大吼。
這一嗓子著實不小,「嘉寧」這個曾經風光無限的名字,港城居民自然不陌生,附近不少人扭頭探來,對陳慶松指指點點,小聲議論著。
不乏人臉上頓生異樣,刻意湊近一些,豎起耳朵。
「別用『創造』這個詞,你不配,你那是騙。」李建昆用鄙夷的口吻說。「行吧,就算這樣,嘉寧已經倒閉,你被警方、廉政公署和國際刑警三方盯上,你的股市御用莊家也離你而去,你還有什麼用處?」
前世嘉寧案被稱作港城十大奇案之一。
這一世即使他扇動出一些改變,後面會怎麼樣發展,仍猶未可知。
對嘉寧集團和陳慶松稍有了解的人,恐怕無人不想探明其中緣故——陳慶松的背景。
李建昆同樣想知道。
現在見陳慶松似乎有意交底,他便順著話往下說。
「用處?哦不不,這個詞兒完全錯誤,至少現在來說。」陳慶松勾起嘴角,張狂地笑著,「我根本不需要有用處。」
他瞅瞅李建昆,譏諷著說:「精明於你,其實和那些酒囊飯袋沒什麼不同。你們以為我還是從前的陳慶松,仗著會搞錢,才讓某些勢力保護我?
「哈哈,大錯特錯!」
這一下些微把李建昆嘲諷到,因為在幾天之前,他確實是這樣想的。
相信直到現在,認識陳慶松的人仍是這種想法:甭管他是白手套,還是金手指,不都是靠著替更大的勢力攫取財富,利益交換,才獲得對方的保護嗎?
「你手上有他們的把柄。」李建昆說。
「把柄?」陳慶松諷刺道,「所以說,你同樣是個酒囊飯袋。我需要把柄嗎?」
李建昆:「!!!」
這一下,他是真的驚愕到了。
沒有把柄?
他猜想中的把柄根本不存在?
那麼問題來了:如果不是靠替人攫取財富,也沒有把柄,為什麼陳慶松背後的勢力還要保護他?
那些人是他親爹嗎?
「想知道原因?」
陳慶松盯著他,揶揄笑道:「不如你求我。港城是我的福地,自從來到這兒,我還從未敗給誰,當年嘉寧破產是大勢所趨,無法避免。你是迄今為止,第一個讓我虧錢的人。只要你求我,很多人夢寐以求的答案,我原原本本地告訴你。」
「不如你跪下磕個頭,看我愛不愛聽。」
李建昆瞥著他說:「你今天跑過來,不就是想告訴我你有多牛批,好讓我忌憚,才不至於一氣之下讓你撲街嗎。」
陳慶松臉上的笑容僵住,半晌後,罵罵咧咧道:「媽的,輸你一次倒也不冤。」
李建昆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餘光發現附近有不少眼睛盯著他們。
該說不說,陳慶松這傢伙是真囂張,他似乎根本不介意自己的老底泄露出去。
「嘉寧破產,世人皆知我虧光了兩百億……」
「打斷一下,是港城損失兩百億,是股民虧掉兩百億,跟你?關係不大。你這傢伙兜里肯定還揣了不少。」李建昆說。
「重要嗎?!」
陳慶松很不滿意這個糾正,他盯著李建昆,緩緩說道:「這是明面上的,嘉寧旗下有上百家公司,遍布全球十多個國家。
「而其中多半公司,都在複製嘉寧的模式,或者說複製我創造的模式!
「你知道嘉寧破產之後,站在港城視野觸及不到的地方,那些國際富商、大財團,總共損失了多少錢嗎?
「我告訴你,兩百億港幣,連個零頭都不夠。
「哈哈哈哈,現在明白了吧?」
陳慶松猖狂大笑,仰望蒼穹,眼淚差點沒笑出來。
李建昆緩緩睜大眼睛:「你現在不是因為替人攫取財富才受到保護,你是全世界最大的老賴!」
「老賴?」陳慶松臉上的笑容不減,「這詞兒我不喜歡。」他頓了頓,繼續大笑:「所以,誰能拿我怎麼樣?」
「誰威脅我的生命試試?
「只要我一直在賺錢,我的命可不歸閻王管。當然,也沒人能阻止我繼續賺錢,對這事兒,我還挺在行的。」
陳慶松笑容滿面,李建昆錯愕的表情,讓他十分受用。
「弄、死、我?李建昆,那巨大的窟窿你來補嗎?
「說真的,有時候我還真想過死,一了百了,要不你成全我?來呀!」
見李建昆仍沒回過神兒,一動不動,陳慶松嗤笑道:
「你個垃圾。
「現在借你個膽兒,夠不夠乾死我?!」
坦率講,在得知這樣一個情況後,李建昆心裡再無半分殺意,幹掉他,豈不等於替他解脫?
「哈哈哈哈……」陳慶松張開雙臂,原地轉著圈圈,昂著腦瓜,沐浴在夕陽的霞光中,猶如一尊神祇。
他覺得自己無敵了。
李建昆驀地想起一件事,記得上輩子在他們縣城,有個傢伙投資失敗,欠了銀行三個億,銀行生怕他想不開,好生做工作,逢年過節還得拎著禮物去慰問……
他是銀行的祖宗。
陳慶松是他們這些人的祖宗。
「啊——」耳畔突然傳來一陣慘叫。
是陳慶松的聲音。
李建昆麻利扭頭望去,嚇一大跳,不自覺地後撤幾步。
「原來你就是嘉寧背後的老闆,你個王八蛋,老子弄死你!」
噗嗤!噗嗤!
一把小小的水果刀,紅刀子進白刀子出,一下一下,瘋狂捅在陳慶松身上。
持刀的是一個鬚髮半白的大叔。雙眼血紅。
「我兒子買嘉寧的股票,賠得傾家蕩產,跳樓了,你個撲街還活得這麼滋潤,在這兒大言不慚,憑什麼?」
噗嗤!噗嗤!
「沒人敢弄你?我來!」
噗嗤!噗嗤!
樓頂上驚恐的尖叫聲一片,周圍人群作鳥獸散。陳慶松死死抓著大叔的雙肩,眼珠瞪得滾圓。
噗嗤!噗嗤!
李建昆抬起手,望著大叔嘴唇翕合,想勸勸,但,估計沒什麼用了。他看到陳慶松的腸子都流出來……
「不怕告訴你,老子癌症晚期,孤家寡人,你厲害還是我厲害?!」大叔殺瘋了。
陳慶松嘴裡咕嚕咕嚕的,想說點什麼,但全是血沫。他扒著大叔的身體,緩緩倒向地面,腦殼一歪時,看到李建昆:
「咕咕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