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肆一把握住了女孩的手。
盛問音看他一眼,將男人的手推開,固執的繼續解他的皮帶。
「刺啦」一聲,皮帶被抽掉。
祈肆深吸口氣,身體往上一起,直接將女孩抱住。
他單手抓住她的兩隻手,皺眉道:「夠了。」
盛問音挑釁又放蕩的看著他。
房間裡有一種悶悶的香薰味,祈肆吐了口氣,傾身安撫的吻了吻女孩的唇瓣,道:「別太入戲。」
這句話,仿佛是魔咒,將眼前的人,瞬間從虛幻,猛地拉回現實。 ❄
盛問音怔忡了片刻,眼神清明了些。
祈肆看過完整的劇本,他輕易就能分辨出,現在坐在他懷裡的,是盛問音,還是管芙。
一晚上的時間,他沒想到她能把角色揣摩到這個地步。
眼神,動作,態度,神情……
就仿佛劇本里那個叫管芙的女生,真的上了她的身。
盛問音由祈肆抱著,緩了好一會兒,洶湧的眸色,才慢慢的歸於平靜。
她閉了閉眼,將額頭抵在祈肆的肩膀上,道:「這真是一個傷身體的角色……」
男人摸摸她的後腦,道:「不一定要用體驗派的方法,體驗派都傷身。」
盛問音抬起頭來,嚴肅的搖頭:「不行,我昨晚試過了,我對管芙對自己的虐待,產生不了認同感,我無法單純的用演技,去把她那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掙扎和悲哀表現出來,最後,我只能用沉浸式,體驗派的方式去感受她,嘗試共情她,這才稍微有了那麼一點感覺。」
祈肆替她將臉上的碎發理了理,道:「現在很好。」
盛問音撅了撅嘴,她突然再次抱住祈肆,把臉埋進男人的頸窩,嘟噥著說:「挖了一晚上的角色,我好累。」
祈肆寵溺的吻了她鬢邊一下,將她抱了起來,他把她放到餐桌上,讓她坐著,然後打開了給她帶的早餐。
夾了一個肉包子,他餵到她嘴邊。
盛問音嗷嗚一口吃了。
祈肆又把牛奶插上吸管,也餵到她嘴邊。
這頓早餐,盛問音就像個生活不能自理的二級殘廢一樣,連擦嘴都要祈肆給她擦。
吃過早飯,盛問音被祈肆帶到了王導的房間。
總編劇也在房間裡,王導沒有多話,抱著茶缸子,劇本都沒看,直接說:「開始吧。」
盛問音便開始了。
管芙是個孤兒,六歲那年,她被領養,養父母很有愛心。
養母很疼愛她,會做好吃的飯菜給她吃,養父也很疼愛她,只要養母不在,他就會抱著她睡,還會親吻她的身體。
直到某一天,養母回家早了,看到了丈夫如何對待養女的一幕。
她發瘋了,她不要命的砸家裡的東西,和養父吵架,管芙那天,被養母打得遍體鱗傷,養母認為一切都是她的錯。
再然後,管芙被關進了一個黑屋子裡。
養母沒有生育能力,她不想跟丈夫離婚,哪怕丈夫做了這樣禽獸不如的事,她還是要留在他身邊,並且,為了保證丈夫的履歷不出現污點,他們不把孩子送回孤兒院,他們怕她亂說話。
管芙在那個黑屋子裡,住了三年。
直到她乖了。
她確實乖了,不哭,不喊,不鬧,像一隻被打怕了的狗。
紙包不住火。
事情爆發!
最終,養父被執行槍斃。
養母開始近乎崩潰的虐打管芙,她說她的人生之所以毀了,就是因為當年收養這個孩子。
再後來,養母也死了,鄰居報警說隔壁有臭味,警察破門而入時,就看到,骨瘦如柴的管芙,被一條狗鏈子,拴在牆上的掛鉤上,她縮成一團,躲在牆角,養母的屍體就在她旁邊,已經被她吃得只剩半具骷髏了。
劇本的第九場戲,是成年後的管芙,第一次出現在鏡頭前。
她正在割腕。
嘴裡叼著一根煙,她仰躺在裝滿水的浴缸里,眼睛看著天花板,嘴裡哼著歌:「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鮮血一滴一滴的從她手腕流出,順著指骨,掉在地上,慢慢匯成一灘……
這時,她的電話響了,呱燥的聲音,刺耳又尖銳。
她將手上的刀片丟開,撈過頭頂上的手機,沒看來電顯示,懶洋洋的接起:「餵……」
她的目光瞥過自己鮮血淋淋的手腕,生命流失的感覺,比吸毒帶來的快樂,更讓她覺得充沛。
自虐的快感,讓她沉迷。
「醫生?複診?」嘴角溢出一絲笑,女孩蒼白的嘴唇,裂開一個破碎的笑容,她對著電話那邊道:「來不了了……我在哪兒?我在……」
她盯著陳舊破敗的浴室天花板,眼神跳躍又虛幻:「天堂啊……」
「咔。」
王導喊了一聲咔。
房間裡,足足安靜了五秒鐘。
片刻後——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總編劇丟開劇本,鼓掌鼓得手都腫了!!!
盛問音眨了眨眼睛,把筆從嘴裡拿出來,然後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上坐起來。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總編劇還在鼓掌!
王導被吵煩了,呵斥道:「安靜!」
總編劇激動極了,他指著盛問音道:「這不就是你要的那種感覺嗎?雖死而活著,一個腐敗的靈魂,承托著一具鮮活的軀體,五彩斑斕的黑,流光溢彩的白,這就是管芙啊!她演出來了!」
王導將茶缸子一擱,重重的道:「你是來試鏡的,還是來看戲的!」
總編劇一噎。
王導又看向盛問音:「說是試這場戲,但劇本里給了你五場戲,其他的都看過了嗎?」
盛問音用紙巾擦拭著手腕上的水,點頭:「看過了。」
王導道:「十八場,演一遍。」
無實物表演,場地就在這個狹窄的房間,盛問音連著演了五場戲,有獨角戲,也有對角戲,但是沒人給她搭戲,王導要看的,是她個人的表現。
一個小時後,總編劇手已經快鼓爛了!
王導拿起茶缸,喝了好大一口茶水,然後吐了口氣,道:「回去等通知。」
盛問音看向祈肆,祈肆走過來,牽住女孩的手。
直到兩人離開,門關上,總編劇才問王導:「這你還不滿……啊,疼疼疼疼!」
總編劇突然被王導抓住了肩膀,小老頭兒看著瘦,手勁兒特別大!
王導兩眼發光,直直的盯著總編劇,咬牙道:「就她了!別人我都不要!就她了!必須是她!我必須要她!!!」
總編劇都懵了:「那你剛才怎麼不直接定下?」
王導道:「那我多沒面子!祈肆還不笑話我!這樣,晚點你通知她,用一種,我是看在祈肆的面子上,勉為其難才要她的語氣,清高一點,傲氣一點,顯得我高深莫測一點!」
總編劇:「……」
房間外面,盛問音收回貼在門板上偷聽的耳朵,她對身後的祈肆道:「好了,可以走了,王導被我的演技折服,已經非我不可了。」
祈肆:「……」
盛問音是在當天晚上,和祈肆一起回房間的時候,收到總編劇的電話的。
剛掛了電話沒多久,盛問音又接到了甘梅的電話。
劇組那邊聯繫了甘梅,甘梅這才知道,盛問音居然搭上了王導的線,她激動不已:「我說你怎麼拍完《極限逃殺》還不回來呢,原來是去試鏡王導的電影了,不錯不錯,難得你這麼有事業心!」
盛問音:「……」
盛問音心虛的瞥了眼自己跟前,正在脫外套的祈肆,咳了一聲,道:「對,我完全是因為要試鏡電影,才滯留在海市的,沒有其他的原因,我的整個腦子裡,只有公事,一點私事都沒有!」
甘梅:「……」
甘梅那邊突然沉默了下來,片刻後,她道:「人缺什麼,就會一直強調什麼,你別告訴我,祈肆現在就在你旁邊?」
「怎麼可能!」盛問音都生氣了:「甘姐,你怎麼能這么小看我!我對天發誓,祈肆絕對不在我旁邊!」
甘梅鬆了口氣:「沒有就……」
盛問音道:「他在我對面。」
甘梅:「……」
同一時間,首都。
林淮江再次掛掉那通,始終無人接聽的電話。
他抿了抿唇,看向自己的手機屏幕。
「簡問恪」三個字後面,已撥出次數,已經高達「21」次。
號碼沒有問題,但他打給簡問恪21次,對方卻一次都沒接……
「林教授,還沒下班啊。」
門口突然有人喚道。
林淮江轉首看去,就見是軍區醫院的孫院長,他起身:「孫院長。」
孫院長背著手進來,笑眯眯的道:「正好你在,上次跟你說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其實也不耽誤什麼功夫,就是他們電影,已經快開拍了,但是醫學考據專家方面,他們還是想邀請你,林教授你反正也要在華國呆一陣子,王導開出的酬勞也不低……」
林淮江淡聲道:「孫院長,我不缺錢,我也不想在無關的事上浪費時間。」
「當然當然。」孫院長連忙道:「但是對方真的很有誠意,因為電影裡會提到一些心血管方面的前沿技術,整個華國,我找不到還有誰,在這方面比你更有話語權,這不,白天他們又打電話給我,說女主角已經確定了,是那個什麼,叫什麼來著?哦,盛問音!」
「那我接。」
孫院長:「……」
孫院長錯愕的看著林淮江,萬萬沒想到,他居然同意了,孫院長開心極了:「太好了,太好了,原來林教授你是喜歡明星啊,你早說啊,我告訴你,那個電影的男主角更有名,你肯定認識,九金影帝祈肆!」
林淮江這時把頭扭到一邊去,他推了推眼鏡,道:「y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