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敖犬

  前日開始,這樹下面突然就長了小草,綠綠的一小片,稀稀拉拉的也沒多少。記住本站域名

  見那幾頭羊一直低頭吃著樹下的草,齊家人就再沒有拿後院菜地里的菜餵過羊了。

  現在除了盛姣姣偶爾會拿水澆一遍樹下的小草之外,齊家人是樹也沒管,羊也沒管。

  它們反而葉片綠油油的,羊毛白蓬蓬的,長得格外的好。

  周氏想了想,回了周大娘子,

  「大約是這樹太名貴了,所以樹下長出來的草也好,羊吃了就好,這吃的好,拉的就好,就,就,樹太貴了。」

  樹是真的貴,因為給貴人府上種的樹,自然不可能差到哪兒去。

  周氏聽盛姣姣說過,這些樹種在書中都有記載,全是大澤境內最名貴的樹種。

  實際上如果沒有其餘廢太子下人的對比,巢宗去賣給他們家的樹木價格真不貴,同樣的樹種,到別的郡去買,一棵樹木的價格,都能買上一棟屋子了。

  所以聽盛姣姣這樣一說,周氏的內心勉強還好受了些,雖然可以以更低廉的價格,從別的廢太子下人手裡買更多這樣名貴的樹木。

  「你們這是有了幾個錢,就亂造啊,買這麼名貴的樹,能活多久還不知道呢。」

  周大娘子一副捶胸頓足的樣子,她一把拉過了周氏,小聲道:

  「姑子哎,我說你怎麼這麼傻啊,那妮子」

  她看了一眼盛姣姣的屋子,又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

  「她說買什麼就買什麼?有這個錢,你怎麼不攥在自個兒的手心裡?她啊,遲早是要嫁出去的。」

  周氏本來還沒什麼,一聽周大娘子說起了盛姣姣,周氏的臉便一沉,冷聲道:

  「嫂子這是什麼話?我們家,誰也沒有拿姣姣兒當外人,她要做生意,是大郎鬆了口的,大郎拿回家的銀子,一多半兒都給了姣姣兒做本錢,你別再說這樣的話了,要傳到姣姣兒那裡去,還當我有什麼想法呢?」

  「我這是為你好,你還不領情了你,你可別忘了,你姓周,她姓盛,上回我跟你說的,讓大郎直接娶了你們家這位活祖宗,你還嫌我多管閒事,你看著吧,等哪日你們家這活祖宗出嫁了,白費了你家大郎的這麼多銀子。」

  周大娘子盡情的發揮著她挑事的本事,之前她還只是見不得齊家越過越好,方才聽周氏這麼一說,才知道盛姣姣買羊的錢,都是齊漳給的。

  齊漳有這麼多錢,怎麼就不知道照拂一下周家了?

  好歹周家還是周氏的娘家呢,他們給了盛姣姣那麼多錢,周家卻至今連一個子兒都沒見著。

  周大娘子忍不住就是來氣,又想起上回盛姣姣和齊漳一唱一和,說自己是屬國細作一事,她就更是來勁,把自己這挑事精的本事,給發揮了個淋漓盡致。

  又道:

  「現在你們要及時止損還來得及,要麼讓大郎把這活祖宗娶了,要麼你讓她把手裡的銀子全交給你,這話你不好說,我去替你說。」

  「說什麼?」

  盛姣姣打開了自個兒的房門,平端著雙手,靜靜的站在屋子裡。

  土屋中的光線有些暗,不若院子中明亮,她的身子站的筆直,身上棉麻粗衣,竟也讓她穿出了錦衣華服之感。

  站在光影中的周大娘子,看著屋子中儀態雍容的盛姣姣,無端腿軟,只覺得心中生畏,恨不得跪在地上,朝著盛姣姣磕頭求饒。

  這小妮子的氣勢也太強了些。

  周大娘子咬牙,回道:

  「我們要說什麼,你不是聽到了嗎?」

  站在她旁邊的周氏,轉臉就退了一把周大娘子,氣道:

  「那是你要說的,不是我要說的,你自己心思齷齪,別扯我下水。」

  「你推我做甚?我這是為了誰啊?還不是為了你,為了你家大郎,為了你們大房著想?」

  周大娘子氣得瞪了一眼周氏,又看向屋子內的盛姣姣,喊道:

  「你姓盛,這是齊家,你憑什麼拿著齊家的這麼多錢買這買那的?」

  「四佬!」

  盛姣姣厲聲一喝,後院中正在練劍的齊橈,提著劍就沖了過來。

  他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兒,就聽得盛姣姣指著院子內的周大娘子,令道:

  「給我把她打出去!」

  齊橈頭一轉,一把劍就指向了周大娘子,氣道:

  「你這潑婦,怎的惹我阿姐生氣了?」

  「我,我」

  周大娘子被這閃著寒光的利劍嚇得往後一退,話都說不利索了,見齊橈氣得小臉都脹紅了,生怕這楞頭小子做事衝動,把她給殺了。

  於是一轉身,從齊家跑了出去,齊橈提劍就要去追。

  「四佬,回來。」

  屋子裡的盛姣姣平端雙手,步履從容的出了屋子,見齊橈收了劍轉身回了院子,她又一揮袖,一雙鳳眸看向周氏,不怒自威。

  周氏一臉的委屈,跺著腳解釋道:

  「姣姣兒,舅娘真沒那個意思,這些年,舅娘一直拿你當親閨女疼,我要有她說的那半分心思,我我,我天打五雷轟。」

  「往後這樣的人,大舅娘還是少來往為妙,大哥哥如今正是一門心思報效國家,建功立業的時候,讓這樣總愛惹是生非的小人近了身,好事也會給她攪黃了,好好一個家,往往就會被這樣的人,攪的動盪不堪。」

  盛姣姣上輩子見多了這樣的人,著眾人平生最大的愛好,就是愛生口舌是非,別的不說,光是殷澤的後宮,都不知道被盛姣姣抓出來多少。

  無一例外,全被盛姣姣拔了舌根。

  她今日還算是對周大娘子客氣的。

  周氏低著頭,一副小媳婦受教的姿態。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在一個後輩面前,會是這樣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但她就是這樣做了。

  又聽盛姣姣轉眸,吩咐站在周氏旁邊的齊橈,

  「明日去買幾條小狼狗回來,狼狗要從小養的才熟,往後這周大娘子再上齊家的門,就放狼狗咬她,咬死了我負責。」

  「是,聽三姐姐的。」

  齊橈不用明天,他知道誰家下了狼狗崽兒,鄭嶺哥家裡就有,他今日就可以去買幾條回來。

  他說去就去,下午給東營送菜與草藥時候,就準備去找了鄭嶺,跟鄭嶺說要買他加幾條狼狗的事情。

  結果,齊橈抱了回來一條剛出生的小獒犬

  盛姣姣望著齊橈用棉被裹著的,還沒睜開眼的小獒犬,頗有些無語的問道:

  「你上哪兒弄回來這麼個凶玩意兒?」

  抱著剛出生小獒犬的齊橈,將那隻小獒犬放在院子的一隻破木盆里,說道:

  「我去找鄭嶺哥的時候,正好戟哥也在,他問我買狼狗做什麼,我就說了周大娘子的事兒,說是我家三姐姐要買狼狗咬那潑婦,戟哥便送了我一隻獒犬。」

  盛姣姣沉默的望著蜷縮在木盆里的小獒犬,也不知道譚戟是從哪裡弄來的這種凶狗她一時間心裡有些柔軟。

  其實譚戟這人挺好的,因為她是齊漳的妹妹。

  他對她總顯得格外照顧一點,之前幫忙找齊橈也是,給齊橈送騾子也是,給她和齊橈送劍也是,現在送獒犬也是。

  譚戟並不是一個壞人。

  盛姣姣深吸口氣,嘆了口氣,心裡對譚戟的氣,莫名消了那麼一絲絲,她對齊橈說道:

  「既然譚戟給你送了條獒犬,那你就要好好的養著它,回頭我再拿幾本手抄書給你,你去送給譚戟,咱們也得禮尚往來才是。」

  她送書給譚戟,那才是真正的禮尚往來,不像是找巢宗去買樹,費盡心機,只為斬除以後的各種隱患。

  齊橈高興的應了聲,蹲在木盆邊上,看著那條小獒犬,越看越喜歡。

  過了一會兒,齊橈找來兩隻碗,放在了木盆的邊上,一隻碗裡放了點冷麵,另一隻碗裡放了點水。

  水是從水缸里舀來的。

  原本閉著眼睛的敖犬,搖搖晃晃的站了起身來,將腦袋伸出木盆,嗅了嗅那碗冷麵,連舌頭都沒有甜一下。

  又湊到了那碗水邊,伸出舌頭開始喝水。

  齊橈不死心,將放了冷麵的碗,拿得離敖犬近了些,它的頭讓了讓,繼續喝水。

  「嘿,你這條狗光喝水能飽肚子嗎?」

  望著光喝水的敖犬,齊橈不死心,繼續拿著冷麵在它身周轉悠,那條小敖犬喝完了碗裡的水,吭哧吭哧的,閉著眼睛跳出了木盆,直接往盛姣姣的方向跌撞著要過去。

  結果還沒越獄成功,就被齊橈抓回了木盆。

  小子怕它不安分,將它連同木盆一起,搬到了他的房間裡去,好方便他隨時照料著。

  待盛姣姣轉身回了屋子,沒一會兒,齊大姑娘拿著幾匹布料進來,歡喜道:

  「姣姣兒,我聽四佬說譚大郎送了他一條獒犬,都說獒犬是蜀國最兇猛的狗,譚大郎這回是真發了啊,四佬說他帶了回來一公一母兩條獒犬,前日下了一窩崽子,鄭家大郎巴巴想要一條,譚大郎都沒給。」

  盛姣姣坐在炕上,歪著身子,手裡拿著一卷書看,翻了一頁,沒有應聲。

  齊大姑娘將手裡抱著的幾卷布料放在炕上,拿著一卷大紅的料子,在盛姣姣身上比了比,嘴裡沒閒著,

  「今兒牛菊她阿娘還問我來著,說咱家大郎發達了,譚大郎這會又撈了多少?我瞧著譚大郎這回也撈的不少,牛菊阿娘是不是想把牛菊嫁給譚大郎了……」

  「他撈什麼了啊,全是馬啊,劍啊,狗啊的,哪裡有大哥哥這樣聰明,撈的全是白花花的銀子。」

  歪坐著的盛姣姣,終於將身子坐直了,她繼續翻了一頁書,嘴裡哼聲道:

  「牛菊阿娘也真是的,前些日子,說要把牛菊嫁到集上去,今日又來打聽譚戟,她阿娘到底想怎麼樣?。」

  「誰不希望自己家閨女嫁的好?她阿娘這樣想,也是理所當然的。」

  齊大姑娘又選了一匹料子,在自己閨女身上比劃著名。

  前幾日齊老太太給了她一小袋銀子,讓她去集上,給盛姣姣選幾匹顏色新鮮的料子做衣裳。

  齊大姑娘把集上最好的料子都各自買了一匹,只覺得這樣顏色也好看,那樣顏色也好看。

  她生的閨女,就沒有不好看的。

  盛姣姣依偎過來,靠著齊大姑娘的肩,撒嬌兒一般,問道:

  「阿娘,你也希望我嫁得好嗎?」

  上輩子,她嫁給了殷澤為貴妾,村子裡所有人都覺得盛姣姣是高嫁了,齊家這回是妥妥的攀上了高枝兒。

  就只有齊大姑娘一臉的愁眉苦臉。

  出嫁前的那天早上,廢太子府派了一頂紅轎,來接盛姣姣入府,村子裡所有人都來看熱鬧,嘴裡說著恭喜恭喜,雙眸都是羨慕的望著齊家的院子。

  盛姣姣穿著紅色的嫁衣,綾羅綢緞,鳳冠霞帔,手中拿著團扇,安安靜靜的等著出門。

  身邊的齊大姑娘卻是拍著桌子,指著來接人的媒婆,怒道:

  「我養的姑娘,從沒指望過她光耀門楣,我只希望她堂堂正正,風風光光的嫁個疼她的,寵她的男人,你們就派了這麼一頂轎子來接她,我,我」

  她說著說著,就氣的哭。

  村里一堆的娘子湧進了門來,圍著齊大姑娘勸。

  什麼嫁給貴人,就算是妾,也是貴人了,更何況貴人看重齊漳,必不會冷待了姣姣兒。

  又說盛姣姣嫁過去是平妻,是貴妾,比起尋常妾室尊貴許多。

  「到底是個妾!」

  齊大姑娘哭著被娘子們擁了出門,誰家做母親的,希望自己如珠如寶疼著的女兒,去男人家裡做妾的?

  哪怕盛姣姣嫁的男人,不如殷澤,可也是人家男方八抬大轎抬進門的啊。

  那時候,盛姣姣不懂齊大姑娘在擔憂什麼,可是後來嫁給了殷澤為貴妾,與她一同進門的,還有老皇帝指給殷澤的正妻。

  很快,盛姣姣就明白了,妾,真不是個好當的。

  儘管名義上是個平妻。

  就像是她阿娘說的那樣,到底是個妾。

  土房子中,齊大姑娘沒好氣的瞥了一眼在她身邊撒嬌的盛姣姣,明明很受用,卻故作嫌棄道:

  「你瞧瞧啊,你都多大的人了,還在阿娘面前撒嬌呢,難怪至今都沒有人來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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