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商人坐擁多少財富,他們和領主之間依然有著巨大的差距。
其根本原因在於商人的腦中只有利益。
他們所做的所有事情,也全部都是利益相關。
安德烈能夠在法國商圈中叱吒風雲,他是個非常會包裝自己的人。返回皇城,他進出皇宮如同吃飯喝水,出席聚會的時候身後跟著一套從上古時代傳承至今的「吠坨神教」輪迴者,無論走到何處,都能吸引來不少目光。
這是商人的優勢,也是商人的局限。
沒有經歷過血腥的戰場,他們完全不懂得一場真正的殺戮需要的是什麼。
死於霜寒嶺的霜民女公爵「蕾蒂·冷石」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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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身邊的弟兄們,都還活著把?」
狠狠的抹去臉上的鮮血,克林特從死去狼人的胸膛上拔出燃燒的大斧,揮舞兩次散盡斧刃上的火焰。「畜生道輪迴者」的整個胸膛都被他劈的凹陷了進去。
飛翔的天馬騎士與獅鷲騎士,也是全身插滿箭矢,盡數倒在幾人周圍。
和去年夏天與韋賽克斯王國進行的決戰相比,這群家奴實在稱不上強大。清點人數後,只有一名狂戰士在與「人道輪迴者」戰鬥的時候扭傷了胳膊,眼看所有人都沒什麼大礙,黑豆農田中的絕大部分監工也都已經被砍死。
全身浴血的維京海盜們重整陣型,步入「白雲山谷」。
放眼望去,山谷之內是一片雪白的玫瑰花田。在花田中工作的花農可不是安德烈從英格蘭徵兆來的農夫。這其中的每一個人都是他花費重金,從法蘭西聘請來的技術工人。
山谷外圍的負責種植黑豆的英格蘭農民死上多少他都不會當回事,但是這群技工他一個也損失不得。
眼看維京人已經無法阻擋,安德烈只能退縮到城堡之中。位於山谷盡頭的城堡大門緊閉,吊橋從護城河上被拉起,城堡上密密麻麻站著弓弩手與民兵。
面對這一片雪白的花海。
克林特環視一周,吐出三個字。
「給我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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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部下如同蝗蟲般將山谷中繁榮生長的玫瑰花束全部連根拔起,任由粗壯的根部暴露在陽光之下。
維京人自是不懂得任何風花雪月。在他們的社會族群中,男人取悅女人需要從野外扛來獵物,而不是為少女奉上既不能吃,又不能用,三天後就會枯萎凋零的柔嫩花朵。
隊伍中的英格蘭人對法國人同樣深惡痛絕。
沒人會喜歡一個長期卡住自己脖子的「主人」,他們可以隨意提出任何要求,而英格蘭7國的國主們完全不能反抗。
英格蘭家奴和打手們狠狠的發泄自己的憤怒,頃刻間,白雲山谷中已經看不到任何一片花田。
跟隨在桑吉身後的鹽農們將隨身攜帶的海鹽撒入田地中。隨後潑上燃油,縱火焚燒!
如此,被融化海鹽侵蝕的土地將數十年難以耕種任何作物。
維京人能夠在貧窮的斯堪地那維亞半島綿延生存數百年,他們依靠的正是血液中這份決絕。任何膽敢觸犯我利益的外族我不但要殺人,燒房,我甚至還要污染你的土地,讓你長久斷掉生存口糧!
熊熊烈火自白雲山谷中升起,在煙火之中,維京海盜們緩緩逼近峽谷盡頭那座奢華的城堡。
最終的決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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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
城堡之內。
安德烈望向窗外,知道自己的最後一絲希望都已經沉淪了下去。
白雲山谷中這兩畝玫瑰花田是他的立世之本。要知道,他和「金雀花家族」簽了30年長約。這三十年中的所有花季,他都需要為金雀花家族準時的送來玫瑰花束。
然而現在,2畝玫瑰正在經歷火焰的炙烤。甚至空氣中都瀰漫著玫瑰,海鹽和煙塵的氣味。
明天他必然無法為金雀花家族送去任何花束
不單是明天,看著那被被撒入海鹽後炙烤的土地,只怕「白雲之夜」永遠將從人類文明中消失。
違約帶來的可怕後果他想都不敢想。
更讓他深感無奈的是,這所有的一切並非源於他而是源自他身邊的這位神秘的「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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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沒有任何人能夠隨便獲得成功。
安德烈身為一名商人能混到今天,他並不是一個腦滿腸肥的傻子。
誠然,英格蘭群島中有許多自視甚高的法蘭西貴族,他們在這片土地上橫行霸道,為所欲為。
這種人或許能夠小友所成,但終究無法翻身成為壟斷資本家。
安德烈深諳做一名「商人」的本分。
他心中如同明鏡般清楚,他今天獲得的所有一切都是「金雀花家族」賜予的。想要維持與法蘭西皇室的親友關係,他唯一的籌碼就只有足斤足兩,按時按刻的為他們提供皇宮必需品——「白雲之夜」。
法蘭西公國人才濟濟,但是這份苦差只有他安德烈能夠穩穩吃下。
為此,他必須要相近一切辦法維持「雲省」的穩定運作。
諸如強搶民女,徵收「初夜權」這種蠢事他是從來不會做的。
如果安德烈想要女人,隨隨便便在巴黎城中找幾個膚白活好的頂級名媛如同吃飯喝水般容易。
他根本不需要貪圖幾名姿色尋常之際的村婦。
更何況
精明如他,能不知道隔壁行省現在歸於那群兇殘的維京人?
文明人最怕的就是遇到這種根本不講任何道理的野人。看到粗野的維京人巡邏在邊境線上,安德烈恨不得讓家臣們繞道走。
離他們越遠越好。
因為他清楚,文明人通用的規則對於目不識丁的野人是不適用的。
狐假虎威,這需要狐狸面前的野獸認得他們身後的老虎。
如果碰上一群根本看不懂老虎是何物的二愣子,狐狸依舊免不了要被亂拳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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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惹維京人,根本就不是安德烈的本意。
這是「宗主」的命令。
自從去年霸占過自己的莊園後,這位神秘的「宗主」一直未曾離開。「鑽石花」杜朗先生曾經隱晦的向他說明務必要遵從這位大人的所有要求。
千萬不要和他產生任何分歧。
安德烈還從未見過誰能把「法蘭西商人聯合會」的會長嚇成這個樣子。
不過會長大人不會無緣無故恐嚇他。無論才智,手段,以及為人處世的嫻熟與老道,皆是讓他望塵莫及。
他既然這麼說,必然有他的道理。
「宗主」入住雲省之後,安德烈通過與這位大人物的多方面交談,終於明白了一個重要名詞:「光照會」。
起初他自然是對宗主口中所言多有疑慮,但是當「宗主」大人當著他的面展露出種種神跡以後,屬於商人的靈敏嗅覺讓他立刻判斷出這群傢伙才是整個人類世界真正的幕後主使。
「宗主」成功將他發展為光照會的外圍成員。
為的,就是他們的下一步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