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2章 一封信

  第1002章 一封信

  這幾天李家四合院裡逐漸熱鬧起來。

  玉英婆娘和春草忙著剪「囍」字、窗花,山河的老媽李蘭,小龍的母親,特地過來幫忙。

  男人這邊,貴飛懶漢搭檔王山河,各種採買,菸酒糖、鞭炮這些東西,整車往回拖。

  李建昆自然也沒閒著,四合院裡的整個正北房,他都要重新拾掇一遍,家具精挑細選,尤其是床,火急火燎安排人從港城採購,並運送過來。

  還有訂飯店,婚禮策劃,場地布置,包括酒席上的每一道菜,都是他親自挑選的。

  再有定做婚服等等,一堆事情。

  他親力親為。

  力圖給沈姑娘一個終生難忘的婚禮。

  今天倒是沒出門,李建昆貓在家裡寫請柬,主要是首都這邊的親朋好友,老傳統還得遵循,遠地方的便直接打電話。

  當然,通知的都是絕對會來、你不通知他(她)會生氣的那種人。

  與此同時,沈家那邊也在做著相同的事情。

  沈家親朋好友倒是不多,老家路途遙遠,能來的沒幾個,主要還是沈紅衣的同學同事。

  由於人少,沈學山更為重視。

  現在,沈學山趴在正北房堂屋裡的四方桌上,執一支特地買來的周虎臣毛筆,按照女兒提供的名單,每一個字,都寫得一絲不苟。

  叮鈴鈴!

  院門外傳來自行車的鈴鐺聲。

  接著傳來吆喝。

  是送信的郵遞員。

  沈學山抬頭望向合攏的院門,回了聲「來了」。

  沈母從西廂房出來,小跑過去開門,取來一封平郵信。

  遂拿在手上端詳著,頗有幾分奇怪。

  關上院門後,沈母一邊折返而回,一邊朝北房裡面說道:「學山,你的信呢。

  「誰會給你寫信?」

  家裡以往收到的信,幾乎全是女兒的。

  「哦?」沈學山隔著屋門招招手,示意她拿過來看看。

  薄薄的白色信件入手後,沈學山在信封上掃了掃。

  居然還是封匿名信。

  也就是說只有收信人信息,沒有寄信人信息。

  他頗為好奇地撕開信封,從裡面取出一張折成長條的紅線信紙,抖開,查看起內容。

  漸漸地,沈學山雙眼睜大,臉色以眼見的速度漲紅。

  身上騰起無盡怒火,以及恍如實質的戾氣。

  沈母明顯察覺到不對,問他怎麼了。

  「閉嘴!」

  沈學山呵斥一聲,打斷她後,用不知何時布滿血絲的眼睛,一字不漏地將信件看完。

  啪!

  紅線信紙被他用力拍在桌面上。

  震翻墨水瓶。

  黑色的墨汁淌出去,迅速將上好的請柬染污。

  沈母急忙扶起墨水瓶,再去搶救那些還沒有染黑的請柬,哪知沈學山一把將她推開:

  「撿什麼撿。

  「這個婚不結也罷!」

  沈母:「???」

  ……

  ……

  傍晚。

  沈家的四合院上空,仿佛籠罩著厚厚的陰雲。

  有女孩的哭泣聲傳出來,那是剛下班回來不久的沈紅衣。

  這哭聲落在被沈母親自登門去喊來的李建昆耳中,格外揪心。

  他驀地想起老母親的話:「潭拓寺的老和尚說,你和紅衣姻緣未到……」

  竟真被言中了。

  亮著昏黃燈泡的北房堂屋裡,李建昆望向坐在四方桌旁邊、像口噴薄的火山似的沈學山,眼神最終定格在他右手邊的白信封上。

  李建昆用因嘴裡滿是苦澀,而嘶啞著聲音說:「我能看看嗎?」

  唰!

  沈學山薅起信件,扔向他。

  李建昆從灰磚地上,撿起白信封,又從裡面取出紅線信紙,低頭打量:

  【……我警告過李建昆,他傲慢無禮,一意孤行,對我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傷害。

  【原本也可以不是沈壯,李家人自然更好,但他派人將自己的家人保護得很好,無從下手。

  【我與你們無冤無仇,也無意傷害你們,沈壯的事,要怪,你們就怪李建昆……】

  李建昆握著信紙的雙手,不自覺攥緊,指甲都嵌進肉里。

  「你承不承認壯壯的事,是因伱而起?」沈學山喝問。

  李建昆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沈學山勃然大怒,欲將從輪椅上跳起來似的:「這件事,你竟然提都不提——」

  「爸,爸,不是這樣的。」

  沈紅衣急忙打斷道:「他想告訴你們的,是我讓他別說,因為說出來沒有任何好處,只會讓你們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深。

  「是,壞人想通過壯壯來威脅報復他。

  「可是,不能把這個災禍歸結於他呀,他並不想這樣的,事發後他也竭盡全力在尋找。咱們要講道——」

  「你給我閉嘴!」

  沈學山呵斥道:「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也別以為你是大學生,只有你懂道理,這個道理我捋得清楚。」

  沈學山頓了頓,伸手指向李建昆:

  「如果,他和咱們家什麼關係都沒有。

  「不是你倆一直拉扯著。

  「壯壯哪來的這個災禍?

  「壯壯現在就站在我眼前呢……」

  沈學山說到這裡,聲音哽咽起來,眼角淌下兩行濁淚。

  沈母癱坐在一張靠背椅上,一邊淚如雨落,一邊拍打自己雙腿,哭嚎道:「我的壯壯啊……」

  李建昆沒再開口,該說的,沈姑娘都說過。

  他來講,效果不會更好。

  「因為你,壯壯失蹤半年,生死未卜。我再把女兒嫁給你?」

  沈學山紅著眼睛,死死盯著李建昆喝問:「別說我不講道理,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你能幹出這種事嗎?

  「如果……壯壯……沒了,他的在天之靈能答應嗎?」

  沈母嚎啕大哭,從椅子上滑落下來,癱軟在地。

  沈紅衣上前攙扶,自己卻也沒多少力氣,跌坐在地上,母女二人相擁在一起,淚流滿地。

  「壯壯的事……」

  李建昆喉結艱難蠕動著:「我會給你們家一個交代。」

  這是他現在唯一能說的話,唯一能做的事。

  「這份信,我拿走。」

  李建昆揚起手示意一下,然後望向沈紅衣,四目相對,都能從對方眸子裡看到一抹鑽心的痛。

  接著,李建昆深鞠一躬。

  十秒後,起身,轉身離開。

  ……

  ……

  回到娘娘廟的四合院,天已黑透。

  家裡正在吃晚飯。

  大家卻也沒等李建昆。

  想著准丈母娘親自來喊他,又差不多到飯點,肯定在沈家吃飯去了。

  可他又這麼快回來。

  玉英婆娘來到西廂房門外,問了一聲。

  破天荒的,李建昆居然沒有理她,徑直走進正北房。

  春草和何冬柱大為驚訝,連貴飛懶漢都感到震驚。

  玉英婆娘倒沒什麼,幽幽嘆息一聲道:「怪不得親家母過來時,我瞅著她臉色不太好……」

  李建昆並非不理她,只是完全沒聽見,腦子裡被各種紛亂的思緒所占據。

  從房間裡取來一張名單,李建昆來到西廂的餐廳,交到貴飛懶漢手上說:「電話打一遍,就說……婚禮取消了。」

  「啊?!」

  貴飛懶漢拿著名單,睜大眼睛問:「咋、取消了?」

  李建昆沒再理會,從旁邊的檀木櫥柜上,取下一瓶六十五度的二鍋頭,在圓形餐桌旁坐下,一杯一杯地喝起來。

  貴飛懶漢還想開口的時候,玉英婆娘制止了他,遂從櫥柜上拿來兩隻酒盅,說:「你陪孩子喝點。」

  貴飛懶漢怔怔接過酒盅,平時都抱怨自己喝酒來著……

  這一晚,李建昆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隔日,王山河得知消息,跑過來詢問原委,恰好沈母過來退還聘禮,剛離開,李建昆抄起放聘禮的藍布包裹,直接砸向地面。

  小王撲地搶救,那對帝王綠翡翠鐲子,只保住一隻,另一隻砸得稀巴爛。

  小王氣不過,呵斥了幾句,兩人大吵一架。

  後面沒人再敢過來,更沒人敢提這件事。

  耳邊清淨後,李建昆將自己關在臥室里,坐在窗台前的五屜桌旁,手裡拿著從沈家帶回來的那封信。

  信上的字跡,不是徐慶有的。

  這一點李建昆可以百分之百肯定。

  他和徐慶有同學多年,中學時徐慶有是班長,常寫一些材料,大學時徐慶有在燕園三角地里,也沒少張貼自己寫的東西。

  徐慶有的字跡他一眼便能認出。

  但這份信採用第一人稱的寫法,口吻無疑又是徐慶有的。

  顯然有人替他代筆了。

  那麼問題來了:

  徐慶有現在到底在哪裡?

  是果真殺個回馬槍,藏在國內,故意找人代筆,虛晃一槍。

  還是貓在國外,密切關注著他,遙控指揮,讓人代筆寫了這封信。

  兩種可能性都有。

  不過這樣的分析,對於逮住徐慶有,沒有任何作用。

  即使他藏在國內,必定也藏得極好。

  李建昆繼續往下分析。

  這兩種可能性,卻有一個共同點。

  那就是無論如何,徐慶有都找人代筆了。

  而這個代筆的人,無論是親自會面,還是通過電話,都與徐慶有過接觸。

  近期!

  畢竟他的婚事定下來沒幾天。

  綜合以上,可以得出一個結論:

  只要找到這個代筆的人,便極有可能得知徐慶有的行蹤!

  李建昆拿著白色信封,翻來覆去,現在辦法是有了。

  但問題是:

  通過一封匿名信,該怎麼找到寫信的人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