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2章 刨屍
「富兒,貴兒,我的兒啊,兒啊……」
「老天爺,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家?!」
西城區,張家。
院裡傳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胡同里的街坊們湊到門口打量,得知情況後,皆面露震驚。
從幾年前開始,張家便是他們這條胡同里,最令人艷羨的人家。
一對雙胞胎兒子。
都有高薪工作。
儘管捨得不老宅子,沒有搬家,但整個院子都修葺一新,裡頭各種時髦的家電樣樣不缺。
頓頓吃香的喝辣的。
誰承想,天有不測風雲,兩個這麼爭氣的兒子,一下全沒了。
有幾個與張家父母走得近的街坊,暗嘆著走進院裡,試圖安慰。
然而,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這樣的傷痛,任何安慰都是徒勞。
李建昆戳在屋檐下,悶頭抽著煙,他倒希望張家父母能打罵他一頓,這樣或許他心裡會好受些,但他們並沒有。
兩口子哭到幾次暈厥過去。
李建昆不得不讓金彪和陳亞軍去買來葡萄糖。
良久。
良久。
張家父母哭癱在堂屋裡。
不讓任何人攙扶。
李建昆蹲在他們身旁,嘶啞著聲音說:
「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富貴是我的兄弟,往後我會替他們照顧你們,你們還有兒子。」
「對對。」
「往後我倆也是你們的兒子。」
金彪和陳亞軍連聲附和。
張家父母看著他們仨,剛哭乾的眼淚,再次漫出眼眶。
李建昆打算在這邊暫住幾天,一來要處理富貴兄弟的身後事,二來也擔心張家父母想不開。
同時他又讓金彪和陳亞軍,去將張家的親戚喊過來。
冰冷的小院裡,總算有了些溫度。
富貴兄弟的後事,還是按照本地傳統來,弄了兩隻衣冠棺,停家三日,親朋好友來祭拜。
期間沈紅衣、許桃、魯娜、林敬明等等,算是李建昆這邊,與富貴兄弟相熟的人,都來過。
第三天下午,院外傳來汽車的喇叭聲。
王山河也到了。
風塵僕僕。
他先進門祭拜過富貴兄弟後,遂對李建昆使了個眼色。
兩人來到院門外。
「人抓住了。」
徐慶有聯繫綁架壯壯的人,外號叫賴四,嗜賭如命。
不過性格也挺狠辣,在京城道上小有名氣。
他還有個小團伙。
一共五人。
以王山河在京城道上的能量,在知根知底的情況下,之所以還花費這麼些天才逮到人,是因為賴四帶著他的團伙,跑到天津衛搞禍害去了。
李建昆之前為尋找壯壯,搞出這麼大動靜,他們也怕。
所幸兩地距離不遠。
賴四又是離不開賭場的人。
李建昆臉上有些喜色,不過目光幽冷,問:「在哪?」
「路上,天津有個叫大彪的人把他們押過來,天黑之前准能到。」
李建昆說了聲「好」。
遂默默抽完一支煙後,返回院裡,在黃昏時分,完成了富貴兄弟的封棺儀式。
轟——
之後,李建昆便和王山河一起,駕著大奔,咆哮駛離。
夜幕降臨。
無星無月。
京城二月的刀子風,在空氣中刮出白霜。
臨近春節很熱鬧的沙板莊古玩市場,結束一天的喧囂,只有山河古玩城內,仍然燈火通明。
古玩城二樓。
被博古架和玻璃櫃檯環繞著的中心區域,有個空曠地帶,擺著一套民國時期的木沙發,年份雖短,但材質了得。
整套沙發用的都是黃花梨木。
沙發旁邊的空地上,排排跪著五個人。
其中一人的右手臂上,有道十分清晰的疤痕,甚至能看見牙齒的形狀。
砰!
李建昆抄起茶几上的一隻白瓷菸灰缸,在此人頭上砸個粉碎。
這傢伙眼冒金花,身體一軟,噗通倒地。
周圍幾人皆有些哆嗦。
賴四再狠辣,此時也慫得一批,無論是抓他過來的大彪,還是小王爺,和他根本不是一個層級的人物,而眼前這個動手的人,似乎是小王爺的大哥……
「大哥,大哥,有話好說。
「那孩子的事,全賴三狗,下手沒個輕重。
「我們真沒想把那孩子怎麼樣,冤有頭債有主,您是明事理的人,該受的罰,我們保證毫無怨言,但還請您給條活路吧。」
另外三人連聲附和。
一時間耳畔儘是哀求聲。
李建昆心想,壯壯是不是也曾這樣求過他們?
「先一人敲斷一條胳膊。」
抓小孩?
哪怕後面警方問起來,李建昆都理直氣壯。
「大哥!」賴四大急。
都不需要王山河的人馬動手。
大彪主動請纓,笑嘿嘿道:「我來我來。」
旋即手一抬,他的手下也不知從哪摸出來一根鐵棍。
呼——
「啊!」
慘叫在耳畔炸響。
大彪手起手落,連揮四下,保證一擊見效,嘎嘣脆。
完事後,他剛想將鐵棍還給手下,手卻在空中頓住,發現不對勁。
漏一個。
遂又將被開瓢的狗三,在地上擺好姿勢——
畢竟老闆只說斷一條胳膊,不好打到別處。
呼——
「啊!」
原本痛暈過去的狗三,好似詐屍般,瞬間又痛醒過來,抱著右臂在地上打起滾。
李建昆看一眼小王。
後者會意,拍拍大彪的肩膀道:「行啦,來吧。」
不多時,樓下傳來大彪的聲音:
「謝謝老闆,往後有事,您招呼。」
遂拎著一隻黑色皮箱,哼著京劇《牡丹亭》選段,帶著手下,美滋滋離開。
樓上。
李建昆坐在黃花梨沙發上。
靜靜抽著煙,等到賴四五人在地上打完滾後,冷漠地問:「屍體在哪?」
賴四渾身濕透,額頭上墜著豆大的汗珠,頭頂白霧蒸騰,好像武俠電視劇里正在運功逼毒的人,牙齒打顫道:
「大、大哥,一條胳膊,夠了吧?」
李建昆沒理他,掃一眼在他們身後站成一排的小王的手下。
這些人立馬有所動作。
有人從腰間摸出一把蝴蝶刀,在指尖玩出殘影。
「我說!我說!」
賴四生怕沒有機會。
……
……
深夜。
豐臺,某個小鎮後面的山林里。
一群人打著手電筒,有兩人肩扛鐵鍬,穿梭在枯敗凋零的雜草樹木間。
不多時,耳畔傳來潺潺的流水聲。
走在最前方,抱著一條膀子的賴四頓住腳,開口道:「到了。」
眼前出現一條小溪,他借著手電的燈光,打量一會後,指向一個位置:
「就那。」
不用誰吩咐。
肩扛鐵鍬的兩人,開始小心翼翼地挖掘。
嚓,嚓,嚓……
五分鐘後。
「咦?」賴四有些錯愕。
李建昆斜睨向他,眼神比這深夜的寒風還要冷。
賴四趕緊解釋說:「沒埋這麼深啊。
「兩位大哥再往邊上鏟鏟。」
嚓,嚓,嚓……
兩名「挖掘工」各自沿著坑邊,拉開一定距離,重新下鏟。
又是五分鐘過去。
眼見李建昆的目光愈發幽冷,賴四額頭見汗道:
「大哥,沒騙您,真埋在這。」
王山河插話問:「你是不是記錯地方了?」
「沒有啊,你們看。」
賴四指向挖出來的土坑旁邊,那裡有顆歪脖子樹,道:
「我娘就是在這棵樹上上吊死的。
「我怎麼可能記錯?」
當初將沈壯的屍體埋在這裡,他有些私心,想給他娘找個伴。
簌簌!
一陣寒風颳過。
有幾人不禁縮縮脖子。
李建昆淡淡道:「找不到壯壯的屍體,今天把你埋在這。」
「……」
賴四聽聞這話,險些沒哭出來,遂撲到最先挖出的那個土坑旁,用僅有的一隻手賣力開刨。
所幸小溪邊的土壤比較濕軟。
半小時過去。
兩個「挖掘工」,連帶賴四,幾乎快將那棵歪脖子樹的根須整個刨出來。
然而,仍不見屍體。
連片衣角都沒看到。
「不可能呀,不可能呀……」賴四急得滿頭大汗,一邊說著,一邊偷偷望向李建昆。
「把他埋了。」
「大哥!大哥!我說的全是實話啊。」
「那人呢?!」李建昆陡然爆喝。
賴四怔住,他也想問啊。
踏馬的,難道一具屍體還有人偷?
再說,誰又知道他們在這埋了屍體?
這山很矮,離鎮子又近,裡面連只兔子都沒。
李建昆此時腦子裡,始終在想著一句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還是王山河理智比較清醒,他下意識打量著周遭,道:
「這山上不像有什麼,退一萬步說,就算被什麼動物刨了,總該有些痕跡。
「這地都是平整的。
「應該是他們埋得不深,下雨沖刷一下,有人發現屍體,報警,或者自行決定弄到別的地方埋了。
「等天亮我們可以去鎮上打聽一下。」
賴四連聲附和道:「對對對,一定是這樣。」
李建昆承認山河分析得有道理。
賴四也不像在說謊。
「再挖挖,實在沒找到,等天亮。」他吩咐。
倒是不缺勞動力。
越是臨近黎明,天氣越冷。
不動動都能凍成冰坨子。
待到天邊露出魚肚白時,小溪邊的一片山地,像是被分體式炸彈轟中一樣。
「走。」
李建昆招招手,率先向山下走去。
此時山下的小鎮上,已經有些動靜,早起的人家也亮起燈。
還沒下山時,李建昆便撞上一位牽著大水牛的老漢,準備進山放牛。
他摸出一包華子,走上前呈上一根。
老漢錯愕接過去,詫異問道:「你們是幹什麼的?」
「老伯,跟你打聽個事。」
李建昆擠出一絲笑臉道:「這山上去年有沒有發現過一具屍體?」
「屍體?」
老伯嚇一大跳,道:「那沒有!」
「沒?」
李建昆皺眉,追問道:「一具孩子的屍體,不是你們鎮上的人,確定沒有?」
老伯突然「誒」一聲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一件事。
「孩子的屍體是沒發現,這事說的……怪滲人的。
「去年還是前年,倒有個孩子,差點在山上走丟,好在後面找到了。」
什麼跟什麼!
正所謂關心則亂。
倒是王山河多個心眼,上前詢問道:「老伯,多大的孩子,男孩女孩?」
「男孩。」
老伯用手比劃道:「差不多這麼高吧,十來歲的樣子,虎頭虎腦的。」
嗯?!
聽著他的形容,李建昆的雙眼逐漸睜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