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繡娘

  盛姣姣提這個建議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是很認真的,可是不管是牛菊還是齊橈,都沒當一回事。記住本站域名

  於是盛姣姣很認真的,又對齊橈說道:

  「你回頭就去問問看,咱們這十里八鄉手藝最好的木匠師傅是誰,我們要打些家具。」

  「真打家具啊?」

  拿著斧頭的齊橈有些個不能相信。

  因為在治壽郡這個地方, 樹木稀少,高大的樹木近乎不可見,所以木匠很少,會打家具的木匠就更少了。

  鳳毛麟角。

  沒有供給,就算是有市場需求也沒有辦法,因此治壽郡的人們, 要做什麼器皿大多是土陶。

  床是土磚砌的, 柜子架子也大多是在牆上挖些坑洞,亦或者搭個土台子。

  如齊家還有一些木椅子,木小几,木桌子那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妥妥的大戶人家。

  見盛姣姣很肯定的點點頭,齊橈便是一臉的為難,

  「那這得下些功夫去找,咱們這兒從沒聽說出過什麼木匠。」

  「跳馬湖沒有,就去郡北找,每年被流放至咱們這兒的人那麼多,就沒有個有手藝的人了?」

  盛姣姣不信,在治壽郡的奴籍太多了,大澤的刑罰有株連,一人獲罪全家流放都還是輕的, 動輒九族、六族的株連那是常態。

  如大哥哥齊漳手下的那個軍醫簡托, 就是因為家族中有人獲罪, 被株連到治壽郡來的。

  所以治壽郡這個地方, 窮歸窮, 但人才濟濟啊。

  老皇帝只怕做夢都沒想過, 他把治壽郡治理成這樣, 上輩子的大澤朝堂里的肱骨重臣,卻是絕大部分都是從治壽郡里走出去的。

  因為她是治壽郡里走出去的皇后,所以身邊自然而然的,會凝聚一批治壽郡人才,上輩子盛姣姣發展到她最高光的時候,她的後黨能抵一個貴妃黨加一個保皇黨。

  殷澤忌憚她,想要翦除她的羽翼,那是有理由的。

  林子裡,空氣較別處都清新許多,盛姣姣見齊橈應下了,便招呼著齊橈和牛菊,讓他們先喝水。

  又仿若閒著一般問齊橈,

  「今日送輜重去東西營,他們可有什麼話同你交代?」

  「都沒見著戟哥與大哥哥的人,他們的營地已經調去了郡北。」

  說起這個事兒,齊橈才是想起來,這事兒早就要同盛姣姣說的,他急忙又說道:

  「原先的東營,調成了南營, 我雖然沒看見戟哥, 但是看見二哥哥了,二哥哥說,東營與西營調到了郡北,送貨的路上花的時間太長了,讓我隔一日送南北營,隔一日送東西營,將輜重都備好,一次性送了。」

  「那一個板車裝不下。」

  盛姣姣思附著,郡北比較遠,而且還不是很安全,聽那日譚戟的意思,他是要和齊漳去劫了寇休家臣的部落。

  所以當晚上,譚戟才要和齊漳一同主動請調到郡北去。

  那是真刀真槍的要去干架的。

  按照契約上寫的,如果齊橈隔一天去東西營,並且要將兩個營地的輜重一次性都送了,那至少需要好幾頭騾子。

  齊明應當是覺得盛姣姣與陳阿娣有聯絡,送輜重的人與車輛,都可以由陳阿娣出。

  畢竟這已經是一門正經生意了,按照齊明定的價格,齊家有得賺,陳阿娣也有得賺,既然是賺錢的,陳阿娣這傻妞,也應當想辦法送輜重上門才行。

  只有盛姣姣知道,這門生意,完全只是她一手主導的而已。

  沒辦法,盛姣姣只能略做思考後,對牛菊說道:

  「看樣子咱們得規劃一下了,牛菊,你從明兒起,別去集上了,我統籌了一下,集上送蘋果的生意,交給我二舅娘去做,她反正每天也是要往集上去一趟的,我依舊給你每天那麼多錢,你辛苦些,多采些草藥,除了草藥之外,將菜和蘋果也采了,另外羊也要照顧好。」

  牛菊點頭,嘴裡「哎」了一聲兒。

  她其實也並不是很喜歡去集上做聲音,這種要舌燦如花的事兒,她應對的其實很勉強。

  既然齊二娘子喜歡做這些,那就讓喜歡做生意的人去做好了,左右工錢都是一樣,依舊是兩份工錢,牛菊還能做自己喜歡的農活。

  極好的。

  又聽盛姣姣道:

  「種地的肥料方面,就在我家糞坑裡現挑,另外我家二哥哥回來時候,帶了不少靳國的種地寶,那可是個好東西,咱們家地里種出來的東西這樣好,可全靠它了,可以與我家糞坑裡漚的糞一起用。」

  實際上,主要是齊家人吃喝拉撒出來的屎尿,漚出來的肥起的作用這才讓齊家地里的這些草藥、小菜、蘋果長得好,甚至羊的羊毛也長得好。

  都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這話其實很有道理,盛姣姣現在什麼都不用干,她就用她的水,好好兒的洗滌著齊家人,這土地自然就肥沃了。

  至於那靳國的什麼種地寶,就是個盛姣姣拿來遮掩的幌子。

  其實種地寶還未必有齊家人的屎尿效果好!

  牛菊連連點頭,一聽盛姣姣說起「種地寶」三個字,她就一臉的羨慕。

  對於喜愛種地的人來說,看到好的肥料就如同看到黃金一樣,雙眼都能放光。

  安排完了牛菊要做的事,盛姣姣又對齊橈說道:

  「郡北路遠,你一會兒就去各個村子裡轉轉,再買幾頭騾子回來,如果村子裡沒有,那你就去找譚戟,他之前不是送了你一頭騾子嗎?那他肯定有騾子的貨源,你再管他買幾頭去,咋們家現在就四頭騾子,還是少了點。」

  「我一會兒就去,戟哥今日休息,我去黃果村就行。」

  齊橈每日都要往軍營去一趟,對於東西營營長的作息很清楚,昨兒東西營調到了郡北,譚戟如果不把這假給休了,往後可沒有時間休沐了。

  盛姣姣一聽,譚戟今日得閒啊,於是對齊橈說道:

  「那你去他們家就客氣點兒,給他家帶些蘋果和小菜去。」

  「好嘞。」

  齊橈一一應下了,頓了頓,他又擔憂的問道:

  「阿姐,咱們家還有錢買騾子嗎?這些樹」

  他年紀小,平日裡對於這些銀錢往來根本搞不清坨,但是再糊塗,這些日子也聽家裡人抱怨了不少。

  巢宗去的胃口是越來越大了,拉到齊家來的樹木一回比一回多,村子裡的人都在說,齊家的大半家底兒,都快要被巢宗去掏空了。

  這是怎樣一件打碎了牙,和著血,只能往嘴裡吞的痛事啊。

  聽得齊橈都忍不住焦慮了。

  他怕他們家已經沒錢買騾子了。

  「那這事兒不用你管,家裡的錢還夠用,二哥哥這次也賺了不少的錢回來,你去買騾子,也不准同譚戟說什麼。」

  盛姣姣叮囑著齊橈,打發他去了黃果村。

  牛菊吃了飯後,也不用盛姣姣招呼,就開始將砍下來的樹木削枝,準備削成一棵棵的木料。

  又猶豫著對盛姣姣說道:

  「姣姣,可以給我一些木料,我用來給我的羊棚搭個頂嗎?」

  「行呀。」

  盛姣姣閒坐在旁邊,看著牛菊忙碌,一臉笑眯眯的。

  能送給廢太子遮蔭,改善心情的樹木自然名貴,齊家的樹木又都是巢宗去偷了廢太子的樹木,「強買強賣」給齊家的。

  所以現在,齊家用小葉紫檀搭羊棚和葡萄架,旁人知道了只會覺得齊家對這些樹木深惡痛絕,更加不會覺得齊家和廢太子交好

  只是這其中,不知道牛菊知道她手中的小葉紫檀,在別的郡可以賣到多少錢一棵後,還能不能安心自在的在她的羊棚里養羊。

  「姣姣,你笑什麼?」

  牛菊幹這活兒,扭頭看見盛姣姣臉上全都是笑意,她有些不能明白,盛姣姣從方才就一直在笑。

  笑什麼呢?有什麼好事發生嗎?

  盛姣姣抬起手來,摸了一下自己的臉,一揮袖,道:

  「沒什麼,牛菊,這些樹枝別丟了,我等找到個手藝人了,就讓他把這些都磨成小珠子,做成手串兒很好看的。」

  到時候就算是盛姣姣自己不戴,賣到別的郡去,也是一門不錯的生意了。

  「好嘞。」

  牛菊應著,她雖然不知道木頭為什麼要用來浪費做手串兒,但覺得盛姣姣讀過那麼多的書,她說好看就一定好看。

  這工錢多了,牛菊的幹勁也十足,她乾的滿頭都是汗,可是卻一點兒都不覺得累。

  過了今天,拿了盛姣姣的工錢,她就有錢買第二隻羊了。

  算上家裡的那隻羊,牛菊已經有三隻羊了。

  但是家裡的那隻羊不能趕到羊棚里去養。

  因為熊琳雖然經常罵牛菊買了只羊回來,養也養不活,但是熊琳還是每天都在盯著那隻羊,就想著養肥了,什麼時候把這隻羊吃掉。

  「姣姣兒,姣姣兒」

  齊家前院裡,響起了齊二娘子的聲音。

  屋後的盛姣姣急忙起身來,同牛菊交代一聲,提著裙擺進了後院,又從堂屋後面穿了進去。

  她一進去,還沒看清堂屋裡都有些誰,就被齊大姑娘拉到了一邊。

  「我的閨女,你平白無故的,請個繡娘回家來做什麼?」

  齊大姑娘都快要被盛姣姣給整黑臉了,家裡這是富裕到了什麼程度啊?竟然都能請繡娘了,這不是的大戶人家才有的做派嗎?

  盛姣姣給了齊大姑娘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她拉著齊大姑娘又回了堂屋。

  堂屋裡,齊老太太已經坐在了屋子的正座上,左右兩邊分別站著齊大娘子周氏、齊三娘子,三人面前,站著齊二娘子與那位大著肚子的繡娘。

  看到盛姣姣拉著齊大姑娘的袖子走了過來,齊老太太的臉上,也是一臉的無措。

  她指著前方低眉順目的大肚子繡娘,問盛姣姣,

  「姣姣兒,這是你請回家的?就專程給咱們家做繡活兒?」

  「是啊,咱們家不是要做冬衣嗎?我怕累著阿婆與阿娘的眼睛,就做主讓二舅娘請了個繡娘回來。」

  盛姣姣說著,從袖子裡拿出了一塊白色的繡帕,遞到了齊老太太的面前,說道:

  「我瞧著這繡娘的手藝不錯,與咱們家的都不一樣,就想著現在兩位阿兄都在軍中,大哥哥又升了營長,以後往來應酬同袍的時候也多,自然要穿得精緻好些,才不至於教人看了寒酸去。」

  她只差沒明著說,這位繡娘的手藝,比起齊老太太與齊大姑娘的都好太多了。

  因為治壽郡的姑娘們根本就不尚女紅,女人都用來下地乾重活了,穿衣打扮等方面,也沒有這個市場需求,要求繡花精緻。

  男人們穿衣更是糙得很,只要能穿,什麼都行,有得甚至直接扒一塊兒羊皮,曬乾了往身上一披,哪兒還管什麼花樣不花樣的。

  所以市場沒有需求,做繡活兒的女人也不多。

  如齊老太太與齊大姑娘這樣的粗糙手藝拿出去,也能賣些小錢。

  很小很小的錢。

  可這樣的手藝,若是拿到大澤南邊兒去,壓根兒就不夠看,更不要說能夠進貢入宮,穿在後宮妃嬪們的身上了。

  盛姣姣並沒有把自己當成皇后,可是她的審美已經被前世為後的奢華生活養刁了。

  她希望家裡人穿得好一點,現在有這個錢,讓家裡人穿得精緻好看點兒,別再讓阿婆與阿娘的手指上,全扎滿針眼兒了,這並沒有錯。

  雖然這個錢,在家裡人看來,就花得很沒有必要。

  但是盛姣姣一向被嬌寵,她都已經讓齊二娘子把繡娘帶回來了,現在不如了盛姣姣的意,教小姑娘沒臉,她心裡難受,家裡人看著也心疼。

  於是齊大姑娘哀哀的看著齊老太太,齊老太太只能嘆了口氣,又看向周氏與齊三娘子。

  周氏聽盛姣姣的,齊三娘子一向沒主意,隨大流,囁嚅著說道:

  「姣娘這都把人請回來了」

  「那行吧,讓繡娘先做一身兒,大郎在軍中確實需要聲望,咱們家女人做的襖子樣式不好看,襯不出大郎的威風。」

  齊老太太嘆了口氣,終於還是把這大肚子的繡娘留下了,又嗔怪的看了一眼盛姣姣。

  如今齊家的日子過得實在是太奢侈了,倒教人心中不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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