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福仔細觀察,謝晉少將軍果然不知道程儀之事。
確定這一點,來福送還銀子告辭,不再久留,「即將宵禁,小的告辭。」
謝晉擠出尷尬的笑容,「有勞了,轉告妹夫,謝某多謝其好意。」
「是!」來福應下,快步離開。
謝晉陰沉著臉,進入大門之後,壓低聲音,「立即嚴查,這是誰所為?」
謝家就三個主子,除了他,就只有母親和顧惜蓉。
母親不懂官場上的事情,絕不會給素不相識的於承志送去程儀。
那隻剩下顧惜蓉了。
之前他聽從顧惜蓉的建議,在關鍵時刻幫助李國舅,得到提拔。
他就從七品振威將軍升為六品平難將軍。
既然已投入李國舅門下,何必又送於承志程儀呢?
很快僕從調查清楚,的確是顧惜蓉讓人送去的。
謝晉對這門親事,著實滿意。
京城雙姝,顧惜蓉就是其中之一。
不管是姿容,還是才情,都是極好的。
以他這樣的家世,即使有才能,也未必能娶到。
本來他以為能娶到景陽伯府養在外面的女兒顧惜靈,已是大幸。
沒想到顧惜蓉哭著喊著,捨棄青梅竹馬才華橫溢的周瑾,執意嫁給他。
上次在景陽伯府花園聽到顧惜蓉,仰慕他的武功才學,對他一見鍾情。
本來以為是賢妻,可今日做的事情,著實胡鬧!
有可能斷送他好不容易籌謀的前程。
謝晉龍行虎步,面色陰沉,進入院落,不等丫鬟通報,就沖了進來。
顧惜蓉今日睏乏,正斜靠在富貴花開榻上假寐。
聽到動靜,旋即睜開眼睛。
她察言觀色,見謝晉面色難看,連忙起身,「夫君,這是怎麼了?」
謝晉直接把裝銀子的錦袋往桌上一扔,「嘭」的一聲,把裝上的茶壺茶杯撞落在地。
又是一陣稀里嘩啦,瓷片碎裂,四處散落。
「你投入李國舅門下,是你建議的,為何又給於承志送程儀?你難道不知道於承志伐奸對象就是李國舅嗎?」
顧惜蓉嚇得心肝亂顫,跌坐在榻上,花容失色,淚眼蒙蒙,「夫君,我……我都是為了你好啊!」
「為我好?」謝晉面色更加難看,黝黑臉龐,不大的眼睛裡滿是寒芒,「我看你是想害死我!若是被李國舅知道,我必然前程盡毀!」
顧惜蓉經過一開始的慌張,收斂心神,「夫君,那於承志有大才,提前結交,對你有益無害。」
謝晉冷哼,「於承志有沒有才,我不知,但現在贈送程儀,對我有害無益。以後這樣的蠢事,不要再做。」
「你不知道,長寧侯府的小廝把銀子送給我之時,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顧惜蓉一愣,指了指桌上的銀子,「這些銀子如何到了長寧侯府?」
謝晉皺眉,對顧惜蓉剛剛說的「提前結交,有益無害」嗤之以鼻。
後宅婦人,到底頭髮長、見識短。
即使聰慧,到底拘泥後宅,行事毫無章法。
「你難道不知道周瑾跟於承志關係甚好嗎?周瑾給祖母侍疾躲過一劫,免於貶官。」
「幾位好友被貶官離京,於情於理,周瑾都應該贈送程儀。於承志跟我無交集,怎麼會收下你送過去的程儀?」
「以後這樣的蠢事,不能再做。另外,我警告你,再做什麼事情,一定要跟我商量,不能擅自做主。」
顧惜蓉目瞪口呆,成親之後,她就給謝晉籌謀。
提前給李國舅解決麻煩,使其躲過一劫,被李國舅器重。
最近謝晉春風得意,她也盼著夫榮妻貴。
只是婆婆最近見謝晉寵她,都快氣成烏雞眼了。
不僅晨昏定省,一天三頓飯,還要她親自伺候,還讓她吃剩飯。
為了賢惠的名聲,為了不讓謝晉為難,她生生忍下來了。
每日忙碌疲憊,甚至都忘了關注前世的夫家。
「不可能啊!」顧惜蓉疑惑,這次周瑾跟王世文雖然沒被貶官,但長寧侯府和王家都大受影響。
長寧侯府明哲保身,根本不讓周瑾給於承志那幾個被貶官的人贈送程儀。
倒是王世文送了,得到那四個人的鼎力相助,周瑾被曾經的同僚好友唾棄。
謝晉聽到顧惜蓉居然說「不可能」,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顧惜蓉的臉上。
「顧氏,我敬你是景陽伯府姑娘,知書達理,聰明賢惠。可你卻執迷不悟,置我於騎牆之境。」
「你有所不知,李國舅對背叛他的人不擇手段,狠辣異常,你給於承志送去程儀,簡直害我誤我。」
沉浸在「不可能」,「跟前世不一樣」之時,顧惜蓉只覺得臉疼,身姿嬌軟,趴在地上。
「夫君,我……我真的沒有害你之心!你要相信我!」
謝晉打過顧惜蓉之後,暗暗後悔。
雖說現在已經搭上了李國舅,但也不能不給景陽伯府面子,以後還有不少用得著顧家的時候。
謝晉面色好看了一些,「你只說為我好,可你卻沒有說原因,讓我如何信你?」
「這……」顧惜蓉傻眼了,她總不能說重生了,知道未來的發展走向。
謝晉虎著臉,心裡那點打罵顧惜蓉的愧疚,消失殆盡,「你到底有什麼事情隱瞞我?於承志是周瑾的好友,你是不是對周瑾舊情難忘?」
謝晉表面爽朗豪邁,可那都是假裝出來的保護色,他內心自卑。
以前顧惜蓉和周瑾被傳郎才女貌,不管是家世、長相,還是才學,謝晉都比不上周瑾。
隨便一件事情,都能讓謝晉懷疑顧惜蓉對周瑾舊情難忘。
顧惜蓉急了,連忙搖頭,堅決不能讓謝晉有如此荒謬猜測。
「夫君,你……你或許不信,我做夢,夢境有時候成真。」
說重生,沒人信,也怕被謝晉當成妖精。
謝晉目瞪口呆,黝黑的臉此時看不出來氣得通紅,「顧氏,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滿口胡言亂語。」
顧惜蓉思緒紛亂,就在此時,突然靈機一動,「下人都出去。」
「是!」主子和主母爭吵,下人們擔心殃及池魚,得到吩咐,一溜煙都出去了。
謝晉滿眼狐疑,只當顧惜蓉故弄玄虛。
「夫君,再過五日,正好是立夏,那日下冰雹。我有沒有說謊,自見分曉。」
謝晉驚愕,「顧氏,你可知道若是沒有冰雹,傳出去,你就是妖言惑眾?」
顧惜蓉摸了摸被打疼的臉,心中暗恨謝晉翻臉無情,居然動手打她。
她直視謝晉,眼神躲閃退讓!
「夢中,立夏那日午時下冰雹,到底是妖言惑眾,還是夢境化真,將軍再下定斷如何?」