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一片靜謐。
盛問音站在門外。
祈肆站在門內。
他們四目相對。
四目相對……
四……
好吧,沒有相對,因為盛問音的眼睛,壓根沒在看祈肆的眼睛。
她在看祈肆的身體。
男人輕笑的聲音,突然自上方傳來。
盛問音這才反應過來,她抬起頭,將手裡的托盤遞過去,說:「你的晚飯。」
祈肆單手將托盤接過,看著她,笑道:「謝謝」
盛問音沒做聲,她又把目光往下移,移向了祈肆的小腹上。
祈肆故意問道:「看什麼?」
盛問音眨了一下眼睛。
她伸手一指,指著祈肆的腹肌中間,說:「你這裡一直有道刀傷嗎?」
男人一愣。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腹部。
某塊腹肌的中間,的確有一條淺紅色的傷痕。
祈肆皺了皺眉。
片刻後,他道:「嗯,一直有。」
盛問音一下看向祈肆的臉,她沉默了片刻後,道:「騙人。」
祈肆沒做聲。
盛問音道:「我和你拍過多少場床戲,你身體哪裡有疤哪裡有痣,我不比你清楚得多?」
盛問音說著,又盯著那塊傷痕,問:「是不是上次,被冥弄傷的?」
祈肆還是沒有作聲。
盛問音不問了,她道:「什麼都不告訴我,算了,我也不想知道!」
說完,她就轉身要離開。
可就在這時,突然,她的手腕被握住了。
房門「啪」的一聲被關上,走廊里,已經沒有了盛問音的身影。
一直躲在樓梯拐角處偷窺的傭人阿姨,這時猛地一拍大腿,興奮的當即拿出手機,給遠在英國的夫人打了通電話。
「夫人!是我!少爺把盛小姐拉進房間了!他沒穿衣服!」
「對,他們要成了!您要抱孫子了!」
房間裡,盛問音站在了祈肆的床邊,眼珠子到處亂轉。
祈肆之前應該在房裡辦公,旁邊的書桌上,堆滿了文件。
祈肆房間的裝修很簡約,並沒有太花哨的裝飾,大多都用了黑白兩種顏色布置。
盛問音一低頭,就看見了自己腳下的黑色地毯。
哎,她也想要黑色的地毯,不想要粉色的地毯了。
「嘩啦」開衣櫃門的聲音響起。
盛問音抬頭一看,就見祈肆從衣櫃裡拿了一件浴袍出來。
他把衣服穿上後,卻不去系中間的綁帶。
這導致他穿了衣服,看著跟沒穿似的。
盛問音皺了皺眉,當即不悅道:「你把衣服穿好!回頭又得感冒!」
男人一頓,他回頭看她一眼,將衣服兩邊往內攏了攏,用腰帶打了一個結。
盛問音這才滿意了。
祈肆轉過身來,對盛問音道:「坐。」
這個房間裡也沒別的地方可以坐。
盛問音一屁股坐到了祈肆的床上。
祈肆也坐在了床邊,他問:「你想知道什麼?。」
盛問音眨巴眨巴眼睛,她一指祈肆的腹肌,說:「我就想知道,你這個是怎麼傷的,什麼時候傷的?」
祈肆淡聲道:「追緝血噩組織首領途中,受的傷。」
盛問音明白了,不是冥弄傷的,但的確是因為冥才受的傷!
盛問音兀自琢磨起來。
這時,祈肆又問:「還有什麼要問的?」
盛問音搖頭,說:「沒有了。」
祈肆卻嚴肅的看著她的眼睛:「真的沒有了嗎?說我什麼都不告訴你,這話難道不是有兩層意思嗎?」
盛問音一愣:「啊?」
祈肆這時吐了口氣,他揉了揉眉心,道:「有一個問題,你其實早就想問了,是嗎?」
盛問音一下意識到他要說什麼,她立刻彈起來,拔腿就要跑。
哪知道下一秒,後領就被人一把揪住了。
「誒誒誒!」盛問音撲騰兩下,沒掙扎掉,回頭瞅著祈肆。
祈肆將她按著坐下,道:「不是願意踏出第一步了嗎?都叫他大哥了,現在又縮什麼?」
盛問音咬咬牙道:「喊了我就後悔了,我都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
祈肆看著她的臉,緩聲道:「你覺得對,那就是對的。」
盛問音頓了一下,她盯著祈肆看了半晌。
最後她一撓腦門,煩躁的道:「早知道就不八卦你前未婚妻是誰了,最後小丑竟是我自己,看戲看得正高興,原來是自家房子塌了!」
祈肆哭笑不得:「這是什麼話?」
盛問音呲牙道:「好吧,我也不裝了,我攤牌了,我知道我不是我爸爸的親生女兒了,按照沈蒙的說法看,我父親叫盛蒼堯,我母親叫詹卿君,我很小的時候就被偷走了,而現在我最小的侄女,都會打醬油了……」
祈肆看著她,沒有作聲。
盛問音叉著腰,瞪著祈肆:「但是你呢,你應該是最早知道我身份的吧,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是你的……你的……」
祈肆平靜的將她的話補全:「我的未婚妻。」
盛問音這時坐下來,她跟祈肆仔細解釋:「其實都退婚了,也不能叫未婚妻了,嚴格點來說,那是前任,就是過去式,再說明確點,其實我跟你,現在沒有任何關係,充其量也就是朋……」
盛問音話還沒說完,就看祈肆的臉色越來越冷了。
盛問音卡了一下殼,最後只能說道:「行行行,你脾氣大,你說了算,未婚妻就未婚妻吧,大家都喜歡你,我惹不起你,所以你到底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祈肆沉默了一下,才道:「《絕境求生》之前。」
盛問音一下彈了起來:「那麼早?」
祈肆看著她,沒做聲。
盛問音皺著眉說:「所以你們都這麼早就知道了?就我一個人不知道?」
祈肆這時對她伸出手,將她拉下來坐好,同時道:「我們一直試圖找一個,能讓你接受的方法。」
盛問音一頓。
祈肆輕輕的捏著她的手指,溫和的道:「真相太殘忍,太容易傷到你,我們只是希望,這種傷害,可以避免……」
盛問音沒想到他們是這麼想的。
她沒有推開祈肆的手,她就這麼看著他,半晌後,道:「避免不了的,祈肆,你現在的家庭很幸福吧,但如果我告訴你,你的父母,不是你的親生父母,你會是什麼心情?二十多年的感情付諸東流,沒有人能接受的。」
男人點頭,緩聲道:「我知道。」
盛問音垂下眼瞼,目光看著自己的手指,道:「所以你才替我復原了我小時候住過的房子,是嗎?」
祈肆沒有作聲。
盛問音抬頭看向他,突然一笑:「謝謝你祈肆。謝謝你用這麼溫柔的方式,呵護我的心。謝謝你替我留下了小時候最珍貴的回憶。謝謝你告訴我,你們不是要剝奪我與簡家的關係,你們只是在十分小心翼翼的觸碰我,靠近我……」
祈肆伸手摟住她的身體,摸著她的後腦道:「大家都很愛你。」
盛問音沒有推開祈肆,她將下頜放在祈肆的肩胛上,看著前方空蕩蕩的牆壁,說:「沈蒙告訴我,盛家為了找我,這些年來,過得十分痛苦……原來,小時候,我在爸爸、爺爺、奶奶身邊幸福的生活時,他們卻因為找不到我,哭泣,恐慌,害怕,擔心,受盡折磨……」
祈肆將她放開,他用指腹摩挲著她的臉頰,安撫道:「不怪你,這些都不怪你。」
盛問音抿了抿唇,她看著地面上黑色的地毯,安靜了片刻,說:「其實,媽媽,大哥,這些稱呼也不是很難,對嗎?」
男人凝視著女孩漆黑的眼瞳。
他溫柔的點頭道:「對,不難,如果你一時不適應,說不出口,可以先用我做實驗。」
盛問音一愣:「實驗?」
祈肆說:「叫我老公,鍛鍊口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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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盛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