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三個人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此刻醫院嘈雜,戴著口罩時間久了憋悶,出現輕微暈眩也是正常。
三個人焦急難耐的等在重症監護室門口,林汐突然覺得他們有些可憐。
在生死面前名利皆浮雲。
可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林汐只是來看下葉行死沒死,沒死挺好的,他懸著的心放下來。
你可不能死,還沒娶老婆呢,死在這裡多冤枉?
溫琴的症狀比較明顯,她有輕微的呼吸困難,忍不住皺眉:「這裡太悶了,我想去外面透透氣。」
葉景此時已經反應過來,他看著妻兒,心中湧現不祥的預感。
天空之下是無盡的黑夜,像陰曹地府降臨人間,遠方警笛聲不斷,醫院裡亂作一團,每個人都繃緊心弦,竭力不讓自己崩潰。
林汐覺得疼痛少了些,他抓過拐杖,使力站起來。
剛站好,腿上又滲出一股血流,好在有褲子遮擋,沒人發現。
葉景見狀,「你都這樣了,現在醫院這麼亂,要去哪裡?留在我們身邊,不要亂跑,外面很危險。」
林汐急於去驗證心中所想,哪裡肯聽,「我還有事,坐以待斃這種事太遜了,你們已經被感染了,自己去看醫生。」
「這裡醫療已經擠兌,最好去你們家的長江醫院,算了,隨你們吧,有錢有勢不需要我操心。」林汐搖搖頭,拄著拐杖漸漸走遠。
葉家三人此時都已隱約覺察到自己或許已經被感染了,聽了林汐的話,倒是沒質疑,齊齊嘆了口氣,說不害怕是假的。
但也有些慶幸,一家人在一起,就算會死,也沒那麼可怕了。
葉林此時跑過來:「我還好,你要做什麼?我幫你。」
林汐腳下一刻不停,然而他行動比常人緩慢很多,看了葉林一眼:「帶我去實驗室,我給你指路。」
葉林見他這次沒拒絕,心裡頭還挺高興,興奮的答應一聲:「好咧。」
他摩拳擦掌,一打橫將他抱了起來,隨即驚呼一聲:「你好輕啊!」
林汐:說來鬱悶,我堂堂七尺男兒,為什麼總被公主抱?景蕭就算了,你們這些人是有病病?
「我的意思是讓你扶著我走.....」林汐面無表情的說道,為何如此沒有邊界感,真是非常讓人惱火。
他腿上的血順著小腿流至腳踝,滴在地板上,葉林一時動也不敢動,嚇了一跳,「你流血了!」
「爸爸媽媽,救我!」
林汐十分嫌棄想推開他:「是我傷還是你傷?救誰?慌什麼,死不了。」
「走不走,不走就放我下來。」
葉林求助的看向他爸媽,溫琴和葉景焦急的圍著林汐:「你究竟要去做什麼?這個時候不要胡鬧。」
葉景:「這腿不能再動了,有什麼非做不可的事情嗎?」
林汐:「對,非做不可,在你眼裡我這是胡鬧?你出去看一看,外面成什麼樣了?難道要在這等死?」
葉景:「別曲解我的意思,從前是我不對,我和你說對不起。」
「而且,我也沒有等死,也沒有不作為,葉家上下都已安排在救援病患,我們沒有逃避,全部選擇留下來守護這座城市。
「小汐,我只是擔心你。」
不遠處傳來驚呼聲,陸續有人暈倒,林汐默了默,看向葉景:「這個病毒具有高傳染性,我一直在醫院,但是沒有感染症狀。」
葉家家主,自然是有腦子的,他瞬間秒懂,「你,為什麼?沒中毒就應該遠離這裡,我讓人帶你離開!」
林汐覺得好笑:「去哪兒?估計現在想走也走不掉了,政府已經開始封鎖警戒,這病毒傳染性極強,走哪都會被當作瘟神。」
葉景心中百轉千回,瞬間思考良多,林汐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成長的太快了,或者說,他從來沒真正去了解過他,有太多遺憾無法彌補,再見面時,林汐仿佛已成長為可擔一方安穩的脊背,縱使仰望祈求,他亦不會低頭留戀故人。
「小心些。」葉景伸出手摸摸林汐的頭,「小林,人交給你,死也要保護好。」
葉林像個勇敢的小戰士,仿佛廢材終於有了用武之地,連連點頭,「放心吧,我走了。」
猝不及防躲閃不及被摸頭的林汐:........我髒了!
眼見兩人離去,地板上落下星星點點的血跡,溫琴伸長脖子看著,心裡忐忑不安,葉景安慰她:「沒事的,你身子不好,走,帶你去休息,找醫生。」
「我們不走,就在這裡守著三個孩子,要死也死一塊兒。」
溫琴哽咽流淚:「我,我害怕。」
葉景背著媳婦,邊走邊安慰:「別怕,會好起來。」
「還記得嗎?你剛懷上小汐那會,特別嗜睡,還能吃,但是孩子一點都不鬧騰,特別安靜,那時候啊,我們還以為,會生出個小胖丫頭,誰知道,還是個小子,後來,在生產的時候,你大出血,嚇死我了,好在最後母子平安,你一醒來就問我孩子怎麼樣了。」
葉景說著話,不讓溫琴昏睡。
溫琴的呼吸還算平穩,她嗚咽:「是啊,拼盡全力生出的孩子,丟了十幾年,我為什麼會不愛他,景哥,我恨我自己,這些年在錢權名利里迷失了太久,竟然連親生兒子也能親手推開。」
葉景眼眶似有淚,不只你,我也是啊。
實驗室里,葉林嘴巴張成O型,看著這些一看就很高精的設備,「你以後打算學醫嗎?這些儀器都會用?你也太厲害了!」
林汐拿著針管,「胳膊伸出來。」
葉林驚悚,「做,做什麼?」
林汐將他胳膊拽過來:「躲什麼,為科學獻身,你居功至偉。」
「啊?」葉林蕩漾,「我有那麼重要嘛,哈哈。」
葉林撓頭,還怪不好意思的,「唉喲!」他胳膊鑽心一疼,「你怎麼也不讓我有個準備,話說你扎針怎麼比其他人疼啊!」
林汐:「抱歉,第一次,還不熟,你忍一忍。」
葉林嘴一撇,第一次?是打算扎死我?
委屈巴巴,他其實有些怕林汐,此刻也是敢怒不敢言,眼一閉,「抽吧抽吧,隨你取。」
林汐抽了血,看了他一眼:「不要動,休息會。」
葉林心裡有些雀躍,他關心我!
看了一會,他好奇:「你抽血幹什麼?」
「別吵。」林汐的眼神十分專注,葉林閉了嘴,這會他才覺全身乏力,打了個哈欠,趴伏在林汐身邊,眼睛快要睜不開了。
林汐看了他一眼,眼底霧靄沉沉,也不知景蕭那邊怎麼樣了。
外面怎麼樣,他來不及去看,想也知道情況肯定很糟糕,連日勞累,傷上加傷,身體早已不堪重負,很想好好睡一覺。
拿起針管,咬牙往自己胳膊上扎去,天知道他有多怕疼,葉林眼睛一秒睜大:「你做什麼?扎針上癮嗎?」
林汐腦袋暈:「你閉嘴,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